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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蜀道难于上青天——终南山

从长安城南望,满眼都是高耸入云的秦岭。秦岭是我国地理的重要分界线,横亘于关中平原的南边,它阻隔了北方南侵的寒流,也隔断了秦蜀之间的联系。终南山是秦岭山脉西起眉县,东至蓝田段的古称,千峰叠翠,景色幽美,主峰是太白山。唐诗人王维写有《终南山》一诗:

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

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

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太乙”是终南山的别称。诗中先用夸张手法勾画了终南山的大轮廓,接着写终南山的近景。在诗人笔下,终南山白云、青霭或笼以青纱,或裹以冰绡,由清晰而朦胧,由朦胧而隐没,更令人回味无穷。这一切,诗人都没有明说,但他却在已经勾画出来的形象里为我们留下了驰骋想像的广阔天地。结尾两句写人的活动,大有恬淡出世、水静山空的韵味,似乎主人公是一位真正的隐士。唐诗中写隐士,入神入味的不少,这里再看贾岛的《访隐者不遇》: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这首诗形式自然,色彩鲜明,浓淡相宜。郁郁青松,悠悠白云,这青与白,这松与云,它的形象与色调恰和云山深处的隐者身份相符。而且,未见隐者先见其画,青翠挺立中隐含无限生机;而后却见茫茫白云,深邃遥离,捉摸无从,令人起秋水伊人无处可寻的浮想。造型的递变、色调的先后也映衬出作者感情的与物转移。

诗中隐者采药为生,济世活人,是一个真隐士。所以贾岛对他有高山仰止的钦慕之情。诗中白云显其高洁,苍松赞其风骨,写景中也含有比兴之义。唯其如此,钦慕而不遇,就更突出其怅惘之情了。

说到终南山,人们很容易想到“终南捷径”。《新唐书·卢藏用传》里记载了这么一个故事:唐朝时,有一个叫卢藏用的书生,聪明好学,擅长写作。十年寒窗苦读,终于考上了进士。考中后,他以为自己很快就可以做官了,谁知朝廷并没有封他为官。他为了求官,思来想去,最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装成隐士,来到终南山修身养性,取得了清雅的美名。他很快引起朝廷的注意,不久果然被皇上征召,做了官。同时还有一个叫司马承祯的人,也用同样的方法取得了官位。有一次,卢藏用指着终南山对司马承祯说:“此中大有佳处。”承祯说:“依我看来,仕宦之捷径耳。”这是说隐居终南山以退求进,其实是做官的捷径。后来,就产生了“终南捷径”这一成语,比喻为达到目的的便捷途径。

在唐代要到四川去,走终南山翻越秦岭也是捷径,可是这个“终南捷径”却很少有人走它,因为直线距离虽近,路途却实在艰难,这就是所谓的蜀道。提起蜀道,人们马上会想起李白的《蜀道难》来:

噫吁嚱,危乎高哉!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

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黄鹤之飞尚不得,猿猱欲度愁攀援。

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

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

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绕林间。

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

飞湍瀑流争喧豗,砅崖转石万壑雷。

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

朝避猛虎,夕避长蛇,

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全诗写出蜀道奇险壮丽的景象,将历史、现实、神话交织在一起,想像丰富奇特,夸张新颖独到,虚实结合,情景交融。“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一句,前、中、后出现三次,反复咏叹,内容逐次加深,产生了回肠荡气的艺术效果,具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诗中旬式也随着感情的波澜参差变化,每句字数从三言至十一言,长短错落,且三次换韵,非常适合表达大自然的奇观和诗人热情奔放的思想感情。全诗洋溢着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唐人称赞此诗“可谓奇之又奇,自骚人以后,鲜有此体调”,大诗人贺知章一读此诗,便再三赞赏,称李白为“谪仙人”。《蜀道难》本是古乐府曲名,古代诗人常用来描写蜀地道路的艰难,同题的诗歌不少,自李白《蜀道难》一出,其他作品就湮没不闻了。

读罢《蜀道难》,使人不禁浮想联翩。诗中的壮美山川、神奇景物,令人应接不暇;诗中丰富多变的形象,纷至沓来的场景,使人惊心动魄。诵读再三,从这首诗中还能体会到一种强劲的运动感,感受到一股纵横驰骋的锐气,感受到无穷无尽青春活力。这就是青年李白,这就是大唐雄风,这就是生命得到尽情挥洒的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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