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低矮狭小和黑暗,本不利于长鞭施展,对方体力似乎也跟不上,合黑煞门少主两大护卫之力,迅速将对方制服。
伏命拿下那人点了他的穴道,追命立刻举着火把,朝另一个孱弱的呼吸走去。
火把烧得滋啦作响,火苗窜起亮光,照在那躺在地上的人脸上,追命瞧清了那张神似柳如修的脸,慌忙蹲下将他抱起,见到此人虽然憔悴得不成人形,却依稀看得出是柳如修,追命连忙道:“伏命,是柳公子没错!”
两人迅速一人抱了一个,走出地窖。
“少夫人你看!”追命大嗓门,一出地窖就嚷了起来。
“嗯。”水玉烟应了一声,便朝柳如修望去。
昔日可爱红润的娃娃脸,如今竟深深地凹了下去,憔悴是在他脸上唯一找得到的形容,柳如修脸色苍白得一丝活气都没有,已然是进去的气多出来的气少,水玉烟看着顿时心痛如绞。
而仇平,则是整张脸都是虚弱苍白,看见水玉烟的那一刻,他眼睛一亮,终于放心地闭上了眼睛,就此昏过去。
水玉烟立刻上前,按住柳如修的脉门,须臾后,拿出两粒丹药给他服下,萧红姝连忙拿出水袋。
柳如修已经不能自行吞咽药丸,水玉烟用了巧劲撬开他的嘴,萧红姝喂水。虽然刚喂进去就流出来,好歹药丸的一半已经被他吃了下去。
“追命,你来,用内力为他催发药性。”说完,水玉烟走到伏命抱着的仇平身前,看着仇平满脸胡子,只比柳如修好上那么一点的脸色,搭上他的脉诊了片刻后,也给他服了两粒丹药,仇平的情况比柳如修好的多。
做完这一连串的动作,水玉烟表情森冷,道:“我们,火速去见月城。”
景康镇由于飞莲门的灭门而败落,箫子山庄虽然接手瓷场,却没有驻扎此地,所以本地的经济一蹶不振。小小的景康镇没有办法提供珍贵的药材,于是他们雇了一辆马车,由追命通知风驰收队,他们先行赶往见月城。
赶往见月城的路上,伏命拍开仇平的穴道。
仇平虽然体力不济,但是在水玉烟的两粒大还丹的作用下,他恢复得还算快,到达见月城用过食水补充体力后,他再经过内力调息,看起来就已跟平常差不多。
水玉烟却知道,仇平的情况没有看起来那么好,给了他一瓶大还丹,道:“每天服用一粒。”
“多谢小姐。”仇平本来就冷淡寡言,即使是经受被囚禁了近两个月的经历,他依然是水玉烟问一句他答一句,没有问到的绝不多说,问到的也知无不言。
水玉烟一边处理柳如修的伤,一边道:“仇先生,说说你们是怎么度过这些日子的。”
仇平便简单讲了一路的状况。
飞莲门的地窖建得非常好,即使是大雪覆盖的情况下,也有通风透气的出口。这些日子来,仇平靠着地窖里的酒和腌制鱼肉维持体力,柳如修没有办法进食,他只能每天给柳如修注入真力,以维持生命,最多每日给柳如修喝点酒。
在水玉烟来之前,仇平已经五天没有进食,靠着剩下的几坛酒维生,如果再晚些日子,两人必然死在地窖里。
水玉烟默默地听着仇平的讲述,虽然仇平轻描淡写略过许多可怕的场面不说,她也能够想象得到。
萧红姝早已经听得默默流着眼泪,伏命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水园主,好歹人救回来了,日后再打算如何报这一箭之仇吧。”
水玉烟阴沉着脸,一路无言专注给柳如修处理简单的伤,仇平也给她讲了柳如修身上可能的重伤。
见月城,一行人住在最大的客栈内。
为柳如修全面治疗过后,水玉烟坐在床沿,出神地看着床榻上依然昏迷的柳如修,幽幽地道:“我就是因为报仇,才害得如修受了这么多苦,报仇究竟有什么用?”
仔细检查过之后,她才知道,柳如修身上几乎是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刺鞭和绳鞭之刑使得他全身皮开肉绽,烙刑又让他皮焦肉烂,数根手指骨折,肋骨也断了两根,还有腿骨骨折。比起这些,那些数不清的小伤口,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很多伤口由于时日过长,都已经腐烂,但是水玉烟医术确实不负盛名,这些虽然费时费事,对她来说都是可治的。
萧红姝站在一旁,十分惋惜地问道:“公子的腿……真的治不好了吗?”
