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6年深秋的一个晚上,在中国腹地武昌城紫阳湖以北的一条小道上,一位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脚步匆匆。当他刚刚越过一条水沟,正要跨上通往对面那栋三层楼的砖瓦房的道路时,两条黑影从路边的树林中闪出来,将他夹在路中间。年轻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时,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哈哈一笑:“吴兆麟,还认识本老爷吗?”
年轻人下意识地朝后退一步,背后又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住了:“老弟,你连老爷也不认识啦?”他背后的瘦矮子阴阳怪气地问。
此刻吴兆麟才意识到自己被两个中年男人劫持了,并且他们手中都有枪与短剑。由于天太黑,又处于树林中,吴兆麟一下子辨认不出来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只好以退为进道:“二位大哥出言伤人,小弟并不计较,但请自报家门,我吴兆麟平日与众兄弟友好相处,从不侵犯朋友们的利益,有什么不当之处,请指教便是。”
“现在不认识没有关系,等一会儿你就认识了。”前面的高个子说着走过来,“走吧,我们找一个你认识我们的地方!”
“一回生,二回熟嘛,将来说不定我们还要合伙求财,共求发展呢。”瘦矮子在背后补了一句。
吴兆麟赤手空拳,要想在短时间内脱身是不可能的。他再次扫视左右,进退不得,只好笑笑说:“人生在世,生死瞬间,善待朋友为上也,二位如此是为何?”
“快走,到后面那间破庙里谈!”高个子说。
两个蒙面人押着吴兆麟向后面的破庙走去。不知是什么鸟儿在他们头顶飞过,发出凄凉的叫声。
武昌紫阳湖是武昌城区比较大的城内湖,由于种种原因水不太深,周边杂草丛生,野猪、野猫、山鸡等动物经常出没,就像一个野生动物园。破庙就处于树林之中,由于没有人再来这里烧香拜佛了,庙中也长满了草,只有那用青条石制作的圆桌子、凳子上没长草,但鸟粪堆积得约有半寸高。
吴兆麟没有脱逃的机会,被押着走进了破庙。高个子推开后面的一扇破门,一丝昏黄的亮光射了出来,高个子跨了进去,紧搂着里面的一个人,用讨好的语气说:“三妹,我把他抓到了!”
“送进来嘛。”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甜甜的声音,紧接着是移动桌椅的声音,“贵客来了好好招待。”
吴兆麟听到门内传出女人的声音,心中更是疑惑:这是谁呢?他们把我抓来干什么?
两个蒙面人站在了房门口,那个瘦矮子说:“请进!”
“你们要干什么?”吴兆麟问两个蒙面人。
“我们家三妹想见见你,没别的。”高个子忙抢答。
“进来吧,我尊贵的客人。”女人发出了邀请。
“吴先生,你请吧,我们不会现在要你的命,红黑还要看你啊。”瘦矮子说,“刚才在路上,我们出言不恭,是担心有人暗中跟踪,请你原谅。”
“吴兄不要见怪,我们用江湖上的……”
“你们到底要我干什么?”吴兆麟打断了高个子的话。
“请你进去就知道了。”
吴兆麟无奈地走进去,两盏油灯点着,房间内充满浓烈的烟草味儿。
“吴先生,你受委屈了!”
吴兆麟这才注意到,这是一个年轻貌美、充满洋气的女人。不等吴兆麟作出任何反应,她便伸过手来握住他的手:“都是革命同志,欢迎,欢迎。”
“这位小姐,你弄错人了吧?”吴兆麟从她手中抽回右手,一本正经地道,“再见!”
“慢!”女人咯咯一笑,“我叫金霞丽,给吴哥看几件东西你就明白了。”说着打开一个不太精致,但是能显示身份的皮箱子。
吴兆麟一时无法脱身,只好耐心地寻找机会,看看这两男一女到底在演什么戏。
“你知道吗?我给你带来的东西,一不是钱,二不是……”
“金小姐,你们真的找错人了!”
“没有!”
“那你知道我是谁?”
