至于你嘛，最好的答覆就是耸耸肩，像以前那样哼哼小调。你可能去什么地方、愿意去什么地方，就到什么地方去吧，只要我能够见到你，见面机会多少，随你安排。可至少让我看看你是否像从前那样脸色红润，是否像你夸口的那样长得胖胖的；至少让我对你的身体放心，让我心花怒放地像拥抱我的莫里斯那样拥抱你，同时听着你说你是我的朋友、我心爱的儿子，你对我始终如一。我还不知道帕杰洛能否陪伴我，我有点害怕一人独自远行，也害怕他会因为我离开而感到痛苦。另一方面，我知道他不会接受我的一点儿钱，他会赔罪一番，然后才决定往别处借债。他倒是很不想离开我……〔此处撕去〕十分高兴地与你相见拥抱。我希望这会使他忘却他的尴尬处境。
关于普朗什，这里再多说几句。布库瓦朗告诉我，普朗什正校对我在布洛兹处付印的全部稿子的校样。如果他喜欢干，那倒是件大好事，既然不是我请他去做的，我也用不着向他道谢。那是他和布洛兹之间的事情。不过，布洛兹把我要在杂志上发表的写给你的信委托他校阅，在我看来，他就太不够谨慎了。你该知道事物如何，布洛兹是怎样重读经改正的校样的。你也知道，即使更换了一个音节也会歪曲整句话甚至整段话的意思的。有时候，恶意纂改或疏忽大意都会弄出奇怪的错误来。《费加罗报》的ou（或者）改成où（那里）就是明证。
我怎么可能会对你的问题感到惊讶或生气呢？哦，我亲爱的宝贝，难道我不知道你说要为我献出生命时，你说的全是真心话吗？在世上还有什么比这信任更宝贵呢？我就是凭借这一信任来重建我的幸福的。今后在我身上可能发生的一切重大事情都是以你的友谊为基础，不是吗？你将我托付给一个深情与美德都如阿尔卑斯山那样永恒不变的人。我从外界生活中所感受到的一点点痛苦，都完全由你和他分担了。除了叫莫里斯给她妈妈写信，叫布洛兹给乔治寄钱来，就不须再注意别的什么。只有失去你的爱才会给我带来痛苦，可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也只有你的爱，才使我在一切可能承受的痛苦中得到慰藉。请想想吧，我的宝贝，你在我的生活中和我的儿女占着同等地位。仅仅有两三个重大打击会将我置于死地，那就是孩子的死亡或是你的冷漠相待。至于皮埃尔，他的身体比我们都强壮，他的心不属于他自己而是属于我们的，就像我们胸膛里的那颗心一样。
再见了，再见了，我亲爱的天使，别为我而难过，相反地，从对你老情人的回忆中寻找你的希望和安慰吧。她疼爱着你，她祈求上帝让你得到爱。
请你把这里附上的一封信投进你路上见到的第一个邮筒。
明天，我就把《雅克》第二卷的半本寄出。请再三告诉布洛兹，7月15日他就会收齐全本小说，他得分期地把最后的一千法郎寄给我。我打算25日在这儿启程。请你读读《雅克》并请把其中最荒唐的东西删去。希望布洛兹很快收到罗什富科先生的款子。听说布洛兹买下了巴黎杂志，他做了一笔赔本生意。这可是真的？
我有多少的话要说呀！这因为我觉得在精神上和你这么靠近，才使我有力量向你打开了我的灵魂。
靠近你的灵魂——梅克夫人
没有收到你的信，我是多么寂寞呀，彼得·伊里奇，现在我居然收到了，我是多么快活呀！如果我有权的话，我要请你允许我随便什么时候喜欢，就给你写信——要这样做我就可以时常知道你是在什么地方，尤其夏天，我简直听不到关于你的消息。你的信对于我不仅是一种愉快，而且真正有好处。因此，亲爱的彼得·伊里奇，即使我没有向你要求，假如你能给我心中的这种向往说一个“好”字，那么你就使我感到说不出的快活了。
昨天我从彼得堡回来。我是不幸的——又一次错过了你的《瓦古拉》，因为他们没有演奏。我将要设法取得一点抵偿，所以我要求你，彼得·伊里奇，给我写一部小提琴和钢琴合奏的曲子，可以表现而且称为《谴责》（Reproach）的曲子。我手头有柯纳（Kohne）作的一首短曲，也叫做《谴责》（Lereproach），也是给小提琴和钢琴合奏的。我喜欢他，但它没有说出我所需要的东西，而且也好像说到某一个人似的。我的《谴责》必须是不针对某一个人的。它可以写大自然、写命运，就我看起来可以如此，别人如何那就不去管他了。它必须表现出不能忍受的精神疲乏，恰如法国话所谓：Jenenpeuxplus（我再也不要它了）。在它里面必须有碎了的心，被蹂躏的信念，伤害了的自尊，消失了的幸福，包含一切，对人是那么亲切甜蜜的一切，从他身上无情地取去了的一切。如果你曾失去过你所爱、你所认为亲切的事物时，那你就会了解这种感情。在这部《谴责》中，必须听见不幸的憧憬，失望的投降，灵魂的衰萎，此外，如果你认为妥当的话，还可以有死亡。在音乐里是可以发现这样的慰藉的——即是说生命并不照着要求而给与。对了，在《谴责》里还必须听见被剥夺了去的幸福的记忆。没有比音乐更能描写这样子的一种精神状态，而谁也不比你更能了解它。因此我勇敢地把我的感情，我的意见，我的愿望写给你，我深信这一回我最亲切的感念是送到适当的去处了。
