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培坚
1.两猴伶，真神奇
青东县城是个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这天，青东县城来了个耍猴人。这个耍猴人长得五短三粗，其貌不扬，可是，他却耍得一手的好猴戏。只见他竖起一根长杆，一只身材修长的猴子便“刷刷刷”地窜上长杆，然后在杆顶表演起了哑剧。更叫绝的是，这只表演哑剧的猴子，经过打扮，竟然变成了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带上美女面具，宛若天仙，而且它所演绎的剧情幽默风趣，堪称一绝。
耍猴人叫毛一顺，由于他训练的猴子能上刀山下火海，而且还把一些猴子训练成喜剧明星，到一些高难度的道具上表演哑剧，所以，毛一顺一到青东县，就引起了大家的极大关注。毛一顺带着两只猴子，一连演了几天，一天三场，场场爆满。
这天是雨天，观众渐渐少了下去，毛一顺就想收工回到住处休息。这时，突然来了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中年汉子，他一见毛一顺，就叫人端上一盘银子，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叫一声：“先生，救救我！”
毛一顺大吃一惊，他慌忙扶起那个中年汉子，然后奇怪地问道：“先生，你有什么难处？不过，我只是一个耍猴的，哪能有什么办法救你呢？”
那中年汉子站了起来，拉着毛一顺来到旁边的一家饭馆，叫了一桌好酒菜，两人边吃边聊。那汉子自称是青东县戏剧团的团长马大和，他创建了一个杂技剧团，生意不错。可是有一天，青东县来了个大官，叫刘宗宪，说是回乡省亲，要看大戏。于是，他就找来了马大和，要马大和演几场大戏给他看，马大和带着他的一批演员，演了几天，刘宗宪都不满意。于是，他就命令马大和，演几出惊险刺激的戏给他看，不然的话，他就要砍马大和的头。
说着，马大和给毛一顺斟了一杯酒，叹了一口气道：“我看了你的猴子表演的哑剧，既惊险，又刺激，更难得的是，你的猴子会变脸，这真是绝技啊，那个刘大官就喜欢看这种戏。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毛一顺赶紧摆摆手说道：“马先生，我的猴子只是演戏，这假扮真人演戏，恐怕被那个刘大官知道了，要砍我的头啊。”
马大和笑了笑：“先生尽管放心，你的猴子扮演的只是变脸术，等它们一演完，我会专门给它们一个退场通道，它们一退场，我就让几个小个子演员坐在后台，以防那个刘大官来后台查看。而你，也只是帮帮我训练一下这些猴子，让它们成为猴伶，表演一下我设计的剧情就可以了。”
毛一顺心想，这马大和给了我这么多的银两，而且我自己还不出面，虽然是蒙人，有性命之忧，但表演一结束，自己就可以带着银子和猴子远走他乡，也算是不错的回报了。于是，他就答应了马大和的要求。
马大和带着毛一顺和他的两只猴子，来到了县剧团，根据马大和的要求，这两只猴子要打扮成妩媚的美女，上刀山，下火海，最惊险的是，这些打扮成美女的猴伶，要爬到最高的横木上，表演双手悬空取物。可是，这些猴子演完后，必须要通过一个黑色的通道，来到一个新的地方，这个地方，马大和却不让毛一顺知道。毛一顺感到奇怪，询问马大和，马大和却总是微微一笑：“毛大哥，你放心，这是我要给刘大官的一个惊喜，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2.上刀梯，跃火海
正月十五这天，青东县闹花灯，而那个从京城回乡省亲的刘宗宪早就等不及了，他要马大和赶快带着杂技剧团的班子来他家演戏。
