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多变的,远还不只是人心,就连天气也是一样多变、善变。
当天午时刚过,沉闷的风夹杂着密密集集的冷雨落在地上,仰望天空,只见上方乌云翻滚,就像无数黑暗中的魔鬼,汹涌着,咆哮着,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仿佛将要吞噬这雄伟山河。
城外,被大雨侵得湿漉漉的深山林中,一名白色少年右手支撑着白色油纸伞孤寂独立,急促直下的雨水落在油纸伞上,发出‘咚咚’的碰撞响声。
在王浩然身前,是一座寂静而又杂乱的墓碑矗立,此刻,他的一双眼,完完全全盯在了上面,久久没有移开。
“吾兄王阳之墓”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雨还是稀稀哗哗的下着,宛如在为这名少年哀悼失去多时的兄弟。
白色油纸伞下,王浩然失神地望着长满青苔的墓碑,在他那刀削似的脸上刻满了憔悴与疲倦,黑如古河般的眼里更是深藏着不会被人轻易察觉的忧伤。
洒洒雨声缠绕,王浩然心里最难忘的一幕悄然涌上心头,先走的人倒是解脱了,却让留下来的人,不得不接受那悲痛欲绝的事实。
“我求你放过他们,你要杀就杀我吧,我不怕死,真的!我真的不怕死……”
黑白色画面中,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年挡在重伤倒地的王浩然与楚心儿身前,双膝跪倒在地,向眼前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苦苦哀求,他颤抖的声音,是对死亡的惧怕,也是面对死亡的无能为力。
黑衣少年口中所哀求的不是他自己的命,而是想要以他的命换取另外两人的一线生机。
毫不犹豫。
在黑衣少年苦苦哀求之后,可爱又无情的少女终是点头答应了他,他还来不及与两人告别,迎面而来的却是毫不留情的一掌,那只小手皓白乖巧,娇嫩如婴儿的肌肤,在那一刻却像是索命阎王,无情夺取了他的生命。
一掌落下之后,映入眼帘地是仰天的红色,它如云,又如雨,清晰呈现在两人视线里。
王浩然与楚心儿两人都知道,那不是云也不是雨,而是好友的鲜血飘洒在了低空中,筑起了短暂的血色凄美。
“啊--”
不知不觉,两行热泪夺眶而出顺脸流下,尽管在现实跟梦中多次浮现这个如恶魔纠缠的画面,但每一次触动,王浩然的心就如寒冰锥猛烈的划上无数道伤痕,痛得他难以呼吸。
快而轻的雨滴从树叶空隙处掉在了光滑的石碑上,溅起点点细小水珠扑在少年带有病态的脸上。
转身,王浩然不再停留,他踩着溜滑的泥土和绿嫩的草丛慢慢离开,只留下坚决与充满柔情的声音回响在簌簌雨水声中。
“阳哥,明天保佑我吧,就算是我死,我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会想尽一切办法为你报仇。要是我失败了,阳哥你别怪我好么?只是,我有些放心不下心儿,以她的性格,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但我不想她身处危险,阳哥,我是不是很自私?”
不多时,王浩然的身影就消失在渺无人烟的山林之中,没有谁知道,在这山林之中,有着一个少年的曾经到来。
磅礴大雨终于在临近夜晚时,渐渐停了下来,在经历一番雨水洗涤之后,大地上一片清爽与清晰。
第二日,天空仍然升起了烈阳,红红的光线比昨日更为火热,炽热的光照很快就将昨日大雨来过的痕迹泯灭干净。
王家一个孤寂独立的小院中,突然传来了‘嘎吱’的开门声,只见王浩然身穿黑色衣袍不快不慢走了出来,他脸色依然有些发白,如墨般的眼睛有些异常,不知是何原因。
在门前停顿片刻后,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炎日,手摸着怀里紧藏着的东西,喃喃道:“就快到午时了,该去城外见王苍了啊。”
很快就走出了王家大门,王浩然投身于龙腾城川流不息的人群队伍之中,没其身形。
龙腾城,位于天灵国南方偏远之地,与其它大城市比起来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实情虽是如此,但龙腾城却也有着数十万的庞大人口。
在这么多的人口中,有着三家称雄,可以说这三家形成了一个小三国,嗯,就是三足鼎立的局面,相互争斗和制约。
王浩然所在的王家,就是这三方势力之中的一家。
另外两家,分别是曹家与血狼帮。
三家势力把持着龙腾城超过一半的经济命脉,在美味可口的蛋糕分割中,三家已经不知道撞得多少次头破血流了,尽管是这样,三家谁也没有罢手的打算。
暴力冲突,已经不只是一次发生了,以王家与曹家的冲突最为激烈,不过随着王家家主王胜半年前的闭关,两家关系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不过很多明眼人将情势看得很清楚透彻,这只是更大地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沉寂而已。
另外,王浩然之所以能成为王家少家主,除去被废之前的天赋以外,另一个原因就是他爷爷,家主王胜!