“你叫吴兆麟,光绪二十四年,也就是1898年,你十六岁,在张之洞大人开设的湖北新军中入伍,进湖北陆军第八镇工程第八营,是不是?”
“是!”
“今年春升任工程营左队队官,现在在湖北参谋大学学习。”
“请问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吴兆麟愣了一下问道。
“我从海外回来,受孙中山先生之托,带给你一些书和报纸,请你大力宣传革命,反对清廷,推翻帝制,创建立宪共和。”金霞丽说着从箱子里拿出书和报纸,展示在吴兆麟眼前的石桌上。
吴兆麟稍微看了一眼,见有《中国日报》、《郑士良惠州攻克始末》、《国民报》、《革命军》、《敬告同乡书》、《民报》……
“吴先生,这些书报想必有些你读过吧?”金霞丽问。
“没有,这些书报我是第一次看到。”
“你不相信我?”金霞丽说着一拍他肩头,“我们都是革命党人,都是团结在孙文先生的左右,为推翻清王朝而努力的。”
“金小姐,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别装啦。”金霞丽说着仍然在笑,“孙中山先生于1903年在日本秘密组建军事学校,你知道吗?”
“不知道。”吴兆麟说,“请不要太为难我了。”
“1903年10月,孙中山在美国为革命筹集资金,11月4日,黄兴在长沙组织华兴会与孙先生联盟,1905年,孙中山先生成立同盟会,等等,这些你都不知道?”金霞丽问。
“我……我真的不知道。”吴兆麟说,“张之洞大人为我提供了深造的机会,我应该为国家、民族谋利益,不知道还有什么同盟会。”
“我也是同盟会会员。”金霞丽说,“我受孙先生之托,来湖北发展革命。这是孙先生给湖北革命党人的信。”
吴兆麟接过来扫了一眼就递给了她,说:“我只是在军中听说有革命党,谁是,我就不知道了。”
“你的好朋友、日知会会员齐向天你不会忘记吧?”金霞丽点了一句,“老实讲,是他告诉我说你是个很有前途的革命干部,应重点栽培。”
去年(1905年),吴兆麟与罗子清、卢应龙、胡瑛、安永年、范腾宵、季雨霖、齐向天等组织日知会,公推刘静庵为总干事长,吴兆麟为干事。
齐向天是陆军中的一个正目,与吴兆麟有过交往,由于他是后加入的,按组织原则,他只与吴兆麟单线联络,他是不认识其他人的。今天这个女人提起他,是不是齐向天叛变了呢?
吴兆麟警惕起来,忙问:“这么说,这位小姐是受孙文所托,从海外赶回来的?”
“正是!”
“现在武昌城里风声很紧,清廷兵部尚书荫昌大人的特使关光夫、助手艾玛在新军中四处缉拿革命党,他们派出的耳目伸向军中各部。而张之洞的谍报总管冰云水派出的又一路谍报,也进入军中各部搜查革命党人。他们两条线虽互相争权夺利,但捉拿革命党人的目标是一样的,谁捉住一个革命党人,就重奖晋升。小姐这个时候从海外赶回来,不正是朝老虎口里送肉么?”吴兆麟干脆展开攻势,“这年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就不怕革命党人叛变,将你送进官府,换了银子又升官?”
“怕死就不会到武昌来!”金霞丽说,“怎么,你想退出去?”
“金小姐,你们怎么选这么个地方会客呢?”吴兆麟不正面回答,转了话题,“现在越是偷偷摸摸的事,越要到大庭广众之下去做,否则官府谍报……”
“你不要扯远了,我想今夜召开武昌城区革命党人大会,向各位转告孙中山先生在海外宣传革命的情况,请你马上行动。”金霞丽说着莞尔一笑,“与同志们见见面嘛,增强革命……”
“请问外面是什么人?”吴兆麟问,“蒙着面干什么?”
“跟我在一块的肯定都是革命同志嘛。”金霞丽道,“怎么,你连他们也不相信?”
