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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宴会上的小绅士

道尔柯特城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欢乐,新房落成典礼就要在明晚举行。为了筹办这一次宴会,道尔柯特伯爵甚至每天询问各项工作的安排。他们发出的请柬包括了道尔柯特家庭的亲友,社会上的贵族名流,以及社交场合的绅士、淑女,总之到时将会是一个盛大的宴会。

接到请柬的宾客们首先是极大的诧异,因为老伯爵不好客的脾气早已是众人皆知,这一回因为受了孙子的影响竟有如此大的改变,实在让很多人大感兴趣。于是被邀请的人有的是真的想见见老伯爵,有的则是冲着想看个稀奇,结果都是一样,就是他们的接受邀请的回函,像雪片般地寄回了道尔柯特城堡。

在所有被邀请的客人当中有一位特殊的宾客,她就是老伯爵惟一的亲妹妹——罗莱代夫人,她和哥哥已经整整三十五年没有见面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的盛典,她还不知道哪一年会见到哥哥呢?

为什么这一对亲兄妹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见面呢?其实这主要是道尔柯特伯爵的问题。罗莱代夫人与哥哥道尔柯特虽然是亲兄妹,但两个人的性格却是截然不同。哥哥孤僻、冷酷、刻薄,妹妹却温柔、善良、率直。道尔柯特伯爵早些年的残暴行径很让罗莱代夫人看不惯,而老伯爵也同样讨厌别人与他亲近,所以从罗莱代夫人出嫁至今他们都没有联系。

在此期间,罗莱代夫人也尝试着关心关心哥哥的生活,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哥哥的消息,然而她所知道的情况却非常的糟糕。比如说,伯爵性格偏激,连自己的夫人也很瞧不起,害得夫人最后早早就郁郁而终,留下了三个儿子。大儿子和二儿子常常到处拈花惹草,染上贵族公子们的不良习气,终日花天酒地的,让人失望;三儿子因为还小,多半在城堡里居住,也就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但这些已经够了,这已经很让罗莱代夫人难过了,她很自责,嫂嫂早早去世,自己作为姑妈却没有机会关心照顾自己的亲侄儿;她也很气哥哥的不近人情,所以到了后来兄妹俩就更没有联系了。

可是有一天她的家里来了一位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他称呼罗莱代夫人为姑妈,并作了自我介绍说自己是道尔柯特伯爵的小儿子,名叫艾罗尔,因为母亲在世时曾提及有一位叫康希丹舍的姑妈,所以经过此地特来拜会。

罗莱代夫人看着艾罗尔高大俊朗的相貌,再听着他彬彬有礼地述说,真是欢喜得不得了,留着艾罗尔在她家小住了一星期。这一个星期的相处让罗莱代夫人稍稍了解了艾罗尔的善良、正直、乐观的性格,这多少让做姑妈的心里有些安慰,她想哥哥的这三个儿子将来能有出息的就是这一位艾罗尔了。于是她又热心的开始关注起老伯爵的生活了。

不过,她后来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艾罗尔了,因为哥哥道尔柯特知道艾罗尔到过她那,把艾罗尔狠狠地臭骂一顿,不准他再去见姑妈了。

再后来她又听说艾罗尔与一位出身寒微的美国姑娘结婚了,老伯爵愤然之下跟他断绝了父子关系;然后又有消息说老伯爵三个儿子相继去世,这些消息真是一个比一个坏,让康希丹舍姑妈伤心极了。

不久前她又从小报上看到头条,道尔柯特伯爵派人到美国寻访小儿子的遗孤来继承他的爵位,这个消息多少让她有些意外,但立刻她又担心起来,以伯爵那样的坏脾气怎么能和一个小孩子一块生活呢?更糟的是老伯爵居然不让夏特利的母亲与他们同住。罗莱代夫人真是气坏了,她跟丈夫罗莱代商量是不是要写一封信给老伯爵,因为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就没有母亲跟在他身边,实在让人担心会变成怎样一个野孩子或者坏孩子。但是她的丈夫罗莱代子爵却认为她的想法根本不会有一点作用,因为老伯爵是那样一个固执的人,怎么可能由别人来教他一件事该怎么做呢?罗莱代夫人只好暂时作罢。

