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六章最是一年春好处
小秋整整衣衫,拍拍灰尘,信步而入,美人相邀,当然要注意一下仪表和形象,否则,岂不有失大侠的体面和风范。
一个剑客可以穿得差一点,但待人接物起码的修养、外表还是需要的。
这是一个不大,却自成一体的宅院,掩映在一片梅林中。初春时节,一些梅花都开始飘落了,风一吹,在半空中纷纷缈缈。但是,有许多梅花仍然还在技头“独步早春”,枝干苍劲,向世人留下最后的疏影横斜,浓而不艳、冷而不淡的风韵和清雅宜人的幽香。
小秋看得几乎痴了。
由外及里,由屋及人,这里的主人欣赏的格调充满脱俗和高雅。
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就看到客厅里有两个人,一站一坐。站着的就是小秋一路跟踪而来的、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平静地站着,就象换了一个人似的,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了杀气,浓浓的杀气仿佛已经被这静谧的环境洗涤。
坐着却是一个女人,一个美丽如诗、气质典雅高贵的女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所有的这些语言都无法形容这个女人的万分之一。
――为了这个女人甚至值得发动一场战争。
如果说纯美在温柔贤淑,琴美在青春健康,那么这个女人美在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从外到内都充满魅力和极高的文化修养。
这个女人就是袁梅。
也许这个世界上,只有袁梅这样的女人才能隐去中年汉子腾腾的杀气。在她面前,时间都会停顿。
袁梅正在画一幅画,小秋进来的时候,她刚收起毛笔,用一块丝巾放在宣纸上,挡住了画面。画的旁边还有一束已经谢了的冰肌玉骨的梅花。
――这幅画画的是什么,为什么不让小秋看见?小秋不禁感到好奇。
袁梅用的毛笔又叫狼毫,古称蒙笔,相传为秦朝将军蒙恬所发明,她用的更是其中精品:“汉制笔,雕以黄金,饰以和壁,缀以隋珠,文以裴翠。管非文犀,必以象牙,极为华丽矣。”笔头