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把历史看成战斗的连续,为什么呢,因为直至今天,他们还认为斗争是人生的主要东西。——契诃夫契诃夫故乡的岁月老板的儿子像学徒
1860年1月17日,安东·巴甫洛维奇·契诃夫诞生于俄国南方亚速海沿岸的一个小镇塔干罗格。安东的爱称叫安托沙。
契诃夫的祖辈是农民。他的祖父——一个勤劳的农民,凭着勤俭积蓄了3500个卢布,他用这笔钱换得了一家8口人的自由。于是全家从佛索涅日省迁到了俄国南方。随后,祖父在塔干罗格附近的普拉托夫伯爵家做了田庄总管。
小镇上有一条平静、长满青草的小街,叫修道院街。在夹道的两排房子中间,有一所小小的两层楼房,门口有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
移民住宅——巴·叶·契诃夫
上面标示的名字是安东·契诃夫的父亲巴维尔·叶戈洛维奇·契诃夫。
安托沙就在这所房子里度过了他的童年。
在修道院街与集市街拐角处,有一个杂货铺,门口挂着牌子:
出售茶叶、砂糖、咖啡及其他食品杂货。
旁边还有一块牌子:
饮料就地畅饮或携回,随君任选。
这家店铺是安托沙的父亲开的,他也像安托沙的祖父一样勤劳,把辛辛苦苦挣下的钱一点点积攒下来,终于有了自己的门店。
安托沙的母亲欧尼·莫洛索娃是塔干罗格城里一个布商的女儿。婚后她改名为叶甫盖尼亚·雅科甫列芙娜。
安托沙还有4个同胞兄弟和一个妹妹,分别是亚历山大、尼古拉、伊凡、米舍尔和玛丽雅。安托沙排行第三。
一转眼安托沙9岁了,已经成为塔干罗格语法学校一年级的学生了。
这时,父亲巴维尔已经变成一个脾气暴躁、专横的人。他一向认为,自己是按照上帝的旨意行事,同上帝有着特殊关系,因而给家里规定了铁的纪律。只要他提高嗓门,他的妻子和儿女们就都吓得发抖。他一出现,每个人都感到自己可能有了什么过错。
哪怕他们无意中做错了一件小事,巴维尔也会怒不可遏,比画着双手骂个不停,接着便暴跳如雷,拳打脚踢,耳光像雨点一样落下。甚至他还会捋起衣袖,抡起皮鞭。
每次挨完打,安托沙还得忍着屁股的疼痛,去吻父亲那只狠狠教训过他的手。
其实,巴维尔对子女的这种惩罚并没有恶意,他也几乎从没有真正发怒,只是以自己的方式爱护孩子,认为严厉一些,对他们有好处。他的原则是:“小孩子要能吃苦,应该多受磨难。生活是不容易的,精神教育与棍棒是分不开的。只有责骂和痛打,才能使这些没有阅历的孩子铭记神圣的真理。”
他还对妻子说:“我就是这样被培养出来的。你看,这种办法对我不是很有成效吗?一个挨过打的抵得上两个没挨过打的。今天挨了打,日后他会感谢你的。”
巴维尔舍不得花更多钱,只雇了两个农民的孩子安德留什卡和加甫留什卡做学徒,他们是兄弟俩。另外,安托沙兄弟几个就成了铺子里打杂的。
安托沙从5岁就开始站柜台、应酬顾客、收款、打算盘……起先还觉得新鲜好玩,不久便成了负担。
安托沙兄弟几个每天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今天会不会挨打?”
每天清晨5时,大哥亚历山大、二哥尼古拉便会喊:“安托沙,起床了,快点!要开门营业了。”
安托沙还没睡够呢,他打了个呵欠,想偎在被窝里再缓一会。
突然,一张大手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拽起来,随后,身上就挨了两脚。同时被大吼声惊醒:“快起来,懒虫!”
尤其是上了学之后,父亲仍然要安托沙在晚上和假日照顾店铺。这样,他一会要称干酪,一会又要斟石蜡油,根本没有时间专心读书,作业也只有尽力偷闲应付。
有一次,安托沙和一位要好的同学闲聊,他向好友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在家里时常挨揍吗?”
