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月光如水洒下,凄凉中整个灵引村慢慢的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自打玄青回到住所之后,就一直将自己关闭起来,似乎在那一刻,原本还保留的一丝炙热的火种,也逐渐陷入了冰冷,随之熄灭,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他是那样的孤独,那样的彷徨,凄凉。
站在窗前,望着高高悬挂在高空之上的那轮孤月,冰冷的月华照在他那俊美的脸上,此刻也多出了些许悲凉,丝丝入骨,就连心也仿佛这般冰冷了下来。
就在之前,在村令殊离的住所时,四大长老除了一向沉默寡言的“咒”字长老殊尘之外,都是要求村令将自己即刻送出村子,以免再生其他事端。
身为一村之主,同时面对三大长老的表决,殊离也是十分为难。也不知怎的,就在这时,“咒”字长老殊尘竟突然开口说话,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站在玄青的这边,并希望村令可以将玄青留下。
殊尘平时沉默寡言,不过为人一向足智多谋,稳重深沉,一经发言也是说的句句在理,以至于三位长老一时间无言以对,难以作出反驳。
同时灵女殊笙也从中介入,替玄青求情。村令殊离原本就并不打算将他赶出村子,于是借这机会便道:“这件事情是不是与玄青命格有关,仍是有待考证。更何况无端端就将所有的责任强加给他一个年轻人来承担,未免让人太过寒心,这件事情不用多说,我已经决定,留下玄青。并且小七之死疑点颇多,恐怕有什么妖物混进周围的深山之中,传我的命令,全村上下,没有得到我的许可,决不可擅自进山。并且调集村中勇猛之士对山中进行巡查,一有发现,直接就地正法!”
就这样,一场弹劾玄青,想要将他轰出村子的事件便结束了。只是那青年的心却并没有因为这样,而成功的自那阴霾中走出。
七步的惨死对玄青的打击不小,因为除了玉萄,便只有这么唯一一个从小与他要好的朋友,一直在他的身边陪伴着鼓励着。曾几何时,是谁与你畅谈心事,又是谁与你肝胆相照?
无情的现实化为一把冰冷而又锋利的剑锋,深深的刺着玄青那已经满腹伤痕的内心,竟在那一刻,让他在痛苦中,似乎也略微扭曲了一下面容。
玄青本想参加挚友七步的火葬仪式,但是殊离却劝他最好不要露面,以免闹出什么事端。对于这句话的意思,玄青自然心知肚明。心中纵然有多么伤痛与酸楚,却也只能就这样默默的藏了起来。不过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去了,但只不过是远远的相望,以这种可笑的方式,来目送自己挚友最后一程。
而远处那属于灵引村超度亡者的圣台上,七步的尸身就在上面,慢慢的被那烈火无情的吞噬,渐渐消失…消失在红尘。
对于灵引村来说,肉身便是上天所赐,唯有将已死之身奉还上苍,灵魂方能得到眷顾。所有的村民都聚集在那圣台之下,哀悼之念遍布四周。只见高台之上村令殊笙与四大长老双手朝天膜拜,口中低吟咏唱,似乎在为死者进行超度,安抚那不安的亡灵,早早投胎转世。
而玄青,却只是在远处,默默的凝视着这一切。那一幕无不深深的触动着玄青的身心,远处,一位中年妇女与他的丈夫正在人群之中悲痛欲绝,远远隔望,心中的那一份冲动几乎就要让玄青冲了出去加以安慰。不过他始终还是没有这么做,或许是害怕吧,就这样的久久呆立,不曾迈出那一步。
玉萄正在那对夫妻身边,只见她的脸上与众人一样都是一脸悲伤,搀扶着那痛失爱子的两夫妻,嘴中似乎还在说着什么,想来应该也是一些安慰的话吧。
是呀,七步与自己和玉萄一向关系要好,在这个伤心的时刻,出面关心安抚两位老人受伤的心灵,自然也是情理之中,可是同样身为好友的自己,此刻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如此凝望,将那份悲痛藏在心间,任谁也不曾注意。一幕幕情景就这样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青年长叹一声,心中似乎在想着什么。
良久之后,终于从思绪中醒来,再望了一眼那冷冷的月华,终于缓缓来到门前,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到了子时,也是该去遵守约定了。
孤月高空悬挂,繁星点点缀缀,看似安静的夜晚,可是谁又知道有多少人难以入睡?玄青满怀心事的走在漆黑的道路上,不知不觉中,便以渐渐快要到达那与心爱之人所约定见面的地点。
村南小溪!
那是灵引村村民们赖以生存的水源之地。只见月光幽幽洒下,映在水面,尽显波光淋漓,远远看去,趁着这深邃的夜色,却又多出了几分神秘与忧伤!
迷离中,一个婀娜的倩影静静的站在岸边,面对着那如梦似幻的幽幽水波,仿佛一朵亭亭玉立于黑暗中的紫色玫瑰,叹息着尘世的种种心伤,叫那在远处的青年,一时间忘记了前进,竟也望的痴了!
沉重的深吸一口气,玄青再次迈开步伐,可是就在此时,远处那倩影的一旁,竟然走出一个白衣人影。玄青乍一看下,心中不由得一惊:
“殊殇?”
殊殇乃是村令之子殊蓦的儿子,换句话说也就是村令殊离的亲生孙儿。可是自己与玉萄在这里约会,他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想到此处,玄九心中起疑,于是也不做声,一个闪身,毫无声息的躲到离两人不算太远的大树后面观察。
只见那殊殇一走近玉萄,就扑的一下将其楼入怀中。玉萄身子微微一颤,惊慌道:“你怎么来了,快点离开这里,在过不久他便要来了!”
