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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苦难与忍耐

莎拉从市场上回来的时候,雨已停了,天也黑了。

“大家庭”的门窗还没有关上,从外面还能看到屋内的情形。

平日,总是父亲坐在椅子上,孩子们在他的周围玩耍,但是今天却不同了。“大家庭”的主人好像是要去旅行,正和大家亲吻道别,而且大门口已有一辆马车在等候。

这样寒冷的天气,他要去哪里呢?

大门开了,莎拉想起上次被人家误认为乞丐的事,立刻就离开了那里。但她听到了他们父子的谈话。

“莫斯科现在正是冰天雪地吧?”

“那里的事情,我会写信告诉你们,也会搜集一些照片寄回来。你们都进去吧!外面天气太冷,我实在不想去莫斯科,在家里和大家一起谈谈笑笑多好啊!”

最后,“大家庭”的主人坐上了马车。

“爸爸再见!如果找到了那个女孩,请您代我向她问好。”

可爱的小弟弟站在门口,欢跳着喊道。

莎拉边走边想:他们的爸爸要到遥远的莫斯科去,不知他要找的是怎样的一个女孩?

莎拉走到学校隔壁的门前,看见兰德斯正在放下门窗的闸板。

莎拉从闸板的隙缝,向里面看了一下。屋内的情形和以往一样,火炉里生着熊熊的火,印度绅士依然垂头丧气地坐在安乐椅上。

莎拉心里想:这位先生的样子看来真可怜,不知他因为什么事在烦恼?

这时,绅士的心里正想着:如果这次盖克到莫斯科去,发现那女孩并不是我要寻找的人,那又该怎么办呢?

然而,莎拉怎么会知道他的心事?

这位绅士,还有那“大家庭”的主人,他们正在焦急地寻找着的女孩,到底是谁呢?莎拉当然是不知道。

“伯伯,请您好好地休息吧!”

莎拉小声地说着,然后,从学校的后门走了回去。

厨师看见莎拉,就瞪着眼睛狠狠地呵斥道:“你搞什么鬼去了!怎么到这个时候才回来?”

“对不起,因为下雨,路不好走。”莎拉坦率地向他道歉。

“别摆出一副千金小姐的架子说话。这里到市场有多远,我还不知道吗?”

莎拉只好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地低着头。

“叫你出去办点事,总是拖拖拉拉。篮子里的东西全湿了,看你这不中用的东西!到这时候才回来,你以为还有东西吃吗?”

“可是,我今天连午饭都没有吃呀!”

“别啰嗦,你自己到厨房里去找吧!”

莎拉到厨房打开橱柜一看,里面只有一小片硬面包。她把那小片面包吃了,又喝了一点水。那水冷得像冰似的,她觉得肚子似乎都要给冻坏了。

莎拉拖着疲倦的身体,爬上了又长又高的楼梯。她的身心实在是太累了,那双被雨水浸透了的破鞋,就像石头一样沉重。

莎拉爬上了几阶楼梯,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她的呼吸急促,不断地喘着气,还觉得有些晕眩,似乎就要倒下去了。

但她鼓起精神,拼命地挣扎,用手抓住楼梯的栏杆,喘着气,一步一步地向上爬。

她在心里说:爸爸,莎拉一定要履行对您的诺言。无论遇到怎样的辛酸和苦难,莎拉都要设法忍受。爸爸,我现在虽然十分难受,但我一定要咬紧牙关来忍耐。爸爸,请您在天堂看着我吧!看看您的莎拉是如何的挣扎,是怎样努力去实行诺言。请您保佑我,使您的莎拉永远是个好孩子。

啊!可怜的孩子呀!

她的父母在天之灵,将以怎样的心情,来看望这饥寒交迫的女儿呢?

莎拉呀!坚强起来吧!不要向一切苦难低头。善良正直的人,总会得到上帝的保佑。

他们一定会这样说,而且一定会含着热泪看着他们的女儿。

莎拉终于爬到了楼梯的尽头,她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阵快活的神情。

她看见自己房间的门缝里,漏出一道明亮的灯光。

一定又是阿美来了。莎拉看见肥胖的阿美,用红色大围巾蒙着头的样子,心里就觉得温暖些。

阿美看见莎拉进来,才放心地说:“莎拉小姐,你回来得真好!我等你很久了。米琪老是跑到我的身边乱闻,我赶都赶不走它,我真害怕。”

“是吗?米琪是不会伤害人的,你放心好了。”

莎拉有气无力地坐在板凳上。

“莎拉小姐,你好像很疲倦的样子,脸色也很难看哩!”