对方很爽快地说:“不,我在家从来没有挨过打。”
安托沙感到非常惊讶,认为他是撒谎。
从早至晚,安托沙盯着拉丁语法书,心里却在默默祈祷:但愿这一天能平平安安地过去。
晚上,他回到家正准备做作业。这时,随着一阵脚步声,巴维尔走了进来:“安托沙,我有事出去,你到店里去,不能出半点差错。”
安托沙顿时眼里含着眼泪,他小声请求:“店里太冷。我从学校出来一直在发抖。”
“不要紧,多穿点就不冷了!”
“我明天还有好多功课要看呢!”
“到店里去嘛,我每天在柜台里还能抽空读两章《圣诗》呢!你功课不好是因为自己偷懒、贪玩、不用心。快去吧,别磨蹭了!”
安托沙乖乖地放下笔,跟着父亲出门。
到了店铺,巴维尔吩咐安托沙站到柜台后面,自己在商店保护神的圣像前画了几次十字,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回头把门关上。
安托沙擦着眼泪和鼻涕,坐在肥皂箱上,打开拉丁语法书,开始做作业。
安德留什卡兄弟蹦跳着取暖,与进进出出的顾客们讨价还价。各种声音在低低的天花板下面回响着,吵得安托沙根本无法安心思考。
顾客有的到商店一边的一间小屋里喝伏特加酒。有些常客把这个堆满灰尘、不断散发出臭味的地方看成他们的俱乐部。他们每晚都攥着酒瓶谈天说地。
严寒漫长的冬夜慢慢深了,铺子里冷冷清清。安托沙伏在柜台上做功课。
当时,父亲催得急,安托沙没来得及加衣服,只穿着一件又瘦又小的棉制服和一双露出脚趾的皮套鞋。铺子里冷得像冰窖,他被冻得浑身发抖。
商店从早晨5时一直营业至晚上23时,而厕所搭在1000米外的一片空地上。安托沙起身去厕所,却迎面与一个流浪汉撞在一起,他大吃一惊,飞快地又跑了回来。
这时候店里没有顾客,两个小学徒冻得鼻子通红,两手乌青。他们缩着脖子,揣着手,不时地用一条腿磕打另一条腿,似乎这样可以暖和一点。
又过了一会,见没有人来,安德留什卡兄弟干脆缩在屋角的肥皂箱上,全身蜷成一团,像两只小猫一样打起盹来,不一会就鼾声大作了。
安托沙也把双手插进衣袖,脚趾蜷缩在长统靴里,想到明天课堂上得不到好分数,慢慢地感到忧虑和害怕,甚至变得麻木了。
最后,在门口望风的加甫留什卡闯进来喊:“你爸爸回来了!”
安托沙赶紧站了起来,努力瞪大了困倦的眼睛,心里充满了恐惧,做好了挨训的准备。
巴维尔走了进来,笨重的身躯,宽阔的肩膀,灰黑的胡须,浓密的眉毛,目光严厉地巡视了一下店铺,接着查看账本。
安托沙屏住呼吸,担心算错了账挨打……
“怎么样,卖了多少钱?”
“还行,爸爸,已经卖了两个卢布了。”
巴维尔检查完毕,脸色平和,看来没有差错,谢天谢地!
“爸爸,我可以走了吗?”
