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宝儿使劲扭着身,又哭又闹:“不要,不要,宝儿要娘亲,宝儿要娘亲,宝儿就要娘亲!”
好不容易把宝儿哄着了,容欢径自回到品墨斋,从抽屉里取出绣纹锦匣,将那枚粉红底“肥鹅”嬉水荷包捧在掌心里,又是看得出了神,想到那个时候,她偷偷摸摸把他拉到丰国公府的花林里,一脸兴奋地掏出这枚荷包,让他给自己当参谋:表哥,这是我给瑾成哥哥绣的荷包,你快帮我瞧瞧绣的怎么样?
他却只留意到她手上密密麻麻的小口子:手都成这样了,怎么还绣?
她不以为意,似乎为孟瑾成做任何事,都是值得自豪的,他便调侃起她绣的图案,明明是对鸳鸯,他却说像肥鹅、水鸭子、野鸟,结果把她气得狂跺脚,小脸铁黑铁黑,活像只抓狂的小兽,最后气急败坏地走了,只剩下他在后面难以抑制的坏笑。
那个时候,他总是故意气她、恼她,就是喜欢瞧她生气的样子,瞪着大眼睛,气呼呼的,腮帮子微微鼓起,两团粉嫩的肉,亦如饺皮里的水晶馅儿,鲜得让人想咬一口,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委屈时,她在他怀里哭,欢喜时,她眨着大眼睛朝他笑,至今都记得,阳光底下,她笑得多美、多好看,灿烂得好似缤纷夺目的烟花,照亮他的眼底,久久不熄,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如今,这枚鸳鸯嬉水荷包,怕是她早不记得了吧,而他却偷偷保留了起来。多可笑,明明是绣给孟瑾成的东西,他却一直当宝贝般留在身边,拿着他人之物来睹物思人,低卑得连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但每逢看着上面那两只“肥鹅”,他总会怀念起当年天真烂漫的她,怀念起彼此那段吵吵闹闹却又欢愉的日子,又或许、或许,他手上只有这么一件,是她亲手缝制的东西,舍不得丢弃,哪怕,它原本并不属于自己……
“王爷。”小双叩门进来,手上端着甜白釉刻梅花纹瓷碗,里面盛着冰镇酸梅汤。
容欢恍恍惚惚抬头,就瞧她立在门前浅笑,嘴畔绽开两朵甜甜的梨涡,乖巧而可爱,迷蒙间仿佛与什么重叠了,让他只是痴痴望着。
小双慢慢行上前:“我见王爷今日劳累,夏日里又天气炎热,所以端来酸梅汤给王爷解解乏。”
当她临近,容欢才如梦初醒,心口骤跟刀割似的传来钝痛,垂眸淡淡应了声:“嗯,搁着吧。”
小双见他又在瞧那枚荷包,便装作无睹,她的本分只是一心伺候好王爷,至于王爷想什么做什么,从来不敢多做询问,关心地道:“王爷,小郡主情况如何了?”
宝儿生病期间,她并没有前去探望,因为知道容欢不喜欢让下人跟小郡主多加接触,上回去碧湖乡茶楼,也是恰好赶上她要去胭脂铺,又逢王爷心情好,才一道出了门。
提及宝儿,容欢神情情不自禁变得温柔起来,回答却格外简短:“基本无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