“请你将这扇门关上,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吴兆麟说。
“好。”金霞丽说着将门关上。
“金小姐”,吴兆麟提起那只装有革命者编写的书报的箱子,“从这些东西来看,你真是革命党,而且是革命党的头领从海外派到武昌来发展组织的。”
“我不怕你向官府报告,我就是……”
“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吴兆麟朝箱子里面一指。
金霞丽大吃一惊,箱子里有什么破绽呢?她忙走过去低头一看,就在这一刹那间,吴兆麟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死死按在箱子里,并压低嗓门说:“不许动,动就打死你!”
受到突袭,嘴已经被按在书报上说不出话来的女人,挣扎着右手要从口袋里摸出什么时,吴兆麟的另一只手如同钢钳一般卡住了她的胳膊:“老实点!出声就打死你!”
一个“死”字如同千斤压顶,女人停止了挣扎。吴兆麟提起她的头愤怒地说道:“想活,听我的,想死,你知道我会做什么!”
这番话如同一把利剑插在金霞丽的胸口,吓得她浑身颤抖不敢出声。吴兆麟担心外面的两个家伙生疑,又对金霞丽耳语:“快,叫他们走远点,不要听我们的墙脚!”
“这……这……”
“你放心,只要你配合我,我是不会要你的命的!”
金霞丽清清嗓子,定了定神,如同读台词般甜甜地道:“你俩离远点休息,我们谈谈事。”
“好!”外面两个蒙面人异口同声地答应了一句,然后悄声说道:“别搅了人家的好事。”
吴兆麟一手揪住女人的头发,一手从她口袋里摸出一支手枪。这支手枪的子弹已经上了膛,保险栓也拉开了。他拿在手中看了看后说:“英国货,作为你对我的见面礼啦!”
“吴哥,我可没有伤……伤你的意思,请你……你不……”
“只要你说真话,不骗人,你还是会活到七十大寿的,假若你答非所问,跟自己过不去,你准备的手枪子弹就留一发给你!”吴兆麟说着提动了一下她的头,“怎么样,是想死,还是想活?”
“吴哥”,女人跪在地上,“我……我……”
“我不相信眼泪”,吴兆麟说,“一个相信眼泪的男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不会有出息的!”
金霞丽一下子收住了脸上的哭样儿,阴冷冷地问:“你……你要做什么?”
“你的戏不要演了,把蒙着的面纱揭开吧,这人一蒙着面纱,内外都难受。”吴兆麟说,“快点,我没有时间了!”
“我……我……”
原来,去年冰云水接到朝廷命令,让他在武昌新军中抓捕革命党人,由于革命党人活动非常秘密,一年多来他抓到的几个也只是革命党人外围组织的人,而且都有背景,关了几天就由官人保释出去了。今年兵部尚书的特使关光夫与助手艾玛赶到武昌后,进行独立工作侦破革命党人。冰云水急了,这块肥肉,这个升官的大梯总不能让关光夫抢了吧?他可不会把到嘴的肥肉拱手让给别人。前天,他命令有一定政治头脑的洪昌旅馆妓女四姑娘,四处打探,找到了一个叫齐向天的宪兵。四姑娘知道齐向天是个无价货后,并没有告诉冰云水,而是经过与他的五姨太讨价还价,做成了这笔买卖。为在张之洞处领到重奖,五姨太瞒着冰云水,找了两个地痞帮忙,并秘密地将齐向天逮捕了,经过五姨太花四妹的一番折腾,在女人、金钱、升官、生死的多方衡量后,齐向天向花四妹招供,他是革命党人,但只是刚刚参加不久,他只与吴兆麟发生联系,如果吴兆麟开了口,武昌的革命党人名录都在吴处,一定会一网打尽。花四妹大喜,认为有朝一日她会将冰云水踩在脚下,便伪称自己为金霞丽,在两个死党的协同下,侦知吴兆麟今夜从这里路过,由齐向天指点捕住,设计诱供。然后瞒着冰云水另立门户,投靠朝廷。
“齐向天呢,他怎么没来?”吴兆麟担心这个家伙继续害人,“我想见见他。”
“不瞒吴哥,一个时辰前他已经失踪了,我也是不知道。”花四妹说,“我断定你们内部有革命党人悄悄地盯住了他。”
“这话可真?”吴兆麟用枪逼住她,“说,不说我真的会让你去阎王爷那里报到!”