好在后来也有许多正面和负面的消息从道尔柯特城堡里传出。

有些报刊、杂志上发表了夏特利认为道尔柯特伯爵是世界上最仁慈、最好心肠的人,这个消息一时成为许多绅士贵族们茶余饭后的笑料;也有一些贵族夫人们发表自己的见解,认为老伯爵应当同意让艾罗尔夫人与儿子同住……最直接的便是罗莱代的一位朋友到他们家给他们带来他的亲眼所见。

这位朋友说,他偶尔路过道尔柯特城,遇上了正在骑马漫步的祖孙俩,便和老伯爵聊了几句,他说:

“你简直不敢相信那会是从前那个暴躁的老头,他笑容满面得意洋洋地向我介绍他的宝贝孙子,他骑在马上的姿势丝毫不像一个有了多年脚疾的老人。不过,老伯爵的孙子的确可爱极了,相貌英俊就不说,难得的是还有那许多优秀的品质和善良的性格。他骑在小马上的样子真是又神气又讨人喜欢啊,那风度比起中世纪的骑士也不差啊!”

这真是让康希丹舍姑妈激动了好一阵子,后来她又听说了夏特利在城堡里做的许多事情,这下子,她有些按捺不住了,她真想去见见这位美国来的侄孙,而且这种欲望真是日渐强烈。

恰在这时,她和丈夫接到了道尔柯特城发出的请柬,邀请他们参加道尔柯特城的爱尔科特落成典礼,这个消息真是让她欣喜若狂,她想都没想立即回复了一封接受邀请的信函。

因为康希丹舍姑妈实在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夏特利,所以回复邀请函的同时,她就通知住在道尔柯特城的仆人提前收拾她的旧居,因为他们夫妇俩会早几天到达的。

罗莱代夫妇抵达道尔柯特城堡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他们将行李送进自己的旧居里,简单梳洗更衣之后就来到了道尔柯特伯爵的家里。他们走进客厅时老伯爵正和夏特利坐在靠近壁炉的坐椅边,他们亲热地靠得很近,正说什么说得高兴呢。

当夏特利见有客人进来,回过头来看时,罗莱代夫人忍不住要喊出声了,多可爱的孩子啊!罗莱代夫人看到夏特利身穿一件黑绒小礼服,白色的衬衫领口上系着一条精致的宽边领带,他的眼睛大大的,看着罗莱代夫人时忽闪忽闪的,让人几乎马上就喜欢他了。

罗莱代夫人亲热地喊着哥哥的乳名,拥抱了老伯爵,这一次见面他们的感情亲近了许多。

“莫理诺哥哥,这就是你的宝贝孙子吧。”

“是啊,就是他。”老伯爵高兴地揽过夏特利说:“来,冯德罗,这是姑奶奶康希丹舍·罗莱代夫人。”

康希丹舍姑妈也明白老伯爵一番心思办这么大型的宴会是为了要争回一个面子,因为他的大儿子包维斯和次子摩理斯曾经是社交场上的浪荡子,给了老伯爵很大的污辱。现在他有了一个这样令人骄傲的小孙子,他要让整个英国的上流社会都知道这个消息,他要重新拥有至高无上的荣誉和尊严。

这个美好的夜晚很快就来临了。

古朴、高雅的道尔柯特城重新焕发了它的光芒,从花园到屋子里,从大厅到楼上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各色的彩带和花朵装点了柱子、扶栏,耀眼的灯光散发着喜悦的光芒。身穿纯白制服的仆人们个个都是一脸的自豪,他们忙碌着摆放酒水和美食,淡淡的轻音乐在房子里回旋。