殊殇不以为然,原本还算英俊的外貌下,却透出几分浪荡与不屑:“有什么大不了的,本少爷可是堂堂村令的孙子,就是玄青那小子看到了又能把我怎么样?要是他敢动我一下,哼哼……”
玉萄将他退开,看看远处,并没有看到玄青的影子,总算是安了心。这才用拳头捶了一下殊殇的胸口,微微气道:“你这个坏蛋就别闹了,趁他还没有来,马上离开此地,免得给本姑娘添乱!”
殊殇哎呦一声,一脸贱相的陪笑道:“急什么,我这不是想你了吗!来,让本少爷好好亲一个!”
说着,就将嘴向玉萄的粉嫩脸蛋上凑去。
玉萄噗呲一笑,用力把他推开道:“好了,不要闹了,你还是快点走吧,不然一会儿让玄青哥哥看见了怎么办?”
“一口一个玄青哥哥的,难道你心里还有着他不成?”
听玉萄仍然如此称呼玄青,殊殇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冷哼一声道。
玉萄见他如此,心中微微一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怎么会呢,你不要想太多了,既然我已经决定将他约到这里说明一切,就已经……对他再无任何想法了!”
“哼,是吗?那为什么你在白天的时候不干脆与他讲清楚,偏偏还要这么大费周章的把他约到这里来?”殊殇质问道。
是呀,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就连玉萄也不只一次问过自己。可是当她就在之前真真切切的面对玄青之时,又有谁明白她心中的那一份纠结?
“你放心吧,既然我都已经答应嫁给你,与玄青之间的关系我也一定会尽快斩断!”
“玉萄……”
就在玉萄与殊殇交谈之际,一个熟悉得声音,苍凉的从她身后颤颤传来,一时间只见玉萄整个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玉萄转过身来,只见玄青面色略有几分憔悴的站在那里。两人的目光刚一接触,玉萄便觉心中莫名一痛,垂下头去,不敢在面对于他。
殊殇见玄青竟然现身,心中也是微微一惊。不过他却并没有像玉萄那样,反而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一只胳膊搂住玉萄,对玄青笑道:“哦,原来是你呀。你来的正好,玉萄正好有话要与你讲明。玉萄,既然你的玄青哥哥来了,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
玉萄下意识的有些抵触殊殇行为。用力将他推开后,便快步走向玄青,神情略有慌张,似乎想要解释什么:“玄青哥哥,我……”
玄青惨然一笑,禁不住退了两步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对不起!”
玉萄纵然有千言万语要说,此刻也不知从何说起,心中一痛,脱口而出的也只不过是这三个字而已!
玄青沉默了,面对眼前这个看去美貌动人惹人怜惜的女孩儿,是那样的迷茫那样的陌生,半响不能言语,呆呆的站在那里,任凭心中的那阵冰凉将自己一点一点的吞噬。
是呀,自己本就只是一个不会让人喜欢的天煞孤星,又有谁会是真的心爱自己?望着那高空的冰冷孤月,此刻他也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多余,就好像这天地间自己根本就只是一个多余的存在。
“玄青哥哥…其实,其实我早就已经是殊殇的人了!你也知道,我的父母一直都希望我可以幸福的。”
这句话一经玉萄的口中说出,玄青不自觉得就是全身微微一颤。
曾经那无数个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甜蜜场景,仿佛也随着这声说话而破碎了。伤心的青年,此刻是那样的想要狂吼而出,一宣泄心中的种种悲痛。不过真的痛到最深处时,却又叫喊不出,只是这样的沉默着,就连之前还有些神伤的面容,也变得如此平静,平静的有些可怕。
“玄青哥哥,我…”
“不要说了,我已经都明白了。原来一切都是假的,这才是最真实的!”
一面说着,玄青一面慢慢转过身去,无力的一点一点的朝着临来时的方向而去。
望着那夜色中孤独而又凄凉的背影渐渐远去,玉萄黯然流泪。那无数美好的回忆,在这一刻全部涌上心间,只痛的她,真的很想跑过去将那孤独的身影紧紧的抱住。不过也不知怎的,就是无法办到。
也许,就在她表露出真意的一瞬间里,已经注定了她与玄青之间成为了一对儿再难走到一起的陌路之人吧。
殊殇微微一笑,心中似乎十分满意。他走到玉萄的身旁,看着玄青离去的方向取笑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敢和本少爷在这里争女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就凭你也配吗?”
听到这里,玉萄心中只觉说不出的恼怒。一双绣眼狠狠的瞪了一下他后,便理也不理,快步离开。
殊殇一愣,见玉萄不一会儿工夫已经走远,心中的恼怒全部归到玄青的身上,当下暗暗气愤道:“哼,玄青,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在灵引村中呆不下去!”
走在黑暗的夜色之下,不知不觉中,玄青回到了自己的住所所在。推开门,就这样摇摇晃晃的走了进去。将门带上,无力的靠在门上,竟然觉得自己的那样的可笑。
就在他决定想要去见玉萄的时候,其实在心中就已经打定主意,与玉萄彻底分手。七步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就连他也觉得自己便是那传说之中的天煞孤星。
因为这一点,他心里真的不希望再有什么人因为自己而遭到无情的厄运。可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说出口来,更加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细细想来,竟会是如此的讽刺。短短的一天里,经受了这么多物是人非,玄青最终忍不住大声狂笑起来,笑声是那样的凄凉,那样的让人心中不忍。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只是这样的命运却又是多少人能够承受的了的呢?
呜呼…!
原本晴朗的夜空,此时也覆盖上了一片阴霾,似乎也在为这青年感到伤心,久久的压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