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榕树上
一个高大的魁梧身影,从容不迫地躺卧在树杈间。迎面吹来了一股凉爽的风,使得齐肩的长发不得不向后飘扬;棱形有角的脸盘分明精致;一双忧郁的眼神——冰蓝色的像素隐约可见,使之在无月之夜的黑暗中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后者成为焦点;挺拔刀尖的鼻梁下是一张微翘的嘴唇,此时的下唇正被牙齿轻咬着;顺着镜头移下,是一身矫健的体魄,古铜色的肌肤代表着他的健康,同时也是他在无数端波折的成长旋风中长大的见证。因为它伤痕累累,到处布满了或大或小或深或浅或宽或窄的刀痕,使人看起来既崇敬又惧怕,但同时也泛起了一颗怜爱的同情心;像这样的人配着一棵用阡陌交错的树根来告诉我们它已上千年的古榕树,此情此景,不禁让人生起一种悲凉的感觉。
当我躺卧在这棵榕树上时,我弟弟被我关进小屋已是七天前的事了。在这七天里,我弟弟像一只发狂的野兽,肆无忌惮地破坏着周围可以破坏的一切。等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量就瘫软在地上,累了就睡着了,等醒来时,又不得不一口一口地咽着可以维持着他的生命的食物。我想,他是想通了自己现在还不能死,将来家里还要靠他的工资维持生活呢,也许他是想报仇?
这期间,我不但没有为自己所创下的杰作而感到一丝的快乐,相反的,是心中那颗早已结成冰的心在慢慢的融化,是亲情的痛苦吗?每当看到他发泄的时候心中的痛楚更为强烈。难道我的实验失败了么?事实证明我还不是一个铁石心肠之人?那么在我兄弟面前指手划脚的那个小子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再受到伤害而不得不装出一副杀死人不偿命的样子来恐吓人喽?其实那个小子的心里是很脆弱的——不,什么亲情?什么狗屁不通的亲人?在我看来,全是一些骗人的把戏罢了!如果亲人真有那么好,那为什么他们不在乎我的感受?从我懂事以来,就感受不到别人口中所谓的父爱和母爱。他们把所有的爱都全部灌注在我弟弟的身上,而我所得到的只是他们灌进时所过滤出来的杂质,其实我只是他们眼中的一粒沙而已。
痛苦的回忆一旦掀起就无法收回。渐渐的,往上涌动,使其运动的记忆大规模兴起,越翻腾就越大,终于形成了一个漩涡,而我就这样被无情地吸进去……在漩涡中我的心脏还在跳,是的,还能感觉到。也感觉到了头脑还在运转,不停地转,转,转……就像一架陈旧的放映机,正努力地倒播放着影片,且中间还搀夹着里面的齿轮因相互磨擦而所发出来的噪音。是的,大过影片里面的音响,所以我望着这褪色的画面而丝毫听不到画面中人物的说话声……
十几年前,我爸爸是这个村里的首富,一辆大货型的单车和一部电话就是见证,那是我爸爸在商海里混了二十几年的辉煌成果!他十七岁就跟着村里的人出去闯荡了。他没有本钱,是凭着勤奋与厚道这两样资本纵横于四海之间的。七十年代做生意凭着是思想品德,而现在做生意靠的是手段、计谋以及创意。什么勤奋?什么厚道?人家可不吃你这套!以前的商人在这年头看来就像一头只做不想的黄牛,只知道只要耕完这亩田地就会得到主人的奖赏,天晓得耕的是一望无垠的沙土;而要说主人赏赐的话,那就得看老天爷哪天高兴撒一泡尿意思意思喽?这样或许会长几根青草吧。而我爸爸就是这头顽固不化的黄牛,七十年代的黄牛吃青草,现在则反过来让人吃!我想,牛肉面一碗五元不能等于一条生命吧?
终于,好景不长,就在我刚会说咿呀咿时就开始破产了,先是ZJ的大顾主得了绝症而先走一步,撇下的家人因受其感染也相继随夫一同登上极乐世界共享天伦之乐了。遗下的财产也被医院作为医药费抵押掉。生前是交易的商友,论情论理总该留给我爸爸点什么吧?而事实证明是有的——留下了一笔上百万的借款!我爸爸因顾及老友之情,而没有拿着借据去找他,所以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他是想等机会东山再起;再者就是漳州煤场所供的练砖厂的合同,上面只签了与我爸爸合作的人之名(用我爸爸的话说:反正他是跟我合作的,签他一个人就行了,到时候他会把钱送来的);接着就是与我爸爸一同共绘宏图的干爸爸(我爸爸是我干爸爸的妈妈的干儿子)临时变动,所谓的一同绘画宏图大业,指的就是让我爸爸把图绘画完成了,然后再让我干爸爸填充颜色并且修边。但无奈,我爸爸这次没画好,因此我干爸爸就不肯填充颜色,最后这张纸和笔以及颜料就归我爸所有。俗话说,买东西要付钱,自然,我爸爸就得按当时两人入的股份索赔喽。就这样,前者欠后者的钱这个公式就成立了。且后者是法院里当官的,因此就有法院里的人到我家里喝荼顺便叫我爸爸去法院住几天,岂料一住就是半年以上,暗叹法院的人真是热情过头了,还是我姑姑亲自拿钱去法院叫人哩!这一点我理解,在法院住了这么久,吃住不给点钱能说得过去吗?
