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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与一双手的二分之一秒缠绵

两只手的二分之一秒缠绵

那天快要下班的时候,头儿突然对已经准备走的小雪说,晚上请从上海来的几个客人吃饭,你也去。小雪不喜欢这样的应酬,但她知道,作为这家房地产公司的文案策划总监,她不能推辞。

那天因为是周五,平时都是职业装的她穿得非常休闲,也非常舒服,刚剪短了头发,一件白色紧身小背心外面再罩宽松的咖啡色网眼衫,一条深白色的牛仔裤,配一双球鞋,素面朝天,根本不像已经结婚并且有了孩子的女人。

这是苏后来告诉她的。“你比我想象的年轻。”

其实那天的应酬很轻松,那几位客人都是平时在会议、电话以及网络中沟通很久的,只有苏是一张新面孔,她对于他也一样。彼此被介绍的时候,得到的赞誉之词都很多,她红了脸羞涩地笑,他从容平淡得多,只说一声“哪里哪里”。

她刚好坐在他的斜对面,只要抬眼就先看到他,一个有些书生气的大男孩,上身着一件很宽松的黑色T恤,清澈的眼神腼腆而温柔。她注意到,他的左手手腕上是一块长方形的腕表,同时还有一串檀香木的佛珠缠绕着,看来很注意细节。她觉得他是一个特别的男孩子。

碰到了他的目光,腼腆而温柔的眼神,于是,他举起杯来敬她,对她说,“你跟我想象中的一样。”

她就笑了。他的这一句话潜台词很丰富,他对于她是有想象的,可见他早已关注她。其次,她与他的想象一致,那么说明至少她没有让他失望。这也算得上是一种婉转的赞美吧。

那天告别的时候,一干人等在那里例行地握手道别。虽然身在职场很久,但小雪仍然不习惯与异性握手,觉得太过隆重也太过形式,而且有的人的手软绵绵的,有的手湿答答的,有的手冷冰冰,还不如彼此一笑、挥手、道再见。

但当苏握住了她的手时,她内心突然有一种悸动:他的一双手很大,既宽厚又温暖,被握在他的大手的她的手那一会感觉很异样,隐隐有温度与力量传递过来,让她很舒服,甚至有些兴奋,她用那只手全部的神经末梢捕捉着来自那双手的信息,她可以感觉得到,他的手不想放开她的手。直到现在,她还清楚地记得,那天,他的人已经坐到了车上,他的手仍然一直牵着她的手。那是一种既复杂又温暖的感觉,当手和手握在一起的时候,哪怕只是延长二分之一秒的缱绻,都足以让她知道他的心事——他不想放手,在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

一墙之隔

苏是一家国际知名的建筑设计公司的工程师,办事处在上海。这次公司开发的一个新楼盘的设计工作由他所在的工作室承担,他是来打前站的,公司给他安排了一间办公室,跟小雪的办公室相隔不远,看着他年轻的充满活力的身影在那间办公室进进出出,小雪的心突然有些乱,似乎那天晚上他留在她手上的余温还在。

小雪想自己是怎么了?

她已经是为人妻为人母,婚姻算不是百分百满意与幸福,但老公对她不错,在一帮同龄女人中,她绝对是被羡慕的对象,都说她的幸福写在脸上,小雪自嘲地说她只是容易满足罢了,现在,她内心的躁动让她相信,那些幸福真的只是因为自足,而自足则是因为周围没有一双向她伸出的诱惑之手。

现在,那双手的力度与温度让她忍不住浮想联翩。

不久后,在电梯上遇到他,小雪问他,在这里习惯吗?他点点头。

住在哪?话一出口,小雪意识到自己有点问得太多了,忙笑着补充一句,在这里有亲戚吗?随后觉得这一句更加多余。自己是怎么了?在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男孩子面前却乱了方寸。

公司给我租了房子,不过,我有一个叔叔在这边,表弟刚去法国留学了,我就住在他原来的房间。一切都很方便,除非工作需要才回上海。他说。

不想女朋友吗?她干脆一问到底,并且在这个真正核心的问题提出之后立刻就坦然起来,自己不过是充分发挥已婚女性的八卦精神而对于同事的关心罢了。她相信,这么优秀的他一定有女朋友。

