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洪是魏晋道教丹鼎派的最杰出代表和集大成者,是丹鼎道派最杰出的理论家和实践家。
葛洪,字稚川,自号抱朴子。公元283年生于今江苏省句容县,公元363年(一说343年)卒于广东博罗县罗浮山。他出生在官宦名门世家,自小饱读诗书。其重祖葛玄,字孝先,丹阳句容人(祖籍山东琅琊)。这是道教天师道发源和流传甚广的地区。葛玄久慕长生不死之道,因此遁迹灵岳,当时,有司想荐他为官,他坚辞不受,说:“疏食被褐,枕石漱流,吾所愿也,岂能以此易彼哉!”乃入天台(山)、赤城(山),上罗浮,“遇苏元朗,(一云左慈)授以金丹之旨。于罗浮飞云顶炼丹得仙道(见陈琏《罗浮志》卷四·葛仙翁)。谭嗣先的《太极葛仙翁》记道:“(葛玄)精思念道,服食丹,能绝谷,连年不饥……恒周旋括苍、南岳、罗浮,弟子有五百余人。”(见《道藏》第6册),足见他在罗浮山活动的频繁和影响之大。后人尊其为道教四大天师之一的葛天师,称其为“葛仙公”,又称“太极左仙公”。葛洪《抱扑子·金丹》记道:“昔左元放(即左慈)于天柱山中精恩,而神人授之《金丹仙经》……元放以授余从祖(即葛玄),从祖以授郑君(指郑隐)。”则左慈亦是葛玄之师了,而葛玄之徒就是郑隐。
葛洪拜葛玄之徒郑隐为师,得授《太清丹经》、《九鼎丹经》、《金液丹经》和《枕中五行记》等道家经典。从此,葛洪就在浩如烟海的典籍之中,专注黄白之术,热衷于收集丹经仙方,为追求长生不死的金丹大法付出了终生的理论探索和亲自践行的努力。
太安中(公元302-303年),石冰作乱。吴兴太守檄洪为都尉,讨破之。(洪)迁伏波将军。葛洪后应故人广州刺史稽含之邀,于光熙元年(公元306年)赴广州,准备就任参军之职。不料稽含遇害,葛洪无奈羁留在岭南多年,四外遍访名山,寻觅丹砂,构筑丹灶,修道炼丹。其足迹散见于各地方志书之中。《舆地记胜》记道:“葛洪于南雄玲珑岩炼丹。”《南雄府志》也记道:“始兴南去十里许,有世传葛洪炼丹之所,至今丹灶杆岩内仍存。”而英德名胜南山潜灵洞有镌自北宋崇宁二年(公元1103年)十一月初的“葛稚川丹灶”摩崖石刻。南山侧有丹灶亭,“晋葛洪炼丹之所也,丹未成,为人所触,乃弃去。”“今骤雨有物自泥土中流出,如细岩,色如丹砂。”(见《舆地纪胜》卷九五)。而肇庆府有葛仙园,在州东百三十里社山绝顶,相传为葛洪炼丹之所(见《广东通志初稿》卷五·古迹)。《广西通志》也有:“肇庆怀集有道士岩,又名六龙洞。为葛稚川采丹砂处。”
00广西勾漏山脉周围的北流、容县、贵县等地的葛洪遗迹很多。在勾漏山宝圭洞,“故老相传云葛仙翁尝于此山修炼,丹灶石盒在焉”。而贵县南山七星岩,乃“葛仙翁炼丹处”,“故老相传葛仙翁炼丹于南山石室,有丹井、丹灶及礼星坛犹存。”
为寻觅炼丹所用的丹砂,葛洪二十四岁时,在光熙元年(公元306年)南下广州,逗留在岭南,其足迹走遍南粤大地,甚至远赴扶南(即越南南部及柬埔寨地区)。东晋咸和丁亥年(公元327年),他第一次上罗浮山建茅庵,采仙药。
咸和庚寅年(公元330年),“晋王念先朝之滞赏,洪随例就彼;诏书赐关中侯。食句容之邑二百户”(《抱朴子外篇·自叙》)。但葛洪心系丹鼎道业,无心仕途。他“闻交趾出丹砂,求为勾漏令。帝以洪(资历)高不许。洪曰:‘非欲为荣,以有丹耳。’帝从之。洪遂将子侄俱行。至广州,刺史邓岳留不听去。洪乃止罗浮山炼丹。”(《晋书·葛洪传》)葛洪抛弃关中侯爵位,“登罗浮创都虚、孤青、白鹤、酥醪东西南北四庵,为往来偃息之地,采灵芝神药以养异丹。”(霍《冲虚观记》)。
葛洪于咸和癸巳年(公元333年)与妻鲍潜光带领子侄徒儿第二次上罗浮。在邓岳的资助下,他先后在罗浮四麓建了东、南、西、北四庵,在罗浮定居十余年。志书称其“在山积年,悠闲养生,著述不辍”。葛洪在罗浮山上所建的四庵,奠定了罗浮道教的基本格局。
罗浮道教宫观集群延续至今,其源头就是葛洪之四庵。称葛洪为罗浮道教乃至岭南道教的实际创始人,是当之无愧的。魏晋道教丹鼎派在罗浮衍生不息,一直延绵了一千多年。葛洪是罗浮道教的灵魂和精神支柱。后人在罗浮山冲虚观建葛仙祠以祀,千年香火不断。
