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飞,起来吧,咱们回去,不求他!”
“对啊雨飞,这个世上有不是只有一个大夫,我们何必求这种没有良心的人?”
“三叔公他吉人只有天佑,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华家的先祖会保佑我们的!”
华家村民纷纷劝导华雨飞;然而华雨飞却是闭上干涩的眼睛,无力的摇着头;跪在穆府门前七天的时间,七天,除了每天华家村民送来的那么一点食物,其他时间他甚至是滴水未进,哪怕他平时的身体不错,此时也几乎到达极限;即便是这么一个摇头的动作,他都费尽力气。
华家村民一直在劝导,可是华雨飞一直低着头,就是不肯说一句话。
“华雨飞!”终于村长实在忍不住,喊道,“难道你这个样子,三叔公就会开心了吗?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来三叔是怎么过的?他每天都在埋怨自己没用,连累了你;三叔他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可是你却为了他这么一个废人,折煞身为男儿的尊严。”
华雨飞听到这话,一直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
村长华隆将自己的话有些效果接着说道:“你听清楚了吗,华雨飞!三叔觉得他是废人;我们村子最有学问的三叔觉的自己是一个废人;就因为你跪在这里,求一个不应该求的人!”
“我从小就无父无母。”几天未曾开过口,华雨飞的喉咙好似火烧,他的声音虽然沙哑,可是却掷地有声,“如果不是三叔公,我早就死了;是三叔公将我养到这么大的,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三叔公给的;如果三叔公一直健健康康,长命百岁,那我华雨飞会尽我所能让三叔公安享晚年。”
华雨飞抬头望天,稚嫩的少年脸上此时却布满风霜,是七天久跪不起,还是人世冷暖无情,却不为人所知。
“然而三叔公他却生了这种病,看着他每天晚上那无助的痛呼声,我的心就揪起来,恨不得我自己提三叔公去承受,可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华雨飞的声音忽然拔高,“可是怎么可能没事!你们知道吗,我看着三叔公因为疼痛而缩成一团,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却想一个柔骨的小女孩一样,身体缩成一个球!三叔公的那种痛,你们有谁知道?!”
“所以,我决定,就算是拼上我的性命,也要治好三叔公的病,只想让三叔公过上一天,全身不痛的生活!”这番话让华雨飞剩下不多的力气终于消耗殆尽,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五个禅钵,对于自给自足的我们来说,就算合一村之力短时间也凑不出这个钵钱;……所以……我这能跪在这里……跪求穆神医帮我……帮我给三叔公……治病。”
“可老夫为什么要帮你?!”所有人听到华雨飞的话都处于沉默状态,忽然一句让人起来甚至有些绝情绝义的话打破寂静,远远传来。
人们寻声望去,却将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钵心佛手穆净终于出现。
华雨飞听到这句话,猛然抬起头,看向穆府的院门口;华雨飞像没有听出那话中的冷漠,原本已经力竭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好似久旱逢甘霖般的涌出新的力量,他双腿跪着,快速跪走到穆净面前。
砰砰砰
“求穆神医帮我!”三个响头,就磕了下去,额头一片红,地面一片红。
“老夫说过,为什么要帮你?告诉我为什么?!”看着华雨飞,穆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说道。
华雨飞默然。
孙行也同样默然,原本孙行只是觉得穆净有些贪财,但也只是有些贪财而已,穆净的医术还是非常高明的,在给病人治病的时候也是面面俱到、竭尽所能,绝对是个好大夫;可是为什么穆净会这般的冷酷无情呢?孙行一直认为自己看人还是挺准的,但是此时他认为自己可能错了;或许人心真的不是他这样的小人物能够揣度的吧。
此时在穆府的门口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起码有数百号人在这里看着热闹;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说道:“难道这么孝顺的一个小伙子,不值得你帮吗?”
“是啊,你虽然是神医,可这样也太过分了吧。”
“穆神医,你就帮帮他吧,多可怜的孩子。”
群情激动,纷纷出言劝说穆净。
“他在老夫的门前跪了七天的时间,七天,影响老夫多少的生意,让老夫少赚了多少的钵钱,你们竟然还要老夫无偿的帮助他?”穆净环视周围,语气渐冷。
“何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老夫看病的规矩,只要有五禅钵,老夫自然就会给他的三叔公看病,你们这里有多少人,三百个总有吧?三百人,你们每人给他两梵钵,他不就有钵钱让老夫看病了吗?你们为什么不不去帮助他,你们除了嘴巴说说,还能够做什么?”