他就腼腆地笑了,然后说,打算趁五一长假回一趟上海。看来,他是真的有女朋友。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就去接。她直觉,这个电话一定是他的女友打来的,于是一笑,一副被自己说中的得意表情,他也一笑。

刚好此时电梯到了,她第一个走了出来,他在后面慢慢地边走边放低了声音接电话。她可以想象他的表情,一定是温柔的,甜蜜的,幸福的。不知不觉中,她就叹了一口气,结婚十年的自己,恋爱季节早就过去了,现在心中所存的涟漪,不过是在别人的爱情面前感叹,气息微酸。

小雪明白,苏和自己之间,隔着一堵墙,由岁月、心境与现实种种一一砌成。

所以,再遇苏,她不再东问西问,只是一笑,一脸云淡风轻。

有一天,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苏突然说,杨姐,你一看就是一个很幸福的女人。

小雪微微一怔,他第一次这样称呼她,而且这样的话不止一个人对她讲。她便笑了,心中有一点点甜蜜的苦涩,这个走在自己身边的青春男子,激活了她的想象,可是,他却似乎一点也没有看出来自己的异样,难道自己的幸福真的写在脸上?她怀疑,那些幸福只是一种掩饰一种屏障,这样的幸福,有一种坚壁清野的肃然,让诱惑在这样的幸福面前自觉远离、知难而返。

这是一堵温柔、华美而且坚硬的墙,她想拆下它们,可它们已经牢固地长在了自己的脸上。

你的手真美

那天是周末,小雪因为要赶一个企划方案,到单位加班,一个人。她在电脑前忙乎,办公室里只有电脑微微的电流声,以及键盘敲击的声音,一杯咖啡给了灵感,她的神经既专注又兴奋,一份漂亮的文案很快就整了出来。

当她意识到饿的时候,已是中午一点半。她决定下楼到那家家常菜馆吃饭。当她走出办公室,正在关门的时候,突然听到走道另一面传来一个重重的关门声,她吓了一跳,抬着一看,竟是他。

你,你怎么也在这里?他一脸愕然。

我加班。你呢?

我上班。原来,他所在公司的工作日是以美国总部的时间为准的,所以周日是他的正常工作日。既然外派到了武汉也一样。

这么巧?我一上午都在,怎么都没感觉到这里还有别人啊。小雪说。

我也是。他也一脸惊讶,可能工作都太紧张了。

那天中饭,两个人去了一家雅致的西餐厅,“这是对自己加班的犒劳。”小雪有些兴奋,认识有三个多月了,两个人第一次单独坐在了一起,聊了好多平时都没有聊过的话题,包括各自的婚姻与爱情。

小雪的先生是一个公务员,有能力有魄力,为人正直,虽然缺少背景,但是小雪相信以他的能力迟早有所发展。而苏的女友则是在上海的一家外企做翻译。

后来两个人谈到现在的房价,尤其是苏所在的上海,楼价那么高。

你买了房子没有?小雪问。

买了,一个两居室,也要8、90万呢。

看来两个人已经是对于未来有了打算的了。小雪想。

你们都在外企,供楼的压力不是很大吧?小雪问。

还行,苏说,这也是一个动力,让自己努力工作。

小雪突然想起来,周一应该是苏的休息日,但似乎苏从来没有休息过,都在单位。而且他住在叔叔家,还可以节省一笔公司安排的房租,下了班也很少见他和别人出去潇洒,凭直觉,小雪想他有可能接了外面的设计活在做,不过,只要是用自己的休息时间来做,是无可厚非的,只是他这样太辛苦了,小雪的心里便对他生出一些母性的怜惜。

两个人之间出现了一段小小的沉默,为了掩饰,小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杨姐,你的手真美。他突然说。

小雪笑了,原来,他注意到了她的手。

她有一双美丽的手,柔软的手掌,十指纤细修长,手指头上椭圆形的粉红色指甲像花瓣一样,皮肤细腻光滑。曾经有人对她说,你可以去当手模的。她就拈着兰花指,自我欣赏地一笑。

