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的空气渐渐有了微寒之意,淋淋漓漓湿润着我的每一寸肌肤。我这才知道,已是快立秋的时节了。
这是个周末,我趴在书桌前做着作业,自己的身心和跃动的笔尖一样无比肠爽。复读机幽冷的音乐,淡淡的飘逸开来,有种来自遥远的印度的味道,梵音如丝,仙乐似潮,又好像源自辽阔的天堂……
“咚咚呛……咚咚呛……”一阵嘈杂的锣鼓声打乱我的思绪,刺激了的听觉,搅扰得我无法专心做事。是什么哦?也许是什么新鲜的玩意儿呢!临街的家真好,四处游走的希奇古怪东西络绎不绝,引发街坊邻居的阵阵好奇。这对我或许更像“潘多拉魔盒”被打开,自己宽容地给自己开了方便之门——何不出去瞧瞧?!我悄然循着诱惑的声音走出屋来,眼前竟是这样一番景象——
街的对面,铺开了一张肮脏的深红色的破地毯,那上面有两个蓬头垢面的小男孩,他们穿着破烂的红衣红裤,弱不禁风的模样可以从他们身上肥大的破衣烂衫在风中摆动里觉察出来,他们还是那样认真地在红地毯上不停地翻筋斗……红地毯后面是两个大一些的男孩子,他们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一样的蓬头垢面,一样的像几个月没有洗澡理发,他们似乎并不在乎这些,反倒是起劲地敲打着破锣破鼓,刺耳的噪音就这样传遍了我们这里的大街小巷。
“唉,小小年纪,不回去好好读书,出来卖什么艺哦?”一个老爷爷情不自禁地叹息着。
“是啊,他们这样,不是错位了么?”我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这时,疯狂的表演吸引了我家周围的很多人,还有赶场的农民,就是忙着赶路的人也停下来驻足观望。
真是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破地毯上那两个小男孩见这阵势,表演得更加卖劲,一旁的锣鼓响得更是热闹了。
尽管他们的表演技艺高超,难度不小,又极有煽动力,但和他们有效的年龄相比,实在是不匹配的。
爸爸拍着我的头,大声武气地对我讲起来:“看看他们,年纪还这么小,就出来卖艺挣生活费,也许还是为了挣学费呢。可见,他们是多么不容易,又是多么的努力认真啊!”
我对爸爸的话将信将疑,还是专心欣赏一个男孩在“攀登”着“天梯”。
妈妈也过来凑热闹,一口接过爸爸的话头:“对对,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你要学点他们的那股勇猛劲儿……”我木讷地点点头,心里还是挺佩服他们的。不知道何时,破地毯上那两个男孩不见了,破锣破鼓的鼓噪之声也瞬间断绝,把看得入神的我一下子就惊醒了,我忙不迭地四下搜寻,期望马上能够寻觅到他们的踪影,差点把内心的话说出口:“也,蒸发了嗦?!”
“哥哥,行行好吧!”忽然,一只脏兮兮的手朝我伸过来,一句惨兮兮的话直入耳鼓。我抬起头一瞅,差一点没把我吓一大跳,面前站立着居然是个女生,可真还没有想到也没见过哪个女生会这般不会收拾自己,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下,竟是一张脏兮兮的面孔,让人看不清楚她究竟是什么模样,她身上那套红衣红裤皱巴巴地像老盐菜,上上下下都是大孔小洞,我马上意识到,她或许也是这表演队伍中的一员吧。那只伸过来的手也不费思量,就是向我这个观众收钱的!我赶紧掏了一下口袋,只有两角钱,便想“轻重是个礼,长短是根棍”,就全给了她,也算是我的一点微薄心意吧。
“哼!”脏兮兮的面孔发出不安逸的声音,她转身向其他人走去,对我她可是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还皱起眉头低着嗓子说了一句什么。我倒没有听清楚,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可能是嫌我给的钱太少?!
我很厌恶地瞪了她一眼,内心不安起来:“他们到这里表演,怎么能够这样呢?这给钱或多或少,都是大家的心意嘛,怎么挑肥拣瘦,嫌贫爱富起来?不是说重在参与吗!”
爸爸好像看穿我的心思,辩解道:“市场经济,就这样搞起的!革命不分先后,要钱不论大小。”
不经意间,我看到整条街上全热闹起来,到处穿梭着红衣红裤的女孩子男孩子,全都伸出脏兮兮的手,凡是在他们表演圈子围观的人,他们均一律不放过,都要伸手要钱!
这时,刚刚在破地毯上参加表演后“失踪”的一个五、六岁小男孩意外地出现了,他小小的双手紧紧抓扯着一位老爷爷的自行车,死活不让老爷爷离开。我见状觉得老爷爷不给钱也不对,可那老爷爷极力申辩他已经给过两次钱了,拦住自行车的小男孩不管这些,反复说老爷爷没有给一分钱,抱怨他白看表演!这下,更多人相信小男孩不会撒谎,把鄙夷的目光尽情地投向了老爷爷。搞得那老爷爷很是难堪,他想了想之后,不愿意再跟这个胡搅蛮缠的小男孩纠缠下去,只好苦笑不得地再次破财消灾。
原来的美好顿时被这群小家伙打破,心里升腾的是一阵阵怒火,真想不到这群年龄不大的“吉普赛人”竟会是如此,他们的行为和那些强行勒索有何分别?!
当这些“吉普赛人”收完钱财,立刻收拾好表演物具,迅速作脱兔之逃。可怜一位从农村上街赶场的老爷爷仍旧坐在街边一块大石头上,还在嘶声哇气地叫唤:“我也给过了三次钱,你们也该让我好好看一回你们的表演嘛!喂……喂……”
老爷爷只能看见街上散乱的人群和“吉普赛人”扔下的垃圾。
我的思绪一片空白,我错了,原先对他们——街头“吉普赛人”的敬佩和怜悯,都在一瞬间抛至九霄云外。最让我不明白的是,这一切怎么就这样错位?错位的原因究竟是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