穆净的话,好像一下子戳中了众人的哑穴,一下子便没有人说话了;两个梵钵,说多不多,可是说少也不少啊,这里围观的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他们一天的时间可能都赚不到一个梵钵,这要让他们拿出来去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看热闹还可以,可一旦关系到自己的利益,围观的人一下便去了大半。
人群沉默,华雨飞也沉默,此时的他再次低下头,摇着由于营养不良而略显发白的嘴唇;一丝殷红从他的嘴角流出。
哼!
看到这样的情况,穆净冷哼一声,转身便向自己的府内走去,准备不去管这些人。
穆净走,孙行也走,不过他却不是跟着穆净走,而是走向华雨飞,虽然他的病是穆净给他治好的,可是此时他还是毅然决然的说道:“我办他!”
说完,他从自己的怀里摸出那五个没有用掉的禅钵,放在华雨飞的面前。
“我也帮他!”有人跟着孙行站到了华雨飞的身后。
“不就是钵钱吗?我出十个梵钵帮他!”
“我出二十个!”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有很多事情,他们的内心告诉他们,这是应该做的,可是他们却又不敢做,总感觉如果做了便会有着莫大的损失,特别是这第一个做的人没有出现的时候;这种情况格外的严重,大多数时候这种情况,最后人们都会选着离去,不去管这件事情,俗话说的好,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可是如果这第一个人出现,人们的心里仿佛一下子就有了底气一般,会纷纷效仿第一个人的做法;这个时候,他们又会觉得如果他们不做,同样也会有莫大的损失,至于是什么损失,应该是怕周围的人看不起吧。
抱着这种心态,人群纷纷出手帮助这个在他们口中孝顺的少年,为他凑钱,让他能够为他的三叔公治病。
不一会的功夫华雨飞的面前便多了一堆的钵钱,远远不五个禅钵。而华雨飞与华家的村民更是挨个的感谢,特别是孙行,华雨飞还重重的给孙行磕了一个头。
穆净深深的看着孙行,看着这个少年一个动作,便改变了众人的想法;看的孙行有些不舒服起来。
“你好像忘了一件事。”穆净缓缓的说道。
孙行一怔。
果然穆净接着说道:“看来你想起来了,老夫说够,就算你把自己有的五个禅钵全波送个他,老夫也不会帮他看病的。”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你不就是要钵钱吗?现在已经有钵钱了,你拼什么不给他看病?!”
群情激愤。
“为什么?老夫跟他说过!”穆净指了指孙行,“现在老夫就再跟你们说一边,因为老夫看病要的钵钱是病人靠自己的力量换来的钱,而不是用自己的可怜让人施舍给他的钱!”
“你们都知道觉明城方圆五十里内植被最茂密,牧草最肥美的地方是哪吧?”众人刚要反驳,却被穆净的一个音调拔高给打断,而他却开始旁若无人般的讲述起来,“没错,就是蛇嘴涧!”
一听到这个名字,很多人的脸色不由的一白。
穆净不管这些人的反应,反而继续说道:“在蛇嘴涧外面生活着一群牧民,在他们口中又这么一种说法,牛羊若要吃到最肥美的青草,那就要进入蛇嘴涧;可是进入蛇嘴涧,牛羊便要冒着被虎狼吃掉的危险;而虎狼,如果想要吃到进涧觅食的牛羊,那就要冒着被牧民打死的危险;牧民想要在蛇嘴涧养肥牛羊,那就要做好被涧内妖兽吃掉的准备。一环扣一环,任何人,任何事,想要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就要付出代价。”
穆净将目光移向华雨飞,接着道:“牛羊用自己的本事寻找青草,虎狼用自己的力量捕获牛羊,牧民用自己的力量捍卫牛羊;他们又自己能力内能够战胜的敌人,牛羊能翻越山岭找到水草,虎狼能捕猎牛羊,牧民能杀死虎狼;他们也有着自己无法战胜的敌人,牛羊无法战胜虎狼,虎狼无法战胜牧民,牧民无法战胜妖兽;可是不管是牛羊还是虎狼亦或者牧民,当他们遇到无法战胜的敌人时,他们最起码都会拼命的跑,跑的过是活,跑不过便是死。”
“同样是在拼命,可他们永远不会去拼命求情,跪着向强敌卖可怜,因为他们知道,对方永远不会因为他们的可怜而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