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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我很丑但很温柔〕——武大郎自叙

我的外貌看起来很丑。一听说我的名字叫武大郎,你可能马上联想起一个身材短矮、面目丑陋的男人形象。没办法,我就是这个模样,自己的长相自己做不了主,只能取决于爹和娘。

当然,长出那么难看的模样,总不能责怪爹娘。即便怪罪起来,爹娘恐怕也不服气:同是一对父母所生,武二却身长八尺、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水浒传》上面这样描写我兄弟,并没有多大的夸张。假如我有兄弟一半的气派,我媳妇莲儿也会爱我爱得发狂。可惜啊,可惜,我与兄弟相差十万八千里。尽管如此,我相信父母在生我的时候,心里也巴不得我长得漂漂亮亮。

既然生成了眉目,画成了相,自己无法改变,就只好接受并认可。有一句俗话说得好,福在丑人边。别看我长得丑,艳福倒不浅。瞧,我媳妇莲儿——她的名字叫潘金莲,我喜欢喊她莲儿——可是颇有姿色的美女啊!说句老实话,我当初做梦也没想到会娶上莲儿做媳妇。谁知道,我居然娶得了潘金莲,不但没花一文钱,反而还得到好些房奁。毫无疑问,那些房奁以及莲儿本人,都是她的主家白白地送给我的。用现在的话说,莲儿的主家这么做,简直是犯神经病。的确,面对突如其来的艳福,我当时也感觉不可思议:那个大户与我非亲非故,他凭什么把如花似玉的使女嫁给我,还倒赔不少房奁?!后来莲儿亲口告诉我,那个大户把她许配于我,是因为他曾经骚扰她,但遭到她的拒绝,还告知他的老婆;于是他怀恨在心,将她送给我又丑又穷的武大郎,以示报复。

不管怎么说,就那样轻易得到莲儿和好些嫁妆,确实让我欣喜若狂。亲爱的男读者,假如你突然遇到这样的好事,你恐怕也会心花怒放,兴奋程度不低于中得五百万元大奖。尽管我很丑,但是我很温柔。莲儿过门之后,我对她百依百顺,尽可能让她开心;家里虽然不富有,但我勤劳苦做,努力多挣钱,保证她衣食无忧。谁知道,别人看见我媳妇那么漂亮,时不时在我家门前说短道长:“好一块羊肉,倒落在狗口里”;“好一枝鲜花,倒插到牛粪上”。这是什么话,听起来太刺耳了。我不想听那些闲话,毅然离开清河县,搬到阳谷县紫石街,租赁一座房子居住。

为了维持生计,我继续干自己的老行当——卖炊饼。莲儿比较勤快,除了与我一起和面做炊饼,还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每天做好了炊饼,我便挑着担儿,走街串巷,一路大声吆喝:“炊饼,卖炊饼……”卖完了炊饼,我就高高兴兴回家,把卖饼所得的铜钱交给莲儿。这时候,莲儿往往已经准备好饭菜,等我一起吃饭。有媳妇的感觉真好,洗衣做饭用不着操劳,还有她陪你睡觉。有一段时间,我们和睦相处,日子过得挺有滋味。美中不足的是,我做那事不太得力,不能让莲儿尽兴。我感觉对不起莲儿,于是常买些胭脂香粉之类的玩意儿,以讨得她的欢喜。

虽然我不够阳刚,但我敢向任何人保证,咱兄弟武松绝对充满阳刚之气。用时髦话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兼猛男。当然,男人是否具有阳刚之气,女人最有说服力。实不相瞒,莲儿第一眼看到我兄弟武松的时候,就为他的仪表折服了。她曾经在我面前嘀咕,同样是一母所生,兄弟俩的差别怎么这样大呢?是啊,我承认咱兄弟俩差别很大,也理解莲儿对咱兄弟的好感,毕竟他是远近闻名的打虎英雄,英雄容易讨美女喜爱,这是自然。我不知道,莲儿对咱兄弟是一见钟情,还是渐渐产生了感情,反正兄弟住在我家的时候,她对他体贴入微,服侍周到。有一次,莲儿哭哭啼啼到我面前告状,说我兄弟欺负她。我很冷静地化解了这个矛盾,既没有责怪兄弟,也没有责怪莲儿。因为我了解我兄弟的为人,他绝对不会调戏自己的嫂子,同时我也了解莲儿的心情,其实我早就觉察她看上了我兄弟。我估摸,莲儿说我兄弟欺负她,也许是由于她勾引他不成,反而投诉他欺负人。事实果然如此,我兄弟为了回避嫂子,执意搬出我家而住宿县衙。