来自四面八方的社会名流,个个衣着光鲜,满脸矜持。每个人或举杯同贺,或谈笑风生,这真是一次上流社会的盛大宴会啊。

这一晚,最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七岁多的未来小伯爵冯德罗了。你看他明眸皓齿,圆圆的孩子脸,精致的五官加上一身得体的晚礼服,让他成为了众人瞩目的“小绅士”。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客人,而且都是贵族名人,可是夏特利一点儿也不胆怯,他落落大方地向大家问候,跟每一位来宾聊天,大家都忍不住立刻就喜欢上他了。那些贵妇人们总是说一些有趣的故事,好多留这位“小绅士”在身边一会儿;而那些绅士们呢,则各显神通,说笑话的、表演魔术的,也都是很想跟他交交朋友。冯德罗不会怠慢任何一位来宾,他穿梭于客人之间,让每一个都开开心心的。冯德罗的光彩让人们忘了这城堡的真正主人应该是道尔柯特伯爵。

不过道尔柯特伯爵可没有一点儿的不高兴,他听着人们的称赞,自豪得不得了。他还时常偷偷看看夏特利,每当他看到冯德罗在来宾中像众星捧月般被簇拥着的样子,他的心里有一种很满足的感觉。

当然夏特利是不会冷落祖父的,他总是很细心地关注着祖父,只要看到祖父的身边没有人陪伴,他就会走过去,跟祖父说说话,谈谈笑,宾客们自然也就围了过去,不停地夸奖冯德罗,也不停地祝贺老伯爵。老伯爵那张很少笑容的脸,今晚笑成了一朵花,平日里的凶恶样子也变得慈眉善目起来。

在所有的来宾中,有一位非常美丽的小姐叫哈蓓德,在这晚她也是许多绅士们关注的焦点。这位被人们称为伦敦社交之花的哈蓓德的确长得漂亮,她留着一头的黑发,微微卷曲,白皙的脸上有一双明亮深邃的大眼睛,说起话来,银铃般的动听。她身穿一袭纯白的晚礼服,显得更加高贵、纯洁。

夏特利也被她的美丽所吸引,总会多待在她身边一会儿,听她讲话时,夏特利的眼睛,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她。哈蓓德小姐觉得有趣便笑着问他:“冯德罗小伯爵,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呢?”

“因为我觉得你很漂亮。”夏特利响亮的回答,逗得周围的绅士们哈哈大笑起来,哈蓓德小姐听了却羞红了脸,显得更加妩媚了。

“啊,小绅士,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等你长大了,恐怕就没有勇气当面称赞这样一位小姐了。”一位绅士大声地冲着夏特利说。身边其他的客人们好像也在等着夏特利回答似的,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他。

夏特利不以为然地回答道:“你觉得她不美吗?不管谁见到她都会赞美她的。”

这句话再次引起了绅士们的哄堂大笑。

宴会继续进行着,每一位来宾的心情都非常的好,人们的目光除了关注着夏特利之外,当然不会忘记关注老伯爵,今天的老伯爵实在是神采奕奕,说起话来也没有了往日的刻薄,来宾们也悄悄地议论着老伯爵。

“呀,老伯爵的变化可真大。”

“可不是吗?看他的样子又自豪,又满足,一点也不像从前的他。”

“真是不可思议,这一个小孩子究竟有什么力量改变这个老顽固。”

一部分来宾在窃窃私语,绝大多数人还在热心地倾听夏特利的话语。不知什么时候,大家的话题转移到了美国。夏特利很认真地向大家介绍了美国的传统节日——独立节和复活节,又讲到了美国总统选举的趣闻。说到这,他想起了霍布斯先生和狄克尔,于是他又向大家介绍了他的旧友,还拿出一直随身带着的红手巾,告诉大家它的来历。虽然只是一条在这些名流眼中极为廉价的红手巾,但夏特利的举动显得是那么珍惜和小心翼翼,这是一个孩子最纯真的表现,没有一个来宾因此而讥笑他。

在大家的欢声笑语中,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就在大家的晚餐进行中,忽然华尔逊律师从门外急冲冲地走了进来,他的神色有些古怪,又有些紧张,只见他紧贴在老伯爵的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话。老伯爵没有说话,点了点头让老律师先到一边休息一下。

夏特利和华尔逊已经是很熟悉的老朋友了,他赶上前去跟华尔逊先生打个招呼,可是华尔逊先生的表情却很不自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算是回答。夏特利好生奇怪,自言自语地说道:“唔?华尔逊先生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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