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海）崔立
老孙有句出了名的口头禅：你别傻了！
当老孙还是小孙的时候，就已经在局里混了。这一句话，是老孙的经验之谈。这些年来，老孙见过了局里太多的沉沉浮浮，伴随过的局长早已不计其数。以致老孙即便仍是个小小科员，但局里谁见了他都不自觉地要礼让他三分，就是局长见他也是满口一个“老孙”，叫得亲热而妥帖。谁让他是老孙呢。
这一年，局里又分配来几个年轻人。其中一个叫小李的，很老实，老实的看上去有些木讷的年轻人。即便是他偶尔说上一句话，也是轻轻微微的，似乎是怕吓着人似的。
一天，这个小李居然拿了份新写的报告，有些紧张地问老孙，我刚写了份报告，您说要不要让局长看看，指导下？局长在坐上这个位置前，是局里有名的笔杆子。老孙看了小李一眼，想，这个年轻人，真是少不更事，局长那么忙，哪有空去看你的报告啊。想着，老孙却没这么说，只是一脸不屑地说，你别傻了，可别自讨没趣了。
小李原本颤抖地手此刻更是抖得没了方向。不过，这年轻人还很固执，想了想，居然涨红了脸硬是去敲了局长室的门。小李的行为直让老孙看得一愣一愣的，看着小李的背影，老孙一阵摇头。可出乎老孙意料的是，半小时后，小李居然是喜笑颜开地走出局长室的。老孙看着，都有些傻眼了。
在当月局里的总结大会上，局长居然还大大夸奖了小李一番，说这年轻人虚心，有勇气，我们局里需要这样的后备人才啊。
局长的话，听得老孙一愣一愣的。还有一次，局里给所有员工发了一批苹果，每人两箱。老孙拿到手，拆开箱子一看，居然半数都是烂的，一问其他人，都说是这样。
要论以往，大家忍一下气吞一下声，这事也就算过去了。谁心里都清楚，能给局里批发水果的人，没有一点关系，那是不可能的。谁都不愿意去触这个“霉头”。
小李这个年轻人却傻愣愣地说了句，我找局长反映去。大家都以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小李，看着看着，大家居然都笑了。老孙也笑了，笑着说他，你别傻了！你以为你还能像上次一样会被表扬啊。小李涨红了脸，却固执地又一次敲响了局长室的门。
结局竟然再次出乎老孙意料，小李居然是满脸笑容地走出局长室门的。
没几天，局里安排给每个人重发了两箱梨。在不久后的又一次局总结会上，局长再次大大夸奖了小李一番，并且强调大家要向他学习，要敢说，也敢做……
局长的话，听得底下坐着的老孙心里直犯嘀咕，怪了。在几天后举行的科长提名会上，由局长亲自提名的小李毫无争议的当选科长一职，成为局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科长。
小李是科长了，可老孙却总不买小李的帐。一看到这个少不更事的小李科长做些出格的事时，总忍不住要提醒他一句，你别傻了。小李科长早已不像从前样变得面红耳赤了，小李科长只是淡笑了笑，就走开了，然后照例是我行我素。
小李科长的一次一次“出格”，居然让他一次次地得到荣升。
没几年，小李已登上处长之位。小李的荣升直让老孙一个劲地摇头，看不懂哦，看来这世界真是变了啊。
一天，局里来了一个副市长检查工作，据说，这个副市长与局长关系非浅，堪称莫逆啊。老孙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副市长，一看，居然发现与局里的某个人有些相像。
老孙想到了什么，问旁边的同事，这位副市长是不是姓李？
同事点头，笑他，你都知道还问我啊。
老孙居然一阵苦笑。
半天，老孙长叹一声，走眼，走眼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