“去吧,可要好好做功课,不许淘气,不然的话……”
回到家里,安托沙已经筋疲力尽,都快被冻僵了,母亲赶快过来安慰他。
母亲经常为了孩子们的事挨巴维尔的粗暴对待。她连续生育了6个孩子,还要操持家务,简直不堪重负了。
安托沙记忆里,一直是她在厨房里忙碌,或驼着背坐在缝纫机前的身影。她抱怨孩子们穿得太费,长得太快,总是为6个孩子的吃饭穿衣操心。而丈夫却一直指责她不会操持家务。
安托沙没少挨打,鞭子抽的伤痕会慢慢痊愈,而心灵的创伤却永远不能愈合。不过后来他还是原谅了父亲,他认识到父亲身上的这些缺点,是由于当时生活艰难,在所难免。苦中作乐热爱自然
巴维尔还是一个虔诚的宗教徒,所以他把最好的时间都用于读《圣经》和做祈祷。但他去做礼拜,感兴趣的不是基督教义,而是那些神秘而优美的礼拜仪式、光辉夺目的烫金圣像、闪闪发光的祭袍、旋律悦耳的赞美歌以及跪拜、画十字和燃香的芬芳。
其实,巴维尔是个多才多艺的人,他热情奔放,很有才华,喜欢热闹场面。他小时候在村里的教堂做礼拜时唱过圣诗,于是爱好上了鼓乐,他虽然没有上过学,但通过自修学会拉小提琴和手风琴,还酷爱绘画,对圣像画艺术很有些研究。
他决心把自己音乐、绘画的天赋都传给自己的孩子。
每逢大的节日,不管严寒风雪,不管道路泥泞,三更半夜他都要把孩子一个个地从热被窝里拉起来,到教堂去做早弥撒。
由于东正教堂里没有座位,孩子们得连续站几个小时,礼拜仪式的庄严气氛使他们目瞪口呆。
巴维尔还要求每一个孩子学会一套手艺。每天傍晚,他总是要和二儿子尼古拉表演几段小提琴二重奏,让女儿玛丽雅钢琴伴奏。
而他却命令安托沙说:“老三,你学做一名裁缝好了。”
安托沙听了心中暗暗叫苦,但他敢怒不敢言。他心里一急,竟干咳起来,直觉胸中一热,涌出了一口血。
巴维尔尤其喜欢庄严肃穆的宗教歌曲。当了店老板之后,他最大的嗜好就是到教堂唱诗,后来还亲自组织了一个教堂唱诗班,他当领唱人。
巴维尔努力想把自己的唱诗班办成全城首屈一指的,他从铁匠中物色了十多名有些功底的人,他们都身强力壮、声音洪亮、热情很高,而且异常虔诚。他们白天抡着大锤干活,晚上聚集在巴维尔的店里练唱。
巴维尔的唱诗班走遍塔干罗格的各个教堂,义务唱诗,不取分文。虽然他们的歌喉让人不敢恭维,但是各教堂的神甫们都十分欢迎这个不用花钱的唱诗班。
铁匠们唱的都是低音,所以班子里缺少一个清脆的童声唱中音和最高音部。那个唯一的小伙子只好用刺耳的假嗓子唱最高音部,人们听了都挖苦说:“这不是唱诗,还是打铁的声音。”
巴维尔出于自尊心,为健全自己的唱诗班,果断地强迫自己的3个儿子全部参加唱诗班的高音部和中音部。亚历山大和尼古拉担任第一和第二女高音角色,安托沙担任次女低音角色。
孩子们虽然对唱诗不感兴趣,但父命是不敢违的。每天规定练唱的时间,晚上22时,全体成员准时集合,一直唱至深夜24时。
安托沙是里面最小的,他刚上中学,体质又弱。而且每天放学都有做不完的作业,经常还要去店里值班,晚上练习合唱的时候,眼睛早就睁不开了。
巴维尔作为父亲,是要让孩子们从小养成刻苦耐劳的习惯和尽义务、负责任、守纪律的良好精神,成为真正有教养的人。尽管家庭不富裕,但也要让他们上学、学外语、学画画、唱歌……
因此,安托沙兄妹几个不仅多才多艺,而且刚刚十多岁时就能说一口流利、标准的法语了。同时,安托沙的母亲叶甫盖尼亚也喜欢文艺,她出身商家,读过书,年轻时还写点小故事之类的东西。
听母亲讲故事是安托沙兄妹幼年时代最大的乐事。母亲小说中那生动的人物形象,故事中那曲折的情节,旅程中那真实的细节,把孩子们的心都紧紧地抓住了。
母亲性格温柔,心地善良,她讲的故事中,也都突出表现心地善良的小人物,他们无权无势,但是自尊自强。
学校和家庭、店铺的气氛如此令安托沙兄妹感到苦闷和恐怖,但是,他们并没有陷入痛苦中无法自拔,而是自己想办法开心,用玩笑逗乐,用恶作剧去缓解、改变这种郁闷、窒息的气氛。
塔干罗格的夏天干热难熬。兄弟几个从早至晚光着膀子,夜间在院子里支个棚子睡觉。安托沙睡在他自己亲手栽种的葡萄架的绿荫之下,自封是“无花果下的约伯”。他还在葡萄架下写诗、编故事。
