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文学名著《红楼梦》中的贾宝玉是个“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之辈,“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之人(引文均系第三回)。只要认真分析一下,就会清楚地看到,酿成这后果的根本原因之一,就是其父贾政的教育方法不当。贾政的教育问题可以概括为严而无方、严而无情、严而无爱、严而无恒。
书中第二回宝玉周岁时,“政老爹便要试他将来的志向,便将那世上所有之物摆了无数,与他抓取。谁知他一概不取,伸手只把些脂粉钗环抓来。政老爹便大怒了,说:‘将来酒色之徒耳!’因此便大不喜悦。”有了这种“先入为主”的意识,必然会在行动上有所表现。及至宝玉“择了后日一定上学”,来向贾政请安时,“贾政冷笑道:‘你如果再提上学两个字,连我也羞死了。依我的话,你竟顽你的去是正理。仔细站脏了我这地,靠脏了我的门!’”宝玉进退不得,由“两个年老的携了宝玉出去。”
幼儿求知的积极性是极其宝贵的,是极需保护和鼓励的。而贾政的做法似乎满足了作为父亲显示“威仪”的欲望,但无疑给宝玉的求知热情泼了一盆冰凉的冷水。
在第十七至十八回《大观园试才题对额、荣国府归省庆元宵》中,贾政去园内题匾额对联时,“偶然撞见这机会,便命他(宝玉)跟来。”“宝玉虽不喜读书,偏倒有些歪才情似的”,“其所撰之匾联虽非妙句,在幼童为之,亦或可取。”但却没有受到父亲的肯定和褒奖,反被贾政骂为“畜生”、“胡说”、“无知的业障”、“无知的蠢物”,“唬得宝玉倒退”,“不敢则声”。尤为甚者,在听信宝玉“在外流荡优伶,表赠私物,在家荒疏学业,淫辱母婢等语”后,怒不可遏,“只喝令‘堵起嘴来,着实打死’”,并“要绳索来勒死”直打得宝玉“由臀至胫,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无一点好处”,险些丧命。在遭到贾母的训斥后,贾政却又撒手不管了,非但没有使宝玉受到教育,反而“越发得了意,不但亲戚朋友一概杜绝了,而且家庭中晨昏定省亦发随他的便了,日日只在园中游卧,每每甘心为诸丫鬟充役……”及至“贾政又点了学差,宝玉诸子弟等送至洒泪亭”,竟也未有一句叮嘱勉励的话语。
贾政教子简单粗暴、辱骂克罚,谓之无方;只有贬斥训诫,没有赏识鼓励,谓之无情;体罚不计后果,使得宝玉身心俱损,谓之无爱;教子一曝十寒,不能一以贯之,谓之无恒。
贾元春入宫后,“时时带出信来”,劝贾政对宝玉“千万好生扶养,不严不能成器,过严恐生不虞,且致父母之忧。”但在贾政心中,却只有一个“严”字。不仅对宝玉冷酷无情,他的另一个儿子贾环也是“见了他父亲,唬得骨软筋酥”。贾政或许信奉的是“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的教条,错误地把孩子的畏惧和惊恐当做是自己的“威信”和“威严”。事实上,畏惧与威严、惊恐与威信之间永远无法相通,仅想通过“板脸”、“辱骂”、“绳索”和“木板”永远也建立不了“威严”和“威信”,反而证明了自己的无能和教育的失当,最终肯定是一无所获,更多的是走向自己愿望的反面。
爱是一切教育的源泉。家长的爱是照亮孩子心灵窗户的烛光,他们美好人生的开端都是掌握在家长手中的。家长只有深沉的理智的爱,才会与孩子产生心灵上的共鸣,才能超越人的自然属性而达到完美的境界;才能拥有科学的方法和精湛的教育艺术;才能顺乎孩子的天性,依据孩子的发展优势和年龄特征,因势利导,展其所长。否则,如贾政一样教子,只会严重地损害孩子的心灵,使他们情绪压抑,意志衰退,胆怯悲观,自暴自弃。以致使原本天真可爱的孩子失去了青春的色彩和蓬勃的朝气。
英国诗人斯宾塞说过:“粗糙轻率的家庭管理作风是最贫乏最无教育智慧者都能采用的,最不开化的野人和最笨的农夫都会想到用打几下和骂几句作为惩罚。”家长在教育子女时,必须施之以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导之以行,持之以恒。使“理”通过“情”进入孩子的心灵,达到内化,并逐步转化为自觉的行动。只有严而有格,从细微处入手,循循善诱,一以贯之,“方使日渐长进,以达成器之正果(郑板桥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