毛一顺打扮成一个剧团打杂的人，带着那两只打扮好的猴伶，来到了刘宗宪的府邸。这刘大官的府邸，果然豪华漂亮，屋子雕梁画栋的先不说，单是那个大戏台，就足以让人瞠目结舌：只见正堂的地方，伸出一处足有百平米的舞台。舞台的两边，红布飘飘，舞台的下面，茶桌茶椅一应俱全。
这边，马大和早已经安排好了舞台的道具。一个黑色的通道，连接着正堂，从正堂的上面，悬挂起一个大幕布。舞台上，一个高高的梯子，斜斜地搭在一根横木上，而梯子的梁子，不是别的，正是一把把锋利的尖刀！跟梯子相接的地方，还熊熊燃烧着一铁锅的烈火。
不一会儿，刘宗宪就带着一批手下坐在了舞台下，马大和一声令下，杂技表演就开始了。两只猴子打扮的猴伶出场了，只见它们各自穿着一套戏装，先是表演了一出口吐烈火，再互吞烈火的绝技，然后它们就摇头晃脑地表演起了神秘无比的变脸术。猴伶的变脸术果然神妙无比，它们的脸一会儿是美女，一会儿是恶汉，一会儿是善翁，一会儿又是丑婆婆。精彩的表演让刘总宪他们不禁拍手叫好。
更让大家叫绝的“上刀梯，跃火海”的表演开始了。只见一只猴伶捧着另一只猴伶脱下的戏装，退到黑色通道里，而那只脱去戏装的猴伶，一身黑色的短装，便“噌噌噌”爬上了刀山，惊险的上刀梯，引起了众人的一片惊叫。不一会儿，那只猴伶就来到了横木处，那一锅的烈火熊熊燃烧着，众人正要看那个戏子要如何跃过烈火。就见那只猴伶突然卷起一阵黑风，眨眼间，那猴伶就跃过了烈火，来到了横木中间，那横木的另一头，悬挂着一个大红布包。那猴伶一个倒挂金钩，便取下了布包。然后，它就快速地跃过烈火，下了刀梯，把大红花递给了场边的刘大和，闪到后场去了。
后场外，先前的那只猴伶这时也出现了，奇怪的是，它的手里，也拿着一包东西。它把那包东西递给了毛一顺，毛一顺刚想打开，那个刘宗宪却突然出现了，他猛喝一声：“住手！”毛一顺一愣，那刘宗宪就一把抓过了那个布包。
这时，马大和哈哈大笑地走到了后台，他一进来，就见那刘宗宪突然双膝跪地，双手捧起那包布包，声音颤抖地说道：“马……不，刘……刘大人，这包终于可以拿到手了。”毛一顺大为吃惊：这刘宗宪是个大官，他竟然给马大和下跪，莫非这马大和是更大的官？
这马大和见毛一顺呆呆地看着他们，不禁微微一笑，他吩咐手下端过几杯酒，然后递给毛一顺一杯，笑着说道：“毛大哥，你辛苦了，这酒，请你喝下去。”毛一顺端起酒刚下喝下去，那只取了布包的猴伶却突然跑了出去，它狠狠地撞了毛一顺一下，毛一顺手中的酒杯就掉到了地上。
奇怪的是，那倒在地上的酒突然升起了一股蓝烟，并发出“哧哧”的声响。毛一顺吓得冷汗都下来了，他知道，这酒，可就是剧毒的鸩酒啊。他指着马大和，用发抖的声音问道：“马……马大哥，你……，你干嘛要杀我？”
那马大和哈哈大笑起来：“告诉你吧，因为你已经帮我训练好了猴伶，所以，你就不能再跟着我了。其实，我才是真正的刘宗宪，我自小就是玩杂耍出身的，现在，我终于找到能帮我完成大业的猴伶，谢谢你了，毛兄，让我送你上路吧！”说完，他就示意手下把毛一顺给砍了。
毛一顺大叫起来：“刘大人，你要想完成大业，却万万不能杀我！”
刘宗宪一愣，他冷笑了一声道：“好吧，看在你帮我大忙的份上，在你临死之前，你也不妨多说几句。”
毛一顺指了指自己的那两只猴伶，镇静地说道：“因为这两只猴伶，没有我的话，它们只能是猴子！”说完，他打了一个唿唿，那两只猴伶果然迅捷地跃上房顶，不见了。
3.梦阳府，生死劫
刘宗宪见那两只猴子不见，心知不好，为了能顺利完成他的大业，他就换了付嘴脸，他笑嘻嘻地对毛一顺说道：“毛兄，刚才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来来来，我们坐下来，好好喝几杯。换酒来！”
毛一顺知道，现在自己是跑不掉的，为了能暂时保住性命，他只好坐了下来，陪刘宗宪喝酒。