水玉烟无神答道:“不单是骨折,还损了筋,伤势拖得太久,即使是最大程度治愈,也一定会跛足。”
这还是要柳如修承受得住,靠他自身的意志力来坚持站起来,才能得到最好结果,不然他将终生不良于行。
一个大好青年,就此废了啊。萧红姝心里也是一阵悲怆。
水玉烟更加痛恨自己:“我当初为什么要留他在宫中?为什么不把他带走!”
倘若带走,即便是留有遗憾,也不至于叫人如此绝望啊。
没有想到向来目中无人、任性至极的水玉烟,此时居然意志消沉起来,房内四人都面面相觑,也都觉得心里一阵哀戚,却没有人敢说什么。
水玉烟又道:“待如修养好外伤,送他回风云水火宫调养身子。我回落晖城处理好事务,将慧园园主之位交出,秦鸣和宁啸想要对付我,就冲我来吧。”
闻言几人面上都是大惊,水玉烟竟然是打算独自面对!
萧红姝沉不住气地道:“主子!属下愿与你并肩作战,不管你做不做慧园园主,属下都愿意追随!”
水玉烟淡淡地瞟了萧红姝一眼,没有说话。
仇平略略吃惊地看着她,也没有开口。
追命看了一眼伏命,他想说什么,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怕说错话得罪水玉烟,他怕死了她的毒,此时只好闭嘴。
于是劝说的棒子就传到伏命手中,他无奈地道:“水园主,少主绝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是啊,仓行云一定不会让她一个人面对的,但是,他又能怎么样呢?
水玉烟淡淡地道:“如今,你们门主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我也帮不上忙。仓行云再想如何,也是投鼠忌器,他自顾尚且不暇,又怎么管得到我。”
例如现在,仓行云明明有心陪她来此,却因为那边放不下不得不退让。
伏命不像绝命长袖善舞,所以不指望自己能说服水玉烟,他只能道:“水园主跟少主商量过后,再做决定也不迟,这个节骨眼上,水园主再离开少主,只怕……”
只怕仓行云会受不住这个打击啊!
如此一来黑煞门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仓行云的心思本就不在黑煞门,若不是迫于父母之命,兴趣缺缺的他,绝不可能尽责坐镇黑煞门。
仓行云唯一放在眼里的是水玉烟,若是水玉烟允了婚却中途变卦,只怕他会发狂啊。
这些水玉烟何尝不知道,但是她此时心灰意冷,实在听不进劝。
门被人用力推开,一道风姿绰约的人影冲了进来,奔到柳如修床前。
看着柳如修那气若游丝的样子,她一脸沉痛,双目眯了起来,道:“三妹,这个仇你不报,风云水火宫却不可不报!她秦鸣再有本事,不过是姐弟俩带着旧部,到了江湖这片地儿,我不信她真能翻天!”
水玉烟淡淡地看着来人,道:“风姐,这是我的家事,风云水火宫已经付出太多心力,就此退出吧。”
风驰面含盛怒,愤愤喝道:“水玉烟!你总是这样任性,完全不管他人是何感想。你要怎么做我不去管你,但是你别想跟风云水火宫撇清关系!”
这孩子从小就与众不同,冷淡薄情将所有关心她的人拒之门外,她身世可怜,所以风驰也就不去改变她由着她任性。
却不知道水玉烟竟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她无情却也是因为多情啊,因为不想关心自己的人为她伤心,所以她一早无情。
因为无辜的柳如修替她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所以水玉烟不愿意风云水火宫的任何人,再卷入这件手足相残的事情中。
只怕她也准备着与仓行云斩断情丝吧。
水玉烟就是这般痴傻啊,她以为这么做,秦鸣就会放过风云水火宫和黑煞门么?宁啸手里失了柳如修,便立刻动身去风云水火宫,若不是靠着云涌天下第一的机关阵法,风云水火宫就已经如火一炬了。
水玉烟并没有将风驰的话放在心上,淡淡地道:“风姐,你不要再为我沾染这么多血腥,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当初我还不如直接放弃。”
其他人自当以为水玉烟说的是放弃复仇,但是风驰听了她的话,却不由得一震。水玉烟说的不是放弃复仇,而是放弃与命运抗衡,她心灰意冷,已经没有斗志了啊!
风驰迅速走到水玉烟身前,把水玉烟从凳子上拉起来,道:“你若是放弃,如修就是白白牺牲!你不念我们二十几年的感情,也该想想骨肉至亲,失去你,如修绝不能活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