天气热得受不了时,兄弟们几乎天天到海滨游泳。他们最常去的地方叫沐浴坡,那里海岸平缓,从岸边至少要走出1500米,海水才齐脖子深。
他们邀上一大群孩子们一泡就是几个小时,安托沙还每次都带上他那两只心爱的黑狗。
他们也常去海湾捕鱼,不但带着渔具,还要带上一口大锅,捉到鱼后就地煮熟,美美地吃一顿。有一次,他们捉了365条鱼,这下他们可乐坏了。安托沙还说:“一天吃一条,正好可以吃一年。”
他们除了捕鱼,还在岸边观看来往的船只,有时也下海游泳,并抓住船的缆绳和锚链。有一次,安托沙的额头碰到了海底的尖石,从此左边留下了一记终生不掉的伤疤。
傍晚,他们从海湾回家,沿途捡拾着过路的大车上掉下来的榛子、核桃等,等他们回到家里时,肚子也吃饱了,而且口袋也装得满满的。
安托沙还从图书馆里找来好多滑稽故事,在同学面前大声诵读,读得绘声绘色,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而他却若无其事,故作严肃。
他还经常模仿老师或同学的神态举止、说话腔调,同学们乐得眼泪都出来了,有的抱着椅子不敢动,怕一动就乐得摔下去。
安托沙的即兴表演不仅在课堂上,在家里也时有展示。就连成天阴沉着脸的巴维尔,也有时在吃饭后忍不住会提议说:“老三,来,给我们大家表演一个吧!”
安托沙故意装作苦苦思索:“演个什么呢?这可是个难题。”
巴维尔着急地说:“什么都行,随便来一个让大家乐乐。”
安托沙沉思着说:“那就来一个老夫子念白吧!”
全家人马上哄然叫好,并热烈地为他鼓掌。
安托沙站在“观众”们面前,他郑重地整了整衣领,又咳嗽了两声,然后就模仿着老夫子的动作,高声地朗诵起一段文章来。
大家都被逗得前仰后合,互相推搡着。
母亲不停地拿围裙擦着欢喜的眼泪。父亲则高兴地赞叹道:“真有你的,老三,你不愧是我的儿子,是块当演员的好材料。”
还有一次,他扮演一位蹩脚的牙医,让大哥演患者,他十分缓慢而笨拙的动作和丰富的表情,把“观众”们逗得哄堂大笑。
安托沙还喜欢即兴表演各种议会上的官员们。有一次,他扮演“沙皇日”在大教堂里主持庆贺典礼的市长。他那惟妙惟肖的表演,形象地表演出了一个扬扬得意、妄自尊大的人物。
安托沙还很爱给兄弟们起外号,他管二哥尼古拉叫“斜眼”,管大哥亚里山大叫“歪鼻”,而叫四弟伊凡为“狮子头小狗”。
爱上戏剧表演
1873年暑假,叶甫盖尼亚带着6个孩子去探望住在乡下的祖父和祖母。那里离塔干罗格大约100千米,这次愉快的草原之行,使孩子们终生难忘。
他们租了农民的一辆结实的四轮大马车。父亲巴维尔由于要留在家里照看店铺不能一起去,他虽然表现得很遗憾,但孩子们却都在心里喊着:“太好了!”
临上路时,巴维尔不停地嘱咐大家。而大家一边口头应付着,一边和妈妈挤上了马车。
大车缓缓前行,一路颠簸着,6个孩子和母亲在车里相互碰撞着,互相取笑着,高兴极了。
大车“吱吱嘎嘎”地行驶着,后面扬起了阵阵灰尘,烈日下,一望无际的平原就像海洋,在微风吹拂之下,翻起层层波浪。
每到一处,大家就下车休息。他们在路边野餐,到池塘游泳,在草垛上打滚,在客栈里或露天围着篝火过夜。安托沙裹着大衣,凝视着火焰和万里无云的天空,呼吸着野草和烟熏的清香,尽情地享受夜色的宁静,心中无比兴奋、快乐。
两天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祖父家。祖父领着他们在大花园里奔跑、爬树,或到河里游泳。而且,他们还多次跟着祖父到田间收割庄稼。
秋天回来之后,安托沙生命中发生了一件大事——他第一次去剧场看了戏剧。
景色秀丽的塔干罗格自古以来就负有“音乐之城”的美名。这里民歌尤为盛行,因为当地居民大多是能歌善舞的乌克兰人。而且它又是个与外国通商的港口,有许多意大利和希腊的商人。意大利的剧团经常来演出一些著名的歌剧,如《塞维勒的理发师》、《茶花女》等。
安托沙虽然无数次经过彼德罗夫斯卡亚大街上的剧院门口,但还从来没进过里面看过戏剧。因为当时学校有规定:中学生未经校长的批准,不准进剧院看戏。
第一次看戏,当帷幕拉开时,安托沙简直惊呆了!
