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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七十八号囚犯

(17日,星期五)

昨天爸爸带我去看我们的度假别墅。

掌管别墅钥匙的人据说从前当过老师,现在是房主人的秘书。他领着我们看过房子之后,又邀请我们去他家喝茶。

走进他家,我们坐在一张桌子旁。父亲两眼一直盯着一个墨水瓶。那墨水瓶是用木头雕刻的,非常别致。

房主人的秘书见父亲一直盯着那个墨水瓶,就说道:

“这个墨水瓶对我来说极为珍贵啊!”

“那是怎么一回事呢?”父亲不解地问道:

秘书便开始介绍它的来历:

“几年前,我在都灵教书时,曾给监狱里的犯人上过一冬天的课。在听课的犯人中,七十八号犯人特别用功。他总用一种怀着深深的敬意和感激的目光望着我。他是个年轻的留着黑胡须的细木工。

这个木工虽然被投入大牢,其实他并不是什么坏人,而是一个不幸的人。他原来在木工厂干活,主人老是虐待他,他忍无可忍,一气之下将刨子扔出去,不想恰巧扔在主人头上,主人被打死了。他十分后悔,他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么严重的后果。

他被判了6年刑。在短短的3个月内他就学会了读书和写字。随着知识的增加,他越来越认识到脾气急躁、缺少修养给自己带来的恶果,也越来越觉得自己打死人罪过严重。

有一天下课时,他的手伸出窗口,向我招手,我走了过去,站在窗前。他告诉我说,他明天就要离开都灵到威尼斯监狱去了。他说他热爱老师、尊敬老师,是老师给了他知识,教他学会了做人和处理问题的方法。他谦卑地请求我让他握一下手,表示告别。我于是把手伸给他。他吻了又吻,说:‘谢谢老师,谢谢!’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此后一晃就是6年,我差不多已经把那个犯人忘掉了。不料,一天早晨,忽然有个陌生人来访,他穿着粗布衣裳,黑色的大胡子已经有些花白。他告诉我他就是那个七十八号犯人,现在他已经刑满出狱了。他是特意来看望我的,并送给我一个他在狱中做的小玩艺留作纪念。”

“你们看,他送我的礼物就是这个。”说罢,秘书用手指了指木雕墨水瓶。

我仔细观察着墨水瓶。看那工艺,真不知花了多少时间才完成的。那上面雕着钢笔搁在笔记本上的图样,旁边雕刻着“敬赠老师,做为6年来的纪念,七十八号犯人”。

下面还用小字刻着“学习与希望”5个字。

在回家的路上,我的脑子里一直浮现着那个七十八号犯人站在小窗口与老师告别时的情景和那个意味深长的墨水瓶。

直至今天早晨醒来,我心里还一直想着这件事。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后面还有令我更吃惊的事情呢!

今天到学校里,我做完算术试卷后就把那个犯人和赠送墨水瓶的事情告诉了代洛西,并仔细描述了墨水瓶的形状、花样和题字。

代洛西一听到“6年”两个字,神情紧张极了,他急忙阻止我再说下去,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坐在前排的卖野菜人家的孩子——克洛西,神秘而紧张地说叫我别作声,然后抓住我的胳膊低声说:

“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前天克洛西对我说,他看见父亲手里拿着一个圆锥木雕形墨水瓶,也是手工做的。上面雕着钢笔搁在笔记本上的图案,也刻着‘做为6年来的纪念’

一行小字,你说的墨水瓶一定就是他父亲手里拿的那一个。

克洛西说他父亲在美国,其实不是,他父亲就是在坐牢!他父亲一直瞒着他。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千万不能声张出去!”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望着克洛西。

代洛西把做好的算术题从桌子底下递给克洛西,并从克洛西手中拿过老师叫克洛西抄写的每月故事《陪护“爸爸”的6天》来帮他抄写,还给了他几个钢笔尖,最后又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克洛西又回到他的座位上之后,代洛西又要我用荣誉保证,绝不把这一机密泄漏出去。

放学了,我和代洛西来到大街上,一眼望见克洛西的父亲正站在路边等着。还是穿的那件粗布衣裳,黑色的胡须已经花白,脸色苍白,好像在沉思着什么。

代洛西有意摆着克洛西的手,大声说:

“克洛西,再会!”一边又用手托着下腮,朝他父亲望着。不知不觉中,我和代洛西的脸都红了。

克洛西的父亲也注视着我们,那目光虽然很亲切,但却带着几分不安和疑虑,我和代洛西的心里立刻感到有几分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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