所谓大地震过后,还残留一些小地震。经过这三次历史上毁灭性的大地震之后,我爸爸还因四处借高利贷企图重振旗鼓,结果这头黄牛还是吃不到青草。由于太轻视小地震的威力了,因此弄得家无宁日,三天两头就有人到我家找我爸爸谈心,谈完心之后还要向我爸爸讨口水损失费!无奈我爸爸终日东躲XC,酷似抗日战争时期的地道战,单单家里的通道就有好几条,这些通道是通向各个革命根据地的。RB鬼子一来,马上会得到可靠的消息而随时消失于家中,等RB鬼子去了之后,马上又浮于水面般的出现,总之一句话,神出鬼没!出来时像神一样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藏没时像鬼一样消失得干净利落!
很小的时候,我就一直纳愣——奇怪爸爸怎么说不见就不见?而其母乘机在儿子面前塑造丈夫神圣光辉的形象:你爸爸是上帝嘛,爱怎么变就怎么变?不高兴怎么变就不怎么变?所以你以后要听上帝的话。啊?乖!
挺深奥的,再一盘问,才晓得其母说的就是西游记里的玉皇大帝!早说嘛,害得我白白地浪费了几年来想要什么就要什么的机会!虽然以后玉帝没有为我变出我想要的东东来,但弱小的心灵早已空出一个若大的位置来装我爸爸了,其中的重要性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我庆幸自己是上帝的儿子,因此怀着这份感动我很听话的把幼儿园毕业了。只是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冒出一个弟弟来?我想是神创造的吧?于是神和他的夫人就把献爱对象转移到了我弟弟的身上,而我就爱屋及鸟(屋子比较大是我老爸)的连我弟弟也一起尊敬。由于我弟弟是家里的老大什么都是他说的算,因此就惭惭的任性起来,毫无客气的当起皇子来!所以我这平民百姓被他一皇太子欺负是常有的事,那时候我是多么想听他叫我两声哥哥这两个字啊!可就有这么一个人,老是叫我傻大个的唤来呼去?能为皇太子办事是草民的荣幸嘛!我常常用阿Q精神来安慰自己。
由于家里有尊神坐镇着,所以托神的福我特幸运的从一年级当三好生直至三年级,为了这个三连冠我努力了很久,因为我知道,神需要用我的成绩来报答他!但这三年来也受够了家里的那位公子爷,我无时无刻无不在安慰自己:忍一忍吧,我弟弟是我将来的新任玉帝!还忍个屁?三年前还可以把他当神,三年后不把他当仇人已经是够牵强的了。于是就想起这三年来所受的委屈:他的书包是新买的,而我的书包是他不想用的(索性扔给我)我的衣服和裤子也同样难逃被他穿过的噩运;他的早餐是牛奶和面包,而我的是稀饭加咸菜;他有一辆跑车,我是那辆大货型单车(七十年代村里的第一辆单车)他有零用钱花,而我还要为家里挣补贴钱等等。对于这一切,我父母的回答是:你是大哥嘛,当然要让他一点喽!只是让他一点点吗?不,同时让给他的还有父母对我的爱!这一切的一切是多么让我心寒啊!渐渐的,我对亲人的那份爱转化为了恨。(根据质量守恒定律)曾经有多少爱就转化成现在的多少恨,因此我就慢慢的迷惑…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清醒过来!我发觉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有的只是父母的自私和弟弟的傲慢,所以现在是我回复他们的时候了,我要发泄这三年来所累积的不满,我要报复他们,报复!!!如果曾经拥有多少爱那么现在就有多少恨,在我强烈的仇恨下,我开始坚强起来:从一个连上课都不敢举手回答的乖小孩到课堂上频频捣乱的差等生;从弱不禁风的体格到结实有力的体魄;从胆小如鼠的学生到天不怕地不怕的社会流氓。这些都是他们给予我的恩赐,所以我很争气的从小喽喽拼到今日的老大,但其中的滋味又有谁能晓得呢?
为了入帮会,我必须要在一星期内打劫或偷东西存够两百元,即作为帮会的筛选费。因为是刚入会,所以只有当小弟的份,且每天过的都是猪狗不如的生活。不但在外面受人排斥,且在里面还要受人欺负,可每次都是咬着牙根挺过去的,我总提醒自己:现在绝不能放弃,我不能让亲人看笑话!终于,我还是从炼狱之门走出来了,其中的感受欲辩已忘言。
自从我大摇大摆地进出于校长办公室之后,我弟弟就开始变了。变得乖巧懂事、善解人意了。可能是他长大了吧?但不管怎样,以前的事还是照样发生了,是的,真真实实地发生过!梦中也曾多次出现过,而我把这个梦称之为美梦,因为没有它就没有现在的我!我能有今日的一切全都归功于我亲人的厚赐,所以我现在要做的是该想想怎样回报他们!
“呵~喝哈哈……啊,”瞬间的快感停滞在空中,高潮部分已成为止境。因此他的笑容就这样凝聚在空中,久久无法挥散。嗯,是停顿。接着又降序到低沉的情绪当中。整个过程如果让旁人看到的话,准会笑得半死,就算不死也会被他活活揍死!然后他再扔出一句话:笑死人不偿命!
痛苦的天空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老天爷也为之感到悲怆而流泪么?他仰视着阴沉昏暗的天空,摆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仰屋窃叹着……此时他的心情就如同天气一般,心也跟着鹅毛般的细雨沉下去,就这样从高空中一直沉下去,沉下去。心,很沉,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