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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朋友

作者/(上海)崔立

接到沈列电话时,我是意外的。

算起来,我们至少有五年没联系了。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一场激烈的争吵后轰然结束。这次争吵闹得有些大了,一场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就至此不相往来,他没联系我,我也在手机里删除了他的电话号码。

在电话里,他问我,过得好吗?

我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我过得好吗?前不久,企业改制,我下岗了。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婆又突患急病,还在住院中。儿子在读大学,天天吵着问我要钱。我不知道这算是好呢,还是不好?

但在电话里,我还是告诉他,我过得很好,谢谢他的关心。然后,我就挂了电话。我怕他还会问些其他的,我不确定我还能不能编些其他的搪塞他呢。

谁料,在一周后,沈列居然又打来电话。这次,更让我意外了。

我甚至在想,他是不是带有某种目的性呢?

当然,在电话里,我还是告诉他,我很好,我再次感谢着他的关心。

事后,我找了个我和沈列都相熟的朋友,暗暗打听着沈列的近况,朋友很振奋地告诉我,你说沈列啊,这小子开公司发财了,出门是车来车往,住的是洋房别墅,要有多风光就有多风光。

我明白了。挂了电话,我就在想,敢情这小子还在记我当年的仇啊,现在发达了,就寻思着看我的笑话吧。我想到了我和沈列的以前,多铁的哥们啊。那时有我喝的,就绝对不会让他渴着,有他吃的,也绝不会让我饿着。

而现在,这一切都变味了。他一定还牢牢记着五年前那一场激烈的争吵。那一场争吵确实也有我的不对。可没必要记恨到现在啊。

他要笑话就让他笑话吧。我暗自无奈地苦苦一笑。

一星期后,沈列的电话再一次如期而来,电话响了半天,我没接。我以为他打完就好了。可一会儿,电话又响了。我耐不住,接了。这回,沈列没有再问我过得好吗?沈列只是淡淡地对我说,能出来见个面吗?

我一听,火顿时就上来了,敢情这沈列是想亲眼看我的笑话啊,看我现在是怎样的瘪三样吧。我忍不住就在电话里告诉沈列,沈列,你小子给我听着,你别以为你现在发达了,有了几个钱就可以寒碜我了。我最近过得是不好,那又怎么样?和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吧。我把这一段时间来沉淀地委屈一股脑儿倒给了沈列,隐约间,电话那端半晌无声,然后我听到了阵阵忙音。

我暗暗为自己的勇敢而自豪。

在家里整理完一堆杂物后,我匆匆赶到老婆住的医院。

老婆看到我来,告诉我,沈列来过。

我愣了。沈列怎么找到这儿来了,他到底想干吗呢!我发觉自己心底的那一团火又开始漫上来了。

老婆还指了指她床边的一个大纸袋说,那是沈列托她转交给我的。

我不由瞪了老婆一眼,责问她,为什么不直接扔了,这家伙能给什么好东西!

老婆说,我看沈列不像有什么坏心眼,对她也挺热情的,还再三问了她的病。还说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一定不要客气,他会尽力……

我在老婆的指引下犹豫着拆开了那个纸袋。

我惊讶地发现,纸袋里居然有厚厚几大叠的钱,足足有五、六万块。纸袋里还有一封信,信放在信封里,信封上写着二虎子(我的小名)收。

我满是疑惑地拆开信,在信中,沈列告诉我,他联系我,并不想来取笑我什么,只是他最近听朋友说我的近况并不好。而他现在,确实是有了钱,以前没钱时觉得钱比什么都重要,可现在他发现,他交不到真正的朋友了。身边和他称兄道弟的狐朋狗友看重的都是他的钱,他现在少的就是如我一样和他共过患难的朋友。所以他才打电话给我,他是希望能帮到我,希望我们还能做回朋友,但我一次次地拒绝让他无奈,所以他才想出了不得不直接来到医院。如果我还承认他是朋友,他希望我能就把钱收下,如果我工作上有困难,我也可以去他那里上班……

看完信,我一拍手机,拨了沈列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刹那,我已经忍不住狠狠地吼道:二狗子(沈列的小名),你这王八蛋……

我吼出了满眼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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