女人沉思了一会儿说:“是……是我毒死他的,我担心他悄悄投靠了冰云水,断了我的财路,折了我升官的梯子。”
“你可别骗我,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吴兆麟说。
“百分之百的真话!”
“好,我相信你。”吴兆麟又问,“外面两个披着人皮的狼,是你训练的,你把他们收拾了!”
“我……我……”
“怎么,你还想留着这两个祸根?”
“他们两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货,我在洪昌旅馆卖身时认识的,我与他们是妓女与嫖客的关系,我这些年做了冰云水的五姨太,他们都轮番缠着我不放。”
“冰云水知不知道?”
“他要知道还不杀了我!”花四妹说,“那高个子是去年杀了汉口奉招银号老板的涂宜明,矮子是上个月杀了大合公司老板胡祯厚的二姨太马素君的雷寿竹,这两个坏东西惹不得,我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哪个大人要是帮我收拾了他们……”
“你就不能利用冰云水的刀杀了他们么?”吴兆麟打断她的话问。
“不行。”花四妹忙说,“使不得,万一漏了水让冰云水知道我背着他与两个男人关系不正当,我有天大的头他也会搬掉!”
“现在我把他们的头搬了,怎么样?”
“你……你有那个胆气?”
“只要你按我说的干,保准行!”
“吴哥”,花四妹又开始自编自演了,“你要真杀了这两个恶魔,我也就解脱了。你当革命党人,也是想发财,告诉你,我有好多钱,我们走得远远的,好好过日子,再不过这种成天提心吊胆的日子了,好不好?”
“先解决这两个杀手再说,为你报仇,为死者雪恨!”
花四妹望着吴兆麟犹豫不决。
“快,先把高个子叫过来!”
“我……我……”
“你要知道,手枪里的子弹是你装的。”
“吴哥”,花四妹又道,“我是担心万一你失手,我俩都完了。”
“不要怕,按我的战术不会有失!”吴兆麟说着从地上抓起一块青石,递给花四妹并轻轻地拉开门闩,“快叫,叫一个过来,另一个原地休息。”
胆战心惊的花四妹完全失去了刚才那种荡妇的鲜活,在吴兆麟的枪口威逼下,从门缝里伸出头,对黑洞洞的庙外压低嗓门喊:“宜明,你过来一下,快!”
“我呢?”雷寿竹问。
“你在外面看着点,我们快谈完了。”
“我的银子不能少!”雷寿竹说。
“不会的,四妹什么时候薄了你嘛。”
“好,知道就好!”雷寿竹说着继续抽着俄国卷烟,烟头上的火光一闪一闪的,在黑夜中很是显眼。
那叫涂宜明的家伙将手枪插在腰里,右手拿着烧鸡,左手握着酒瓶走过来了,一见门是虚掩着的,在外面淫荡地笑着说:“不怕我看见?”
“死鬼,快进来!”花四妹按照吴兆麟的安排调情地说。
涂宜明刚一进门,吴兆麟急忙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请大哥多多指教。”
涂宜明正在朝肚子里吞一块鸡脯,还没来得及出声,花四妹将石头狠狠地砸在涂宜明的后脑勺上。这个牛高马大的杀人凶手“扑通”一声栽在地上。吴兆麟把他的尸体拖到门后,又吹灭一盏油灯,对花四妹说:“他是你的仇人,杀了仇人你还害怕什么?”
“吴哥,我……我不是怕”,花四妹站在血泊中,“我恨这个死鬼,有一次他野性大发,撕破了我的内衣,拿走了我两根金条,走时还狠狠地踢了我的下身一脚,今天总算报了这个仇!”
“现在不说这些了,快把瘦猴收拾了!”