生在武学世家,如果他不是王胜的孙子,以他现在的情况或许早就被家族派出赚钱了,武学世家不养无用之人。
很快王浩然就出了城门,来到王苍所说的那个树林中,此时,树林里没有一个人踪影,有的只是鸟儿地欢叫声,它们结队从这棵树飞到另一棵树上,和睦如一个大家庭,生活甚是如意称心。
王浩然继续向前迈步,一双眼满是凝重,小心翼翼防范着未知的变故。
他自认不怕死,但如果这样就死了,那也太不甘心了!
大约走了上百米,只见在一棵参天大树底下王苍背着双手,微笑而立,看着王浩然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个将要命送黄泉的人。
“浩然少家主果然守时,之前我还在担心你会不会做缩头乌龟,现在看来是我瞎操心了。”王苍眉间直接浮现出浓郁的杀意,冷漠道。
王浩然停止前进,与王苍保持了近三米距离,站在一块较大的石块之上,看着王苍问道:“王苍,我来了,现在你可以说了,当日之事,有什么阴谋?是谁主使的?”
“既然来了自然是要让你知道的,阴谋就是……先将你打得半死了才告诉你。”借着假意告知,王苍在接近王浩然一段距离后,突然变脸,两步就来到王浩然身前,一拳打出,快又准,直袭王浩然左肩骨。
淬不及防下,被王苍偷袭得手,王浩然顿时摔出去一段距离,颇为狼狈,还不待他完全起身,王苍向前猛然一冲击,强势一脚踢来正中王浩然右腿上,剧烈的疼痛让他当即再次倒地。
“敢骂我是狗,这就是下场,就连你是少家主都一样,哈哈……”
“凭什么你这废物可以是少家主,而我只能是一个任人驱使的下人?”
“凭什么?看我不打死你……”
谩骂的同时,王苍双拳再次紧捏,带着大力的拳头接连落在王浩然虚弱的身体上,每一拳都呈疯狂之态,仿佛很想要了王浩然的命。
一时之间,成完虐局面!
瘦弱身躯承受着王苍疯狂的攻击,王浩然侧身紧护着头部,缩卷成团任由王苍暴打,只是王苍光体验着打人的快感,没有注意到王浩然往嘴里悄悄丢了颗东西。
“我要撑住,一定要撑住!”感觉嘴角流出血迹,王浩然在心里拼命呐喊。
大约十几拳后,王苍察觉到王浩然渐渐不再动弹,几经挣扎,他终是停下了手,没有在继续殴打。王苍接到的命令的确是要杀了王浩然,但出于个人情绪,王苍并不想王浩然死得那么快,他还想好好的玩玩。
能踩死一个曾经的天才,那感觉何其痛快,更痛快的是,这个天才还是自己曾经仰望已久的人。
“咳咳……”支撑着疼痛乏力的身躯站了起来,王浩然将嘴角的鲜血抹去,冷冷说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既然你要杀我,你就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闻言,王苍噗噗怪笑,眯起眼睛,很是同情的看着被他狂揍的王浩然,也不拖拉,很是爽快的说道:“你倒是执着,也罢,反正你要死了,告诉你又怎么样,你们离开家族的消息是我透露给曹易少爷的,关于那女子是谁,我也没见过她,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是曹易少爷请去杀你们的。”
“是你将消息给曹易的,你真的是……该死啊!”苦思不得其解的真相浮现,王浩然冷眼望着王苍咆哮道。
原来,问题是出在了家贼身上。
“你不用这么恨我,我所做的并没有错,你一定想不到吧,我其实不是王宇的跟班,而是曹易少爷的。好了,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准备上路吧!”
趾高气扬的露出一个嗜血笑容,王苍迫不及待的举起右手,化拳为掌,一股细小的天之力聚集掌心,耳中隐隐可以听到狂浪呼啸,这股力量不强,但却足矣威胁王浩然的弱小生命。
黄阶低级武学,狂浪掌!
在南阳界,武学与功法都是有强弱之分的,分别是‘天地玄黄’四阶,天阶最强,黄阶最次,四阶之中又分为‘高中低’三级,如同王家弟子所修的落石拳,就是黄阶低级的武学。
也是最低级的武学!
而南阳界就是王浩然身在的这个世界名称!
“准备好,下地狱去吧!”
“该下地狱的是你。”
面对迎面而来的一掌,王浩然愤怒的眼里不见恐惧,有的却是无边杀意涌现,只见他双指快速并曲,身体中隐隐一股力量被他调动出来赋予右手食中二指,瞬间,霸道犹如皇者的威压出现,不容反抗。
在这股力量出现以后,王苍顿时大惊失色,不由得瞪大眼睛,愣神道:“是霸皇指,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