一个月后，刘宗宪带着毛一顺来到了京城，他们这次来，是给明朝的大才子李梦阳献艺拜寿的。其实，刘宗宪不过是大宦官刘瑾手下的一个爪牙，上月，李梦阳竟敢上奏折要求正德皇帝弹劾刘瑾，这事让刘瑾大为更火。恰巧这个月的十五，是李梦阳的生日，李梦阳才高八斗，但却有个怪癖，喜欢看杂技表演，越是惊险的戏，他就越喜欢看。正德皇帝说了，在李梦阳生日那天，一定要演几场李梦阳最喜欢的“上刀山，下火海”，作为他给李梦阳的生日贺礼。
为了除掉李梦阳，刘瑾就派出了刘宗宪，要他下去找几个能上刀山下火海的人给李梦阳祝寿。可“上刀山，下火海”这高难度的杂技，京城根本就找不到人，所以，刘宗宪就来到了自己的家乡，素有“杂技之乡”的青东县城，找到了能训练出猴伶的毛一顺，准备在李梦阳生日那天，来个“狸猫换太子”，把挂在横木上的那包红花，换成一件足以定李梦阳死罪的皇袍！
李梦阳的生日终于到了，这一天，李府人生鼎沸，热闹非凡。正德皇帝带着刘瑾等一大批朝廷要员来给李梦阳祝寿来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时，终于等到毛一顺的猴伶要上台表演了。李府的正堂外，也有一个大大的戏台，那个刘宗宪早就吩咐手下布置好了杂技表演的场景同样的变脸术，同样的上刀山下火海，逗得正德皇帝一伙是哈哈大笑，只有那个白脸的刘瑾坐在一边，冷眼相看。他知道，等下，就有李梦阳的好看了。
果然，那只俊俏的猴伶跃过那一团烈焰，然后双手悬空，取下了一个大红包，接着，它就迅捷地下了刀梯子，来到了戏台中，这时，另一只猴伶也从后台跑了出来，它的手里也拿着一个大布包。在毛一顺的示意下，两只猴子同时打开了手中的那两个布包。
只见布包的一角，已经露出了一块黄色的绸缎，刘瑾盯着那两个布包，暗喜：嘿嘿，李梦阳啊李梦阳，你怎么也没想到，我已经在你家的正堂上的横梁上藏了一个皇袍，然后我叫刘宗宪用训练好的猴伶取下皇袍，现在，我看你还敢不敢上奏折弹劾我？
正想着，那两只猴伶已经打开了那两个布包，大家都睁大眼睛盯着那两个布包，果然，那两个布包打开后，里面露出了两块黄色的绸布。这时，刘宗宪已经迫不及待地抓过了绸布，他疯狂地叫着：“李梦阳，你怎么会有这黄马褂？”可等他打开那两块绸布后，他才惊呆了，他想不到，自己刚才命令那只猴伶，通过黑色通道爬到正堂上取下的布包，里面装的竟然不是黄马褂，而是李梦阳亲手书写的一幅对联：“皇恩浩荡，天日昭融。”
刘瑾狠狠瞪了刘宗宪一眼，这时的刘宗宪，早已经吓尿了裤子，他想不到，自己昨晚亲自派一个一等一高手把一件黄马褂放在李府的横梁上，今天咋就变了样？他知道，自己完了。
事情还没完，这边正德皇帝见那两只猴伶俊俏无比，就招手要那两只猴伶过去。刘宗宪叫苦不迭：“完了，完了，这两只猴伶要变成猴子了，我这下要犯欺君之罪了。”他刚想开溜，那边刘瑾已经吩咐西厂的高手堵住了刘宗宪，然后，刘瑾就带着手下先告辞回去了。
那两只猴伶不慌不忙地来到正德皇帝的面前，然后轻轻褪去身上的服装，现在正德皇帝面前的，竟然不是两只猴子，而是一对娇小玲珑的小美人。
看到这，坐在李梦阳一边的右都御史杨一清笑了笑，只有他知道，当李梦阳得罪了刘瑾之后，他就知道，刘瑾是不会放过李梦阳的。为了保护大明朝的大才子，他派出了自己的一个贴身护卫，化名毛一顺，带着大明朝的侏儒奇捕姐妹花——上官玫瑰和上官牡丹跟踪刘宗宪。当化名毛一顺的护卫得知刘宗宪要找会演杂技的人时，他就让上官姐妹化妆成猴伶，表演绝技，吸引刘宗宪的注意，从而利用侏儒姐妹花的绝世轻功，化解了一道道险情，终于救了李梦阳。而李梦阳也为以后配合杨一清抓拿大宦官刘瑾，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已经是后话了。
（本文首发《山海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