我不能写短信给你。我有很多的话要说呀！这因为我觉得在精神上和你这么靠近，才使我有力量向你打开了我的灵魂。我知道你不会从通常的观点加以判断的。我知道你会从你自己的观点加以判断的。你的标准和理想是在音乐的泥土上生了根，可是谢谢上帝，这都不是在一种打了纸型的音乐环境中生长的，所以它们才显得这么可敬与高贵。这些不仅是空话和谢意，而是你在我心中引起的感情与热情的小小的表现。
（再见），我不想说“别了”，因为我不想这封信写完……献身于你的（我的灵魂献身于你的）——年5月12日，莫斯科。
啊！你这完美迷人的人啊。你真是一个可爱的宝贝儿！你的信和我的冷鸡排成了我的晚餐，进餐时我始终笑个不停。
你这完美迷人的人啊——爱伦·泰瑞
啊！你这完美迷人的人啊。你真是个可爱的宝贝儿！你的信和我的冷鸡排成了我的晚餐，进餐时我始终笑个不停。离开“工场”前我听亨利·欧文说你明天中午12点30分要与他会面，这使我很高兴。然后他带我回家，但并没有进屋。后来又收到你的信，还有明天发行的《星期六评论》！
不要误解我的话，不要把我看成一个“从未见过一位值得见面和结识的男人”的可爱又可怜的人物！这不是事实。我曾见到过许多出色的家伙，他们全都值得结识，我一直爱他们（不要误解我的话），并已对没完没了地关怀他们感到疲惫不堪，可是我从未抛弃过他们（这真不合理）。你一定要把你的剧本读给我听。我可以拿到《康蒂妲》吗？你是不是认为我会带着它逃走？
对了——我就是一位“亲切的女人”。已经有好多人这样告诉我了。啊，晚安，你这招人疼爱的活宝。你真是太好了！明天十二点半时，我可能不在那里。但是我知道，欧文在见过你后会立刻驱车赶到我这里来，根据他的观点，把有关你的一切都告诉我。但他是一个如此聪明的老傻瓜，当我们一起结识某人时，他总是通过我的眼光去观察对方——评论家除外！
刚刚又读了一遍你的信，忍不住又笑出声来。谢天谢地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已经1点钟了。晚安——还有早安。
你这个活宝！
爱伦·泰瑞。
年9月26日。
我对你一无所求，亲爱的老弟——我的意思是没有更多的要求。我欠你的人情，既然我爱你，所以丝毫不在乎你写不写信。
我欠你的人情——爱伦·泰瑞
好吧，今天我不写信，可我将把它带在身边随时思考。晚上从剧院回来后，我就可以与你一起共享安静的时光了，那时我们再聊。你在上封信里说，你想完成你的作品，不打算再写“没用的信”了，这真令人伤心，我想只要我不断地写下去，你也会给我回信，以免让我觉得被“抛弃”。那我就一直等到周末再把信发出去，以便让你缓口气。你对我非常和蔼甜蜜。然而，很遗憾，你没有把我的照片放进鼻烟盒里。
我身上没有任何你“想要的，以及从别人那里要不到的”东西，我对你也一无所求，亲爱的老弟——我的意思是没有更多的要求。我欠你的人情，既然我爱你，所以丝毫不在乎你写不写信。我要告诉你，在那天晚上（首演之夜）的演出结束后，我是多么想立刻跑到你的身边啊，可是我却要摆出女主角的样子，去帮助亨利和所有人。啊，我当时始终都渴望着赶快离开，去一个安静的地方——与你在一起，或去听听音乐。
下周你不能把《康蒂妲》寄给我吗？我现在非常地烦躁和沮丧，需要一点欢乐。把剧本寄来吧，做个乖孩子。作为奖励，本周末之前我将不给你写信，也不去你家找你，因为我太想要这个本子了。瞧！我只是想要你“能给”我的东西！
我那该死的孩子已经发现了你的手迹，埃迪小姐对她上了年纪的母亲非常不礼貌。她为你画了张像，说是会说话的肖像，让我把它放在内衣里面。我把它送给你。
一个绝妙的主意！我希望你娶她！别人都不行（笨蛋们都被她吓跑了）。那样你就属于我了，你不喜欢她时，我也能要她回来！
爱伦(不必回信)
年10月15日。
“蔷薇花，多么美，多么新鲜……”
美丽的蔷薇花——屠格涅夫
不记得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时候，已经很久，很久了，我读过一首诗。我很快就忘了它……可是第一行至今还留在我的记忆里：
“蔷薇花，多么美，多么新鲜……”
现在是冬天，玻璃窗上结了霜；在阴暗的屋子里燃着孤零零的一支蜡烛。我蜷缩地坐在一个角落里；在我的脑中那一行诗句反复地回响着！
“蔷薇花，多么美，多么新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