当时台上演的是奥芬巴赫的俄罗斯轻歌剧《美丽的叶莲娜》。
安托沙深深被舞台上的布景、灯光和演员的服饰吸引住了:硬纸板做成的大理石圆柱,蓝色的幕布展现出浩渺的天空;折射在天幕上的灯光变幻出美丽的彩霞;演员穿的服装让人眼花缭乱……
这出歌剧使他非常兴奋和激动。在回家的路上,剧中的情节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回到家以后,他就欣赏起歌剧里的各个角色来。
从此,他抛弃了童年时的游戏,也忘记了去捕鱼、到墓地里玩耍,再也离开不戏剧,离不开剧场了。他完全沉醉于戏剧的激情之中。
而且他还发现,来看戏的都是一些有钱有势的显赫人物,他在心里说:“呀,这么多的人都来看戏,都为一名演员喝彩,做演员可真了不起,将来我呀……”
一回到家里,按捺不住的安托沙就与具有喜剧才能的兄弟妹妹组建了自己的剧团,他们在亲戚、朋友和邻居们这些热心观众面前演出。他亲自参加演出的第一个戏就是《钦差大臣》。
那天,他和两个哥哥很早就把杂货铺隔壁放木柴的小屋打扫干净,用木板铺垫成舞台,拉一根绳,上面搭上被单当帷幕。而且这次,父亲还破例允许他们多点了几根蜡烛。
“观众”们都赶来了,演出正式开始。
安托沙扮演戏中的省长角色,他挺着僵硬的脖子,穿上带着锃亮铜纽扣的节日制服,腰上挎着一把马刀,为了增加风度和派头,还用坐垫在衣服里把肚皮垫得鼓起来,胸前挂满了纸板做成的勋章。
他瞪圆了眼睛,鼓着嘴,鼻音很重地说:“嗯,我是谁?你不知道,我就是本省的省长,记住了?”他演得滑稽极了,使“观众”笑得喘不过气来。
后来,他更出色地在戈里高里耶夫的《马车夫和一个骑兵军官的恶作剧》中扮演了一个饶舌的老太婆。只要他一登台,“观众”就止不住大笑,因为他总能把角色表演得惟妙惟肖。
有一天,安托沙说:“咱们应该有个固定的剧院来演现代戏,老在柴屋里可不是办法。”
大家也深有同感:“是啊,是啊!”
后来,安托沙的好朋友安德烈·德罗希表示:“我们家的房子很宽敞,可以到我家去演。”
他们和安德烈的父母一商量,这对善良和富裕的布尔乔亚夫妇立刻就同意了。
安德烈把他们领到一个大客厅:“怎么样?够不够大?隔壁的房间可以供演员化装和放服装道具。”
兄妹6人绕着大厅走着,比画着。二哥尼古拉高兴地说:“这回可好了,咱们有真正的剧院喽!”
后来,安德烈的母亲又热心地向他们说:“孩子们,你们看看走廊落地窗的那个大布帘能不能用上?”
大家到走廊一看,那是一块彩色的上面饰有展翅欲飞的巨鸟的布帘。拿来一试,正好把大厅隔成两半,前面是舞台,另一边是放着椅子的观众席。
在一个小孩专用的壁橱里放满了服装、道具、化妆盒、假发。不久他们的戏就一出出在这里上演了。他们的精彩表演,每次都获得成功,“观众”席上挤得满满的。
后来,安托沙受到成功的启发和鼓舞,还自己动笔在练习本上为自己的“剧院”创作短剧。
他写的第一个剧本叫《孤儿》,表现不懈追求和反抗精神。后来还创作了一系列喜剧题材的如《棋逢对手》、《一个剃了胡子的佩枪的秘书》、《难怪鸡叫了》等。
他的剧本不仅供家庭剧团演出,也供给同学业余演出,于是他又大胆创作短剧来嘲笑有些同学的怪癖。不过演过后就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