“他比涂宜明更毒”,花四妹气不打一处出,“当初我妹妹不肯卖身,是他活活用开水烫死的……”
“花妹”,吴兆麟见她伤心至极,怕延误了处决凶手的时间,急忙说,“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而是为你妹妹报仇,为死去的马女士报仇!”
花四妹用右手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又将刚才砸死仇人的青石头搬到顺手的地方,扭头对吴兆麟说:“大哥,还是老办法!”
“好!”吴兆麟作好了准备。
门又裂开一条缝,花四妹大吃一惊:“你……你吓死我了。”
“怎么,你还怕男人?”瘦猴雷寿竹已经站在门口,“被你耍过的男人只怕排队要排到汉口了,大的、小的,你什么没见过!”说着,放荡地狂笑起来。
“快进来,看你嬉皮笑脸的不是正经货!”
“你是正经的,还能认识我们?”雷寿竹没有立即进来,站在门口,“你们说些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清。”
“进来就听清楚了嘛!”花四妹拉住他朝里面一拖,一边说,“花心货,进来!”
“你这个臭婊子,想算计我?”雷寿竹举起枪,“老子打死你!”骂着,“砰砰”两声枪响,花四妹一头栽倒了。
“你!”吴兆麟一闪身,雷寿竹拔腿就跑,并反手射击。
突然听到一声枪响,雷寿竹惨叫了一声。
“快跑,吴哥!”
吴兆麟寻声一看,大吃一惊:“复基,你怎么来了?”
“快跑,宪兵听到枪响马上会来的!”来人拖住他就跑。
来者刘复基,吴兆麟的同乡,日知会会员,革命党人。
今天晚上吴兆麟给刘复基送去孙中山所编的《民报》,离开后,刘复基不知道哪根神经在作怪,对吴兆麟的安全不放心,他提了那支仅有一发子弹的手枪尾随而来,没想到由于紫阳湖内小径纵横,他跟丢了。刘复基胆大心细,他惦记着兄长的安危,正在寻找之时,发现了一个烟火在闪烁,忙找过来。他认定这个破庙与这个抽烟的蒙面人也许有着某种联系。抽烟人走到破庙跟前偷听里面的人说话,刘复基心里不明白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悄悄地尾随侦听,并从外墙洞的一个小缝中窥视到吴兆麟正在庙里面。刘复基大喜,终于找到了吴哥的下落,忙将只有一发子弹的枪对准了瘦猴。
黑夜总会过去的,艳阳天也不是永不落的。
吴兆麟与刘复基刚刚离开,四周的宪兵就向紫阳湖包围过来。此刻他俩已经回到了刘复基的暂住地。
“吴哥,好……好险。”刘复基脸上挂着笑,摸着头说。
“推翻帝制是前无古人的一件大事,不冒险不行!”吴兆麟说,“今天花四妹这个死鬼告诉我一个重要情报!”
“啊,什么事?”
“兵部尚书荫昌的谍报特使关光夫,还有一女电讯助手艾玛,已经潜进湖北,密缉我革命党人,与冰云水的谍报机关争高低。”吴兆麟说,“他们已经侦察到孙中山先生的同盟会湖北分会会员余诚先生到了武昌。”
“我们怎么办?”刘复基问。
“一是发展革命党人,二是搞经费,三是备武器。现在兵营里武器收缴了,由官长看管,搞武器是我们的头等大事,将来发难,有了兵士,赤手空拳是不行的。”
“吴哥,今天好险,我只有一发子弹呢,万一没击中要害,就有更大危险呢。”
吴兆麟皱紧眉头站起来:“明天到洪昌旅馆去一下,把关光夫他们的事再摸一摸。”
“好”,刘复基站起来,“听说今天上午又有人被抓了!”
“是的,他们搞武器没有计划好就动手,我们革命党人死二伤八,被捉了十几个,幸亏他们都坚强,没招供出什么,下午听说张之洞下令把他们都放了。”
“人是被放了,但我想,冰云水与关光夫都会派人暗中跟踪的!”
“已经作了安排,不怕。”吴兆麟说,“走,再去买几发子弹。我也一发都没有了。”
二人出了大门,悄悄地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