建武元年(公元317年),时年三十五岁的葛洪写成了《抱朴子》这部鸿篇巨著。他在《抱朴子·自序》中,坦述了编著此书的目的:“余少欲学道,志游遐外。昔以少逸,因旅南行。初为观交岭而已。有缘之便,遂到扶南。考览奇书,既不少矣!率多隐语,难可卒解。自非至精,不能寻究;自非笃勤,不能悉见也。道士渊博洽闻者寡,而意断妄说者众。至于时有好事,欲有所修为,仓卒不知所从。而意之所疑,又无可咨问。今为此书,粗举长生之理,其至妙者,不能宣之于翰墨。”葛洪凭《抱朴子》一书,奠定了他在中国道教史上最杰出理论家的地位。
《抱朴子》一书,据明人陈琏《罗浮山志》载:“葛洪所著曰内篇、外篇,凡一百一十六篇。自号抱朴子,因以名书。”此书现存内篇二十卷,外篇五十卷。
葛洪终生“著述不辍”。除《抱朴子》外,他在医药、文学甚至军事方面,都有不少述著。在医药养生方面,有《金匮药方》一百卷、《玉函煎方》五卷、《太清神仙服食经》五卷、《服食方》四卷和《肘后要急方》三卷。他在《肘后要急方》的序中说:“省仲景、元年、刘戴秘要、金匮、绿秩、黄素方,近将千卷。患其混杂繁重,有求难得,故周流华夏九州之中,收拾奇异,捃拾遗逸,选而集之。便种类殊,分缓急易简,凡为百卷。名曰《玉函》……余今采其要约,以为《肘后救卒》(即《肘后要急方》)三卷。率为易得之药。其不获已须买之者,亦皆贱价草石,所在皆有。兼之以炙。炙但言其分寸,不名孔穴。凡人览之,可了其用。”在文学方面,有《神仙传》十卷、《西京杂记》和《汉武内传》。对这些小说,鲁迅先生曾给予高度评价。他在《中国小说史略》一书中说:“若论文学,则此在古小说中,故亦意绪秀异,文笔可观者也。”
据《罗浮山志》载:“葛洪仙去,遗衣化蝶。”明代惠州三大尚书之一的杨起元就曾赋诗赞道:“名山深处蝶纷飞,粉翅香须绕翠微。叶底蘧蘧庄叟梦,风前点点葛仙衣。偏乘灵气穿岩径,不逐游人出洞扉。尽日更无尘俗恋,琪花瑶竹自相依。”
葛洪在罗浮的遗迹,至今仍有丹灶、长生井、洗药池、衣冠冢等。这些遗迹,一直成为后人景仰、膜拜和吟咏的胜地。明代的张锦就有一篇《丹灶铭》为时人传诵。铭曰:“坚如石,赤如日。灶虽存,火已息。民鲜知,争饵食。岂泥丸,生羽翼。各自有,不爱惜。至哉仙翁,万古无极。”宋代博罗知县郑阶更赋诗赞道:“灵迹曾传葛稚川,至今丹灶尚依然。谁云碧海三山岛,别是朱明一洞天。龙出玉京成往事,鹤归华表是何年。尘埃多叹空回首,到得仙山自有缘。”唐人任藩也有《葛仙井》一诗以咏之:“古井碧沉沉,分明见百寻。味甘传邑内,脉冷应山心。圆入月轮静,直涵峰影深。自从仙去后,汲引到如今。”宋代大诗人苏东坡更是久仰葛洪仙名,神交已久。他在诗中直言:“东坡之师抱朴老,真契久已交前生。”被贬惠州时,南下之舟刚至清远峡,他便大疾呼道:“恰从神武来弘景,便向罗浮觅稚川。”元代大画家王蒙更挥笔描绘了一幅《葛稚川移居图》,再现了葛洪携妻率子,行进在罗浮翠谷灵岩、苍松秀竹之间的动人情景,充满了返璞归真的灵气。宋人唐庚更有《葛稚川赞》曰:“江左日漏,无复德辉。翔而不集,翩然南飞。邓岳细貌,处仲余党。岂有识知,亦复瞻仰。吾缘内丹,遂居罗浮。岂以岳故,而议去留。内就者大,宁恤其小。吾与岳游,如狎鸥鸟。”清人丘逢甲的《洗药池》诗即咏道:“仙人洗药池,时闻药香发。洗药仙人去不返,古池冷浸梅花月。”清人江逢辰的《葛仙衣冠冢》一诗,更融入葛洪遗衣化蝶的神奇传说。诗曰:“何代葬神仙,朱明洞里边。遗衣化蝴蝶,五色似霞鲜。”在冲虚观葛仙祠的廊柱上,一副清代石刻联更言简意赅地表达了人们对葛仙的无限敬仰。联曰:“邹鲁亦海滨,庵结南北东西,尚想衣冠晋代;神仙兼吏治,学绍人天师种,咸归造化炉中。”冲虚观内的葛仙祠有一副清代木刻楹联,联曰:“神仙忠孝有完人,抱朴存真,功侔雨地参天,不尽飞裾成蝶化;道术儒修无二致,丸泥济世,泽衍药池丹灶,可徒遗履认凫踪。”联中所咏,正是葛洪“遗衣化蝶”和鲍靓“履化双燕”的仙事。
综上所述,葛洪是在罗浮上居住时间最长,对罗浮道教贡献最大,在罗浮山遗留下仙迹最多的一代名道。其英名与业绩将永留罗浮道教乃至岭南道教的史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