她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简洁而雅致的蓝宝石戒指,他问她,这是不是钻石?她笑了,怎么男人对于宝石没有一点儿概念,钻石与蓝宝石,是有很大差别的。她告诉他。

我的女友要我送她一枚钻戒。可是,我真的不懂呢。女孩子到底喜欢怎样的戒指呢?那一刻,他的表情真的像一个弟弟,来向姐姐讨教女孩的秘密。

“其实与其给她买戒指,还不如天天牵着她的手。”她笑着说。

“哦,是这样的吗?”他问。

是的,我给你讲一个牵手的故事吧。小雪说。

另一种牵手

这是我上大学时,我的同学的故事。小雪说。

那时,班上的有一个男生暗恋一个女生,两人虽然能够说上话,但就是没有任何身体的接触,哪怕是恋爱初级阶段的牵手都没有。那个男生没有勇气,苦恼中去跟最好的哥们讨教。那个哥们说,很简单,你带她去东湖划船啊。男生很傻,想不出所以然,但还是带着女生去了东湖。并且,去划船。当他们要上船的时候,女生看到在水面上摇荡的小船,心中有几分慌张,迟疑着。没事,我来扶你。男生说,于是将自己的手伸过来,握住了女生的手。女生也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交给了他,任他一把牵住。

苏在对面笑了,一脸的灿烂。“这手牵上了一定就再也没有放开过吧。”

是的,小雪也笑了。

这个女生是你吧?苏接着问。

小雪便笑着不说什么了。

“有人说女人的美不能只看脸,双手其实比脸更耐看,更能体现女性的气质,而你的手保养得这么好。”苏说。

嗯,也许。小雪想起刚才故事中的那个男生,后来成为她的老公的男人,自从那天的牵手之后,他就把她宠得像一个孩子,从结婚到生子,他几乎揽下了所有的家事,一双养尊处优的手当然会细嫩光滑,没有厚茧与风霜。

而眼前的这个男孩子,和当年的他何其相似,辛苦地工作、呵护自己的女友,他的青春是与另一个女孩同步前行的,他应该牵的,是另外一双手,一双期待着他赠以钻戒的手。而自己的手上,是当年的他赠以的蓝宝石。

“以后也带你的女友去东湖划船吧。”那天道别的时候,她对他说,觉得很轻松。

梦里伸出一只手

很久以后,小雪做了一个梦,她正在办公桌前忙碌,电脑突然黑屏了,她检查自己的电脑发现桌子下面的电脑线胡乱地缠在一起,她理不出头绪来。正在焦急,突然进来一个人,是苏。她说,我的电脑坏了,帮帮我吧。可是,他一把拉着她,大声地说跟我走吧。然后就往办公室外走去。不行,我不能去。小雪挣脱了,于是他很恼怒地说你不去我就走了,然后,他就在门口骑一辆摩托车,像一个赛车手一样飞驰而去。小雪在后面大声地喊他想追赶他,却挪不动自己的步子。

然后她就醒了过来。

一只手压在她的胸前,是老公的。

小雪轻轻地挪开那只手,内心涌出无限的惆怅来。早在一年前,那个地产项目结束后小苏就回了上海。没想到,她却在他们分别一年之后,做了一个与他有关的梦。

他一切还好吗?她突然好想他,想起和他相处时的一些小小细节,他的勤勉,他的眼神,他的腼腆,他的表带与佛珠交缠的手腕,还有,他的手的温度。这些细节很少,但对于一份回忆来说,已经足够,如果太多,自己那颗小小的心一定承受不了。

她摸着自己的胸口,听到身边老公那均匀酣畅的呼吸,突然觉得自己很宁静也很幸福。

宁静是因为,在那一场朦胧的爱情里,自己没有唐突,没有冲动,将它的起承转合都在自己的内心完成,而不去惊扰别人。

幸福是因为,直到现在,她还记得他的那双大手的温度,记得她和他第一次遇见时,在分手道别时被他的大手握在手里不愿意放开的二分之一秒。

恋爱小心理:

1、所谓宁静的幸福,就是知道有爱,但不去表白,不去生长,任其面目模糊,任其声音喑哑,任其渐行渐远。

2、我们可以喜欢很多人,但牵手的人,却只有一个。

3、好的爱情,就是彼此的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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