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听到这句话不吃惊,因为这意味着,阿云的记忆已经被他,被她自己,被一条项链,找回来了。
原来当护士让封浩泽躺下的时候,由于宽大的病号服被相对抻平,原来被衣服挡住的项链就露了出来,也恰巧在阿云将走的一刻被她看见了。
这条项链对他们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这是阿云向封浩泽求婚时送给他的定情物。
没错,是阿云向他求的婚。
买这条项链的时候,阿云几乎花光了她的生活费,但她觉得特别值得,因为只要能一辈子和阿泽在一起,以他们的能力完全可以支撑起一个幸福甜蜜的小家。被求婚的阿泽十分意外,又有些羞愧,因为那时候他也在计划着向阿云求婚,钻戒都已经买好了,没想到让她先行一步。当阿云给他戴上这条简单质朴、落落大方的金项链后,他本想直接把钻戒拿出来,给她个意外惊喜,可转念一想,还是改天再找个合适的时间向她求婚的时候,再给她戴上。这样,他们就经历了两次求婚,两次送给对方定情信物,这样的婚姻才更加与众不同、更值得怀念吧。
可天不遂人愿,在他没来得及向她求婚的时候,噩耗已经传来,他已经决定离开。
就这样,阿云送他的项链一直挂在他的脖子上,从未摘掉;可早就属于阿云的钻戒,却迟迟没戴在她手上。
阿云恢复记忆以来,一直陪在封浩泽身边精心照料,期间封莱带她去看了她的主治医生,医生说她脑中的血块正在慢慢减小,能记起来的事情会越来越多,直至记忆完全恢复。
这似乎是每个人都期待了很久的结果,封浩泽能在生命的最后一段路程有阿云的陪伴,阿云终于找回记忆、找回爱情、找回完整地自己,栾铠和封莱也能如愿重新在一起,那么长时间的挣扎和努力终于能让他们如破茧而出的蝶,在阳光下恣意飞翔,拥抱崭新的未来。
封浩泽最初还是不希望阿云来陪他照顾他的,因为他不希望让心爱的女人看到自己这么落魄凄惨的一面,更不希望阿云把她有限的青春浪费在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但阿云仍然每天坚持来医院,陪他说话,为他吃饭,照顾他的起居。随着记忆慢慢地恢复,她就越来越坚定地为她的阿泽心甘情愿,因为当你真真正正地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只记得他的好。
久而久之,封浩泽终于屈服了,终于不再抗拒阿云的坚持,顺从了这来之不易的命运的安排。
因为,他太累了,太怕了,太容易失去了,所以,太迫不及待地,想要这最后的温存。
一天,在大家的见证下,封浩泽向阿云求婚了,那枚他原以为永远没有机会帮阿云戴上的戒指,终于有了名字,以幸福和感激的名义。
没有人能知道戒指和项链还会在一起多久,没有人能预估这段重来的爱还会遭受多少风雨,但可以肯定的是,此时此刻,看着这对爱人相偎相依、不离不弃,那份倔强和坚守给了彼此最为强大的力量,相濡以沫,且行且珍惜。
尽情地爱吧,趁青春尚可挥霍,趁生命仍存阳光,趁阿泽还能承受得住阿云那句“奉陪到底”。
珍重。
这一场不寻常的离奇风波可算是还算圆满地结束了,每个人都心甘情愿地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过上了向往的生活。
日子就这样顺风顺水地过着,封莱搬到了栾铠家里,阿云和阿泽这对幸福的小夫妻几乎形影不离,而且前几天阿云打电话说,阿泽最近的状态特别好,积极配合治疗,每天的心情也是开开心心的,医生说这样好的精神状态比起冰冷的医疗器械,能和死神争抢回好多时间呢。
啊,爱情的力量!
至于伊诺,还是过着一个普通本分的上班族的寻常日子,朝九晚五,偶尔懒床了来不及吃早餐,就打给默凡,无论时间多么紧张,伊诺总能在办公桌上看到她最爱吃的鸡蛋灌饼,加好多好多鸡柳,变态辣的那种。虽然当天中午和默凡共进午餐的时候会被默凡威胁这是最后一次给她买早餐,但总是会有下一次,再下一次,再再下一次。下班后,有时两个人会一起去饭馆吃,有时会心血来潮去超市买菜回家自己下厨,两个人的手艺虽然都,咳咳,不怎么样,但这顿饭怎么吃怎么香。
有时候伊诺会想,她和默凡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呢?如果按传统观念来讲,他们都还没正式表白过,所以算不得什么男女朋友。但是两个人现在分明就像过起了小夫妻的日子,就差住在一起了。说到住在一起呀,默凡肯定是举双手赞成的,伊诺去他家里的时候,晚上他就死死地抱着她,卿卿我我之后耳鬓厮磨,耳鬓厮磨之后耍赖卖萌,非要折腾到伊诺生气地勒令他放手才肯罢休,心不甘情不愿地送她回家。他去伊诺家的时候,一到晚上就头痛肚子痛腿痛脚痛浑身痛,赖在伊诺腿上就是不起来,真是耍得一手好赖!有时闹到实在比较晚了,伊诺也不放心让他回去,就一脚把他踹开,给他扔一床被子在沙发上,自己回屋睡了。
这样会不会太让他占便宜?于是,一天,默凡照例躺在伊诺腿上陪她看剧,虽然每次都看的昏昏欲睡,但他已经非常知足了。快10点了,剧也演完了,伊诺也有点困了,她轻推了推已经开始打呼噜的默凡,低下头柔声说:“喂,起来,快回家吧。“
默凡扭捏地翻了个身,把头狠狠地埋进伊诺的肚子上,手也不老实地圈上她的腰,还发出了傲娇的哼唧声。
咳咳,即便是半睡不醒的状态,这个臭小子还不忘赖皮!