“是的,我非常疲倦。”

“莎拉小姐,你的衣服都湿透了,赶紧脱下来吧!把毯子先披在身上好了。”

“好的,我就这样做,然后我们再来谈。”

莎拉把毯子披在身上,再和阿美并肩坐在床边上。

阿美似乎感到今天的莎拉有点异样。她说:“我以前常常希望能变得像你一样瘦,但今天看来,你比以前更瘦了,眼睛也比过去大得多了。”

莎拉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说:“我从小就很瘦,而且我本来就有一双绿色的大眼睛。”

“我很喜欢你这双奇异的眼睛,你的眼睛好像在注视遥远的地方,实在太吸引人了。而且那碧绿的颜色真漂亮,但是有时候看来是黑色的哩!”

“是的,这是猫眼睛。”

莎拉无力地笑了笑,接着说:“这种眼睛却不能看黑暗的地方。如果真的像猫那样,在黑夜里能看见东西的话,一定很有趣。”

这时,天窗外面响了一下轻微的声音,有一个黑脸晃了一下就消失了。她们却没有注意到。

“刚才的声音,不像是米琪弄出来的,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屋顶上擦过去了。”

莎拉正感到奇怪,阿美却畏怯地说:“是什么东西呢?不会是小偷吧?”

“当然不是,我们这里根本就没有值得偷的东西。”

这时,忽然又有个响声,使她们两人都吃了一惊。

这次是珍妮校长在楼梯底下狂叫哩!

莎拉赶紧把灯吹熄了。

阿美颤抖的声音说:“是珍妮校长吗?”

“是的,她在责骂佩琪。”

“她会不会到这里来?”

“大概不会,她以为我睡着了。我们最好不要出声。”

两人紧张地屏住气息。

珍妮校长从来没有到过阁楼上,但她今天晚上似乎很生气,说不定会跑上来呢。

两人注意听着,珍妮校长就在楼梯旁边大声骂佩琪:“你撒谎,厨师告诉我说,点心少了,已经不只是一次了。”

“但并不是我拿的。我虽然肚子饿,但我绝不会……”

“闭上嘴!你这个厚脸皮的臭丫头,胆敢偷吃东西,真是岂有此理!把肉包子偷吃了大半个。”

原来,那个肉包子,是珍妮校长留着晚上吃的点心。

“我绝对没有吃。如果我要吃的话,会把它全吃掉的,但我连碰都没有碰它一下。”

突然,珍妮校长在佩琪的脸上打了一巴掌,发出响亮的“啪”的一声。

“还要撒谎!赶快滚去睡觉!”

“咕咚”一声,佩琪被推倒在地板上。

随后,就听见珍妮校长凶狠的脚步声,渐渐离去。

莎拉在黑暗的房间里,愤怒地说:“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厨师自己偷吃了东西,却诬赖是佩琪偷的。佩琪是个好孩子,她才不会偷吃。那孩子经常饿得难受,就在垃圾箱里捡东西吃……”

莎拉说着,突然抱头痛哭起来。

莎拉也会哭呀?阿美愣了愣,她似乎发觉了刚才没有注意到的事。

也许……阿美的脑子虽然迟钝,也开始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急忙下床,摸索到小烛台,点上了火。她望着莎拉说:“莎拉小姐,我想冒昧地问你一句:你自己是不是也饿着肚子呢?”

“是的,不瞒你说,我现在也非常饿。我又想到佩琪的情况,就更难过了,她比我更饥饿呢!这样的事情,我本来不愿意让你知道,如果让你知道了,我会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乞丐,虽然事实上已经和乞丐差不多了。”

“没有的事,只是衣服破一点而已,你的面貌和仪态,仍然是很高贵的,怎能说自己是乞丐呢?”

“我曾经被一个小男孩误认为是个乞丐,他还对我施舍了五毛钱呢!”

莎拉苦笑着,从脖子上拉出细小的红线,说:“你看,就是这五毛钱。只因为我的样子,穷得像乞丐,那位小弟弟就把圣诞节的零用钱送给我了。”

阿美也笑了,问道:“那位小弟弟是谁呀?”

“就是‘大家庭’的孩子。他是个非常可爱的小男孩。”

“啊,对啦!”

阿美突然叫道,她似乎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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