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荪被传闻已久的隐术,便是造出一个幻境,将敌人困在其中,所谓相由心起,魔由心生,他的隐术实在太过恶毒竟是侵入他人最深沉的内心,造出一个最能影响他人的虚妄之境,幻境由冥荪造出,自然是由冥荪掌握其中的天道法则,这里一切皆由冥荪做主。
也就是因为于此,困在其中之人往往从生至死皆是活在幻境之中,走不出来,或有施术者自行解除,或由被困者强行破除,否则便是死路一条。自然,最可怕之处便在于冥荪之术从未有人破出,其他被冥荪逐出幻境之人,皆是失去了那一片的意识,更有甚者,自此往后,日日阎魔缠身,失了修灵之能甚至于疯了。
冥罗便是对此术法十分好奇,他一直觉得冥荪此人极为不简单,纵然瞧上去不过一个勤勤恳恳的修灵者,用的也都是璇玑岛惯有的灵力,但是几月前偶然中自己无意靠近于他时,却是捕捉到了一丝十分急促,像是被强行收回的灵力,如同一头狮子在他人靠近他的领地时散发出的威胁感一模一样。
可惜,每每与冥荪对战过之人,要么是被灭了口,又或是失去灵识,日日疯疯癫癫,偶然有几位老高手,却是闭口不谈此事,是而,冥罗便是对冥荪更加怀疑。
香已然烧了半柱,看台上也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大家皆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是呀,就算是再精彩的争斗,只瞧着一团黑雾什么都看不清甚至于一点声音都听不着又有什么意思。是而,看台之上只有稀稀落落的闲谈之声,并没有人细细瞧那团黑雾。
凤鸣只觉得自己在这城中绕了许久,瞧来瞧去便是同样的场景,这般令人恐惧的景象,竟是让他瞧上一遍又是一遍,里面的人瞧不见他,他却可以用双手去得到真实的触感,黄沙漫漫的城墙,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每一队铁骑踏过,便意味着又是一刀刀滚烫的鲜血打在他的身上,心中瞧着这些已然成麻木。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看见那么熟悉的场景,他拐过一个街角,甚至都知道那个转弯后便是个死胡同,那里叠着高高的三只框,框里放着一些晒干的地瓜干。
可是当他走过那个拐角,看见了记忆中那个模样的死胡同的粗糙的墙面,那三只熟悉的竹筐,却是散落开来,里面还躺着一位浑身是血的老婆婆,那婆婆花白的头发染上了半面的血迹,上身扑倒在框中,身下还穿着粗布的围裙,围裙上深褐色的血迹之下,是一块花色的补丁。
他的胸腔已然被这些鲜血麻木,他走过一条一条的街道,穿过一个个的胡同,凤鸣的心口在剧烈的疼痛,脑海里却是紧逼自己,强迫自己不要去相信,不要去看,一次次的告诉自己这不过冥荪的幻境,可是就是那么真实,这里的一切都是感同身受,没有办法强行让自己保持理智。
胸口的血玉还在闪着光,一亮一灭,变得更加急促起来,凤鸣站在大街正中央,看着又是一组骑兵骑着满披铁甲的正气势汹汹往自己冲来,这一切却只是幻影,他们就如同刚才那些活物一般,穿过他的身体。
直到为首的一匹黑色的高大骏马到了眼前,一个急刹,那钉着铁掌的马蹄堪堪到他面前之时,呼啸而过的劲风如刀版割过他的脸颊,凤鸣的瞳孔放大,这汹涌而来的正是杀气。
暗道一声不好,凤鸣忙起身躲过那一击,一柄长枪已然指向他的眼前,“鹰旋”往侧旁一击,凤鸣整个人腾空往后退去,抬头看那染满鲜血盔甲下露出的一双锐利的眼睛,正是冥荪无疑。
“凤者,王也。可是你,却要死在我的手下。”凤鸣心中一动,冥荪此人竟是动了杀念,对面那如同瞬间大作的绿光,心下便是了然几分,白色灵力,并不是璇玑人所有,想来之前的种种便是混入了此人,只是冥荪虽然寡言,却是自小生活在璇玑之中的,若是要杀了他,为何等这些年,冥荪半年外出完成任务,或许面前之人并不是冥荪。
这样想着,凤鸣便是放开了,既然不是同门之人,何须顾念同门之谊,他既伤了他璇玑中人,自是要百倍偿还的,这一点,他可是将冥罗学了一个十足十。
凤鸣漆黑的眼里变得幽深一片,从地上借助灵力御风,猛然往城墙上一跃,往冥荪处跳去,便运出一道灵力往冥荪处攻去,或许是因为凤鸣心中的怒火,又或是因为这腌臜的环境,这一记凝聚在拳上的“鹰旋”较之以前威力百倍,黄色灵力团团旋旋,变得橘黄之色。
冥荪甩掉了头盔,那张桀骜的脸上,却是露出诡异一笑,凤鸣心中一颤,只觉得整个人顿时失了重心,重重地落在了地上,那一记“鹰旋”往那冥荪猛扑而去,却是瞬间失了凌厉,化作了个小圈儿打着旋,被冥荪轻易一掌呼开。
虽是不甘,凤鸣只觉得原来灵海之中波涛汹涌的气势猛然间消失不在,灵力尽失,作为修者便是如同废人一般。
“凤鸣——你脸上的可是不甘?表情极为出色呢,若是你就这般死去,是否也算是圆满呢?”冥荪骑在马上,哈哈大笑,一柄长枪往在黄沙地上打着滚躲开他的凤鸣玩似的戳着,“这里,是你的幻境,却是我创造的世界,我是这世界的天理!是这里的王!”
不一会儿下来,凤鸣已然是遍体鳞伤,身上多是些刮痕血迹,伤口之中还颤了黄沙,令凤鸣痛苦不堪。他单膝跪地,一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睛看着冥荪,
“我的幻境?”冥荪斜眼看他,听他冷冷笑了两声,“可笑,这其中不过是我几次三番做的一场梦,何来困顿我之说,方才我就在想,那红衣黑发跃下城墙之人,死的可真是不值,如果是我,我便是黄泉下做鬼,也要拉你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