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夙瘫坐在椅上,拿过玉笛,熟悉的触感,这是她的玉笛,世间独一无二的玉笛。“染儿,昨夜宫中可来过他人。”话出,又觉自己多此一言,这宫中,哪还有他人会来她的寝宫。
难道是他?许久不见的他突然子时约见自己,莫不是。染儿摇头道:“昨夜我早早安寝,不曾听到有人传报。”
花夙垂目,这才发现,染儿昨日才及脚踝的青丝,现已拖曳在地。
不过,短短一夕之间。
空气中,桃花暗香,流转不散。
“入夜后,我们去察看下舞妃的尸体。”染儿替花夙换上华裳,将细处褶皱抚平:“或许能有什么发现。”
染儿抬头,她的脸颊是未施胭脂的浅红,一直蔓延到她笔直的脖颈,红印淡淡,一袭红衣将她衬得妖娆张狂,何等的魅。
花夙不由咽下口中唾沫,敛了心神。
青铜妆镜中,一刹那掠过的神色使花夙心中一惊,是她看花了眼,还是确有其事。
痴迷,她竟对一女子,面露痴迷。
染儿太美了,竟惹得同为女子的她都受不了这蛊惑。
“嗯。”花夙应道。
“夙儿,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哪怕,是我自己。”
染儿的神情太认真,洞悉一切的明了。
她会失去她。花夙脑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头疼欲裂。
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中发芽,生生要撑裂开来,破土而出。
那是记忆中,用刻刀铭刻的执念。
入夜, 暮音宫。
宫门外守门的只余下两名太监在守夜,昔日繁华的暮音宫,舞妃一死,树倒猢孙散。
染儿从暗处一跃而出,她的身影极快,花夙只见红影一闪,,两个太监连哼都未哼一声,瘫倒在地昏死过去。
月色阴沉,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花夙心中无由升起一股恐惧,踏在殿门口,迟疑着迈不开脚步。
“你在这等我。”染儿推开门,带入的风吹灭了大半烛火,明亮的屋内瞬间暗淡下来,摇坠的烛光将正中摆放的棺材衬得愈加阴森可怖。
那么张狂不可一世的舞妃就这样躺在了这个小小长方形的木盒里吗,花夙也不免悲凉。
染儿上前,纤手一推,也未看出她使了多大的劲,将近百斤的楠木棺盖就这般轻易的推开来,露出里面的尸体,染儿借着烛光端视半晌,开口道:“舞妃并非溺水而亡。”
空气中,腐烂的气息灌入口鼻,让人作呕,花夙听她此言,心中好奇,也顾不得害怕,硬着头皮走到了棺材前。
才看一眼,强忍胃中翻腾。
这还是盛名天下的第一舞姬吗?五官被水泡胀得像个馒头,辨不出生前一点美艳的模样。
染儿见花夙难受,似是早就料到般,递过来一方锦帕,“捂住口鼻,尸气闻得多了,对身子不好。”
被桃花浸泡过的锦帕,果真让人头脑清明几分,花夙见染儿自己未掩帕,便去扯她衣袖。
染儿摇头,那双凤眼在烛光下,略带诡异的橘光:“我没事,这小小尸气,还不至于伤我。”
说不上有什么不对。
染儿动手去拨开舞妃胸前的衣襟,大片白皙的肌肤裸露出来,被水浸泡过的身子略微浮肿。
“溺水而亡的人,胸腔会积满水,重力一压,便会有水从七窍溢出。”染儿右手覆盖在左手手背上,用力一压,舞妃的面部,并无水渍。
“咦?”染儿惊讶一声,像验证什么,又往下压了一下。
染儿缓缓的转过头,直勾勾的眼神望着花夙,让人心里发毛。
巡夜的太监在宫墙外敲响了三更的锣鼓,在此刻寂静中听来,如闻丧钟。
花夙打了个冷颤。
”舞妃的胸腔,是空的。“染儿干涩的艰难开口道。
”你,你说什么?“花夙诧异之下,忘了抓紧锦帕,一股大风在屋内刮起,锦帕在空中打了几个漩涡。
“掏心而死,舞妃真正的死因。”染儿缩回手,舞妃的胸口上,五个青紫色的小洞渐渐显露出来。
未待花夙细看,染儿瞄见飘落下的锦帕不偏不倚,盖上舞妃的脸,瞬间苍白了面色。
“夙儿,快跑。”染儿一把拖过花夙的手,往门外急急跑去。
她们身后,烛火闪烁跃动后,燃出青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