兄弟呀,兄弟,你何必搬出我家?其实,我已有思想准备,假如你们叔嫂真心相爱的话,我是完全可以容忍的。当时我想,如果你喜欢一个女人,应当让她活得幸福。既然你自己不能使她满意,而且她又看上你的兄弟,何不让他俩凑在一起?!我之所以这么想,不能说我很开放,也不能说我很高尚。我只是觉得,一个是美女,一个是英雄,凑在一起很般配。再说他们两个,一个是从小与我相依为命的亲兄弟,一个是令我爱慕不已的娇妻,我希望他们都能过上幸福的生活。此外我还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假如莲儿与我兄弟生育一男半女,好歹也是我们武家的骨肉。有鉴于此,他们若在一个屋檐下相亲相爱,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如果他们想结为正式夫妻,我也可以退出来,成全其美满姻缘。反正我兄弟若与莲儿相爱,我丝毫没有怨言,毕竟“肥水没落外人田”。

可是,我兄弟虽然没读多少圣贤书,却严格听从圣贤的教导,秋毫不犯兄嫂。他这种品德当然可贵,但即使他和莲儿配对,也没什么不可以。据我所知,就是从前的皇帝老子,有的与庶母有一手,有的跟儿媳妇爬灰,有的爱上兄嫂或弟媳。当然,我心里尽管想得开,嘴上却不好向兄弟挑明。任凭我怎么挽留,兄弟还是要搬出我家住县衙。没想到,他奉县太爷之命出差到东京,有人便乘虚而入,不但霸占了我的老婆,还谋害了我的性命。唉,那段往事真是不堪回首。怪只怪王婆这娘们儿贪婪成性,得了西门庆那厮的贿赂,就恬不知耻地说风情;怪只怪莲儿意志不坚定,经不住别人的教唆与诱惑,就委身于西门庆;怪只怪西门庆那厮手辣心狠,被我捉奸时将我打伤不说,还下毒药害我性命。幸好我兄弟出差回来,及时为我报仇雪恨,要不然我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心。

亲爱的读者,你读《水浒传》也好,读《金瓶梅》也好,应该知道西门庆不是好人,这一点早有定论。不知咋的,这家伙居然有狗屎运,死了上千年了,还有人为他著书立说,号召人们向他学管理。其实,我觉得这家伙没啥值得学习。我承认这家伙很会赚钱,可他的钱多半来路不正,不是与官府勾结巧取豪夺,就是以劣充优坑蒙拐骗。你看我卖炊饼,向来老老实实的,用最好的面粉,保证分量和火候,让买主吃得满意。且不说这家伙赚钱不地道,看他发财之后做什么。瞧,这家伙妻妾成群不知足,还经常到外面寻花问柳,看上漂亮的良家妇女,总要想方设法弄到手。这家伙成天花天酒地,骄奢淫逸,花重金从蔡太师那里买了一个五品官衔,就拉大旗作虎皮……试想一想,要是有钱人都像他那样仗着钱势,娶了三妻四妾仍不罢休,还要打别人的妻子或女儿的主意,难道不影响社会和谐和家庭稳定吗?

真的,在阴间我与莲儿进行过交流。据她吐露,她和西门庆生活并不怎么幸福。原因是那厮心太花,哪个女人,一旦弄到手了,只有三五天热情,然后便晾在一边。莲儿为了讨那厮宠爱,时常跟李瓶儿庞春梅等人争风吃醋,相互之间钩心斗角,活得很不自在。令人欣慰的是,莲儿给了我一个公正的评价,说我虽然很丑,但是很温柔,也很善良,一门心思只用在一个女人身上;假如来世让她自由选择夫君,她宁肯跟随我这样的老实人,也不愿委身于西门庆那样的花心人。

所以我想,一个人有一点生理毛病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心灵有毛病。因为生理毛病毕竟有药可医,可是心灵一旦出了毛病,恐怕无药可医。像西门庆那厮,一肚子坏水和脏水,无论怎样也洗不干净。

“点评”武大郎,你很丑,但温柔而敦厚。毫无疑问,你是一个好男人。不过,好男人未必就是好丈夫,毕竟夫妻之间需要情与性。如果你娶上一个很丑但很温柔的女人,不说生活很美满,至少过得安稳。可是,命运偏让你拾了一个大便宜,轻而易举娶得美貌非凡的妻子,还得到一些房奁。这样的好事居然让你遇到了,也不知哪辈子修来的好福气。有道是,福兮祸所伏。丑男人的妻子如此美丽,总会引起过度的关注与评议。即便你乔迁他乡,仍不能避免别人盯上你的娇妻。那个西门庆,不但挖走了潘金莲,而且断送了你的性命。不幸,真是不幸。如果让你重新结婚,你恐怕会吸取教训,优先考虑忠诚与稳定吧?!

武大郎小档案

姓名:武大       职业:小商贩

星座:金牛座      绰号:三寸丁谷树皮

配偶:潘金莲      最得意:娶潘金莲做老婆

最失意:老婆红杏出墙  最不幸:被西门庆毒害

最渴望:兄弟报仇申冤  最擅长:卖炊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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