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琴声依旧,却教人心中涌起百般情绪,万千惆怅。一寸一寸抚上腰间所配玉笛,那样的一瞬间,花夙竟有几分记不起,辗转反侧的夜里,深深呼唤的北荒,是何模样。
夜夜笙歌,久处繁华,真的会使人沦陷。
一曲毕,抬头,正巧对上曲乐投来的目光,花夙颌首淡淡一笑,笑意突兀的僵在嘴角,心间一震。
他的眸狭长,尾角上扬,有如狐狸目一般,其中透出抹阴寒来。
他不是曲乐!
记忆中曲乐的眸子,绝不是这般模样。
她欲张口,话音卡在喉间,吞吐不出,他的目光不依不饶,像毒蛇一样冰冷。从内心深处涌出的绝望蔓延全身,花夙抬手想去拉身侧南墨烬的衣角提醒他有异,却发觉连指尖都动不得半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受她自己控制。
曲乐嘴角扬起讥笑,修长五指掠过桌前的七弦琴,在琴上灵越而动,如一场唯美的舞。
是的,唯美的舞,北荒祭神的指间舞,最神圣的指决。
她这才认出他是谁,大祭司身边的圣子,月如辰。
他,怎么会在这里?
脑中一阵绞痛,昏厥过去的刹那,她清楚的看到他眼里的不屑。
为什么?
花夙低吟一声,头痛欲裂,她缓缓睁开眼,南墨烬憔悴的面庞映入眼前,清秀的眉目间,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哀伤,英挺的剑眉纠结在一起,唇角的青渣刺目。
花夙吃力的抬手,想去抚平他眉间的愁,南墨烬顺势拉过她的手臂,将花夙带入他的怀抱,他的两条手臂紧固着她,突如其来的紧窒的让花夙缓不过气来,她使力去推他,却虚弱的不堪一击,南墨烬抱得愈紧,仿若怀中的是易碎的珍宝。
“不要扔下我。”
花夙再挣扎时,颈间一凉,液体流过的湿润,南墨烬的头埋在她的颈窝间,嘶哑道:“不要扔下我。”花夙一愣,忘了挣扎,安静的任他抱着。
他,在哭吗?
“花夙,答应我,不要扔下我。”他的声音低哑,花夙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她知道他落泪了。
听得兴致正好,南墨烬只觉怀中一重,异香扑鼻,杯盘落地的破碎声响彻楼阁,低头看去,花夙瘫倒在怀中,面色苍白,眼眸紧闭。
南墨烬忙派人宣来太医,太医前来把脉观诊后,摇了摇头:“太子,她已经... ...”
南墨烬打断太医的话,揪住他的衣领,语中透出冷冽的杀气:“我不管她已经怎么,但你必须救醒她,否则你全家都得给她陪葬!”
银发苍苍正值古稀之年的太医惶恐的跪倒在地:“臣刚才只是粗略的查看了一番,并未细察,说不定花夙姑娘并没有......。”他抬头看到南墨烬眼中的凶残,连低头不住的道:“臣一定竭尽全力救活她,一定。”
南墨烬听后,瘫坐在一旁的椅上,面色悲恸,他又怎么会不知花夙早已没有了呼吸呢,只不过自欺欺人不敢去面对罢了。
她死了,南墨烬捂住脸庞,觉得胸口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初见时的惊鸿一瞥,月光下的红衣少女是何等使人惊艳,她将手放在他掌心时,他心中有种从未有过的充实感,那一刹那,他以为他得到的是整个天下。
自此,她的一颦一笑,无不牵动着他的心弦。
天崩地裂的绝望感倾蚀着南墨烬的心,老天,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残忍,为什么?!他垂目,全身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