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罗和冥虚二人皆是御风到了云裳岛,此时圆月高升,已然是半夜了。前几日之事让二人神经皆是绷到了极点,便达成共识,结伴而行,也好相互照应。
云裳岛已然回到了以前渺无人烟的模样,安静的可怕,冥罗循着之前的印象去找寻那地下暗道,毕竟曾与那人侧面也算交锋过,或许有些线索,冥虚在后,持剑在胸前一副警惕的姿势。
“冥虚,此处你可觉得有什么不妥?”冥罗问道,二人一前一后往林中走去。
冥虚将剑放回腰侧,手却未放下刀把,仍然是紧握的手势,声音并没有波澜,“虽然荒芜,但此岛安静过了头,连个飞禽走兽的声响都没有。”
冥罗正走着,忽然停下脚步,前面碎石堆上,躺着一只巨鹰,羽毛皆是新鲜,上头还沾着一些水珠,应该是刚死去不久的。怪鹰的黄色大喙上层被折断,有着一丝血迹,左翅扭曲的可怕,完全被翻转了过来,右翅展开,铺在地上,约有半丈长。
应该是刚死去不久,鹰的双眼还睁着,死不瞑目,在月光下甚为恐怖,冥罗抬头看去,山腰之上,隐隐约约有一株怪松生长,三两下借着岩壁御风爬了上去,那松中却是有着一个巨大的鸟巢,其间几只雏儿刚孵出来,已然是奄奄一息的模样,冥罗心下难受,将包裹之中的一些干粮皆放在其中,又与冥虚打了一些水来,放在一旁,接下来这些小子便是听天由命了。
冥罗叹了一口气,继续和冥虚往前走,气氛变得更加严肃起来,果然心细如冥虚,云裳岛上,万物生灵皆是没了踪迹,一点生气都没有。
二人在密林之中转了许久,却找不到凤鸣先前说的那个神秘洞口,冥罗正觉得心烦意乱之时,突然听得身后幽幽地道,“冥罗,这里的灵力,我觉得似曾相识。”冥罗顿住,胸口处猛然涌起万千情绪来,“我昨日,看冥荪与凤鸣对战之后,下台经过我身侧,恍然便是这个感觉。”
冥罗转身,背着月光,冥虚的脸晦暗不明,冥罗只觉得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
凤鸣半夜方才幽幽转醒过来,肖良坐在轮椅上,单手支撑着正打着小盹,水瓷昕正打了一盆温水进来,瞧见凤鸣睁眼,疲惫的脸上满是惊喜之色,忙将水盆放下,肖良头一低,亦是惊醒了。
“凤师兄,你觉得怎么了?”肖良忙迎了上去,轮椅推到床畔,凤鸣身体约莫是受了伤了,有些僵硬,直直地转过头来,摇了摇头,说道,“无事,只是有些累,想再休息。”
肖良一腔子话本是想说的,看到凤鸣这个反应也不好继续,凤鸣倒了下去,肖良无可奈何地为凤鸣盖上了被子,许是凤鸣输了比赛,心中郁结,总归人没事就好,水瓷昕推着肖良吹灭了蜡烛。
窗户狭缝里,透过冷冷的月光,照在平躺在床上的凤鸣苍白的脸上,他的双眼无焦距的盯着床顶,一眨不眨。
肖良去了隔壁,楚末正靠在床前喝了今日的最后一碗药,见肖良闷闷地进来,问道,“凤师兄醒了么?你怎么瞧着有些不对劲?”
“醒是醒了,总归觉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也不太理会我。”委屈的往床边沿一坐,他的腿总归是保住了,不过以后走路是会有些跛的,这几日还没好全,靠轮椅撑着。水师姐一直觉得是自己的过错,便日日来照拂于他,他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几日忙了些,水师姐还要赶回去向弥觅长老回话,是而先走了。
楚末无奈地笑了一笑,“醒了就好,你就让他好生休息着,对了,今日我好些了,你去休息吧,我来守夜就行。”
“去去去。”楚末自个推着个轮椅滑到门口,“不要一副照顾我的模样,你这个病人,还是照顾好你宝贝的身体吧。”楚末心知他定然如此,无奈一笑,往床上躺去。
圆月高升,慕络阁地处偏僻,安静地没有声响,肖良的轮椅停在门口,把烛台放在脚边,打了几个哈欠,不一会儿便打起了瞌睡。
昏暗的烛光里,凤鸣房门的雕花油布之间透过隐隐的光亮,一个黑影渐渐放大。
水瓷昕匆匆赶到磨凤鸣楼时,她风华万代的师傅正托着腮,坐在左边下首,和她那个死对头用剑的长老大眼瞪小眼着,气氛隐约有些不太对劲。
“小昕,你怎么来了?”这祸水一般的女子责备一般地瞧着她,“我这里一切安好,小悦还在泯山岛查验灵障。你怎么放下三个孩子那边了?”
“凤鸣已经醒了,我瞧冥罗师兄住处有些灵阵来,想来不会有大事,便过来看看师父有无需要帮忙的地方。”
弥觅站了起来,“你先帮我在这守着,我总觉得听你们说起今日的事儿,冥荪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我也是同感,虽然他修炼的幻境之术,但是,或许是我无见识,但是我是真不信有这等灵术存在,又或者说,常人并不可能修成此术。”未长老鲜少与弥觅不唱反调,二人对视了一眼,皆是皱起了眉头。
水瓷昕了然,便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替二人守着磨锋楼,目送二人出去,心里却有些遗憾之感,冥罗本是让她守着那三个孩子的,离天亮不过两个时辰不到,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岔子,自己出门前,亦是加固了楼外的防御阵法的,若有异变,也可及时通知到自己。
于卫轩在磨锋二楼窗台坐着,看着慕络阁的方向,唯有一点影子在远方夜色之中,他其实对传授自己灵术的月出长老并不亲近,这老头子性格乖戾,从不像平常那些长辈一般谆谆教诲,总是给他演示一遍,便让他自己修习,还时常几个月见不到人,他却天生一副热心肠子,故而总是憋的难受。
凤鸣刚来那会子,师父日日照看于他,简直到了衣不解带的地步,他第一次知晓原来这白发白须的怪老头还有一副慈父模样,他总是称呼凤鸣“懒凤”,凤鸣面上虽然不开心,他在一旁看着却知晓这两人相处的融洽,自己就像一个局外人一般,其实有时候想起来,自己着实是嫉妒了,明明是三十岁的人了,偷偷看着这老顽童和小不点,总能笑着看上老半天。
当上了青主时,其他的人总是由师父来授予青色翠玉腰带,他受带的那天,这老头都已经在璇玑消失半年有余了。他很羡慕凤鸣,可以得到这么美好的师徒之谊,有时候也会恨他们,他也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只能夜半饮酒浇愁。
可是现如今凤鸣受了重伤,老头子也不见了,他心里却是难受的紧,感觉自己最亲近的家人被伤害了一般,于卫轩抬头喝下一口烈酒,心想,又破酒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