伊诺的手上加了些力度:“快起来啦!要被你勒死了!喂!“
嗯,被圈住的腰果真松快了不少,可这死小子还是不起来,哼唧着:“伊诺,肚子疼,是不是今天吃的海鲜不新鲜啊?快来给我揉揉。“说完就毛毛虫一样嗫嚅着往上,同时撩开上衣,下一秒,一个雪白的大肚皮就白花花晾在伊诺眼前。
哼,老招数,“少来!”伊诺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打在那肚皮上,说:“快圆润地给我滚蛋!我今天大姨妈来了,肚子疼着呢,想就寝了,沈公公请回吧!”
“呃,那我去给你冲杯红糖水!”默凡一个激灵窜起来,肚子也不疼了,跑去厨房,不一会,端出一杯冒着热气的红糖水,边走还边吹气,“来,把这个喝了再去睡。“
伊诺接过红糖水,心里暖暖的,忽然就想起刚上班的时候,没什么朋友,来大姨妈肚子疼得要死,只能窝在被窝里忍着,实在疼得不行,就找一片止疼片吃了。都说没有万能的女汉子做不了的事,其实只有自己心里清楚,有个人把自己捧在手心里,谁想放着公主不做,去做女汉子?
想到这里,伊诺的眼眶有些湿润,或许是红糖水的热气挂在睫毛上结成了水珠,或许那真的是辛酸又感动的泪滴。眼前默凡还认真地一口口向红糖水呼着气,伊诺忽然说:“默凡,我是你的谁?“
这个问题可把默凡问愣了,怎么突然问出这么没头没脑的问题,默凡想也没想就说:“你是我的爱人。”
爱人,伊诺心里一阵暖,可偏偏嘟起小嘴撒娇似的说:“我才不是你女朋友,你还欠我个表白!“
默凡抬头对上伊诺的视线,隔着薄薄的水雾,伊诺的眼睛似闪着亮光,温柔似水,充满期待,充满幸福。默凡微微向前探身,在那撅起的红唇上蜻蜓点水般一吻,柔声说:“嗯,我欠你的,不是表白,是求婚,我也没说你是我女朋友,不过,你一定会是我老婆。”
天,求婚!原来他一直都没忘记给她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只不过想跳过女朋友,直接变成老婆!他沈默凡的老婆!
也是,爱人,我爱的人,哪有女友和老婆的区分呢?
伊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她应该说什么,好像什么都可以说,又好像说了什么都会破坏这般浪漫唯美的气氛。
虽然伊诺什么都没说,但她弯成月牙的小嘴和泛着光的大眼睛已经出卖了她,他知道,她感到幸福,就像他一样。默凡忍不住去轻触那羞答答红彤彤的脸蛋,小心翼翼地,好像稍一用力就会破出水来。
这样的触摸让伊诺心里抓心挠肝地痒,正当要递上红唇,该死的电话铃响了。
天啊!要命啊!
伊诺回过神来,起身把还没喝的红糖水放在茶几上去接电话,默凡狠狠地在心里骂那个不识时务打来电话的人!
看着来电显示上久违的名字,伊诺飞速接起电话,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徐琳琳!你个没心没肺的,不就是去了资本主义德意志帝国吗?有什么可牛的!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你个小婊砸才想起我啊!“
可电话那边却迟迟没有声音,伊诺奇怪,难道是话说重了?不能啊,她们之间一直是这么没轻没重地说玩笑话的啊。虽说如此,伊诺还是试探了一句:“琳琳?是你吗?“
“是我,伊诺,你,你还好吗?“徐琳琳终于说话了,可那声音中分明带着陌生人一样的谨慎和生疏。
“我呀,我当然好啦!你好不呀?大资本主义是不给你养得膀大腰圆了啊,哈哈,你原来跟个竹竿似的,哈哈!“到底是朝夕相处了两年的闺蜜,分开得再久,那种亲切感是不会变的,所以伊诺又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徐琳琳似乎还是不领情,也没笑,还是沉默了一会,说:“我回来了……”
“真的?!哎呀太好了,我都想死你了,可算是想起我了,姐姐算没白疼你!约啊约啊……”
“和孟柯辰一起。”
这回换伊诺沉默了,许久不听的名字,许久不见的人,她的小心脏还是漏掉了一拍。
良久,才磕磕巴巴地说:“你,你说谁?孟,孟……”
“对,孟柯辰,我们,一起回来的,“徐琳琳缓缓地说,”伊诺,你最近有空吗?我想见见你可以吗?“
没回答。
“伊诺,伊诺,还在吗?“
“啊?嗯?哦,在。“伊诺刚才神游了,才反应过来。
“我说我想见见你,明天是周末,你有空吗?“
“明天?这么快……“
“放心,明天,只有咱们两个。“徐琳琳知道伊诺在担心什么。
“哦,明天可以。“被看穿的伊诺有点小尴尬。
“好,那明天中午,在我们经常去的那个学校北门的咖啡厅,我等你,不见不散。“
“嗯,不见不散。“说完,双方挂了电话。
还在沙发上甜蜜回味的默凡,看着伊诺接个电话回来就像变了个样子,整个人像一副空壳一般走回来,焦急地问怎么回事,他从没见过她这副样子。
伊诺坐下来,努力装作平静地说:“默凡,我不想瞒你,孟柯辰回来了。”
这天晚上,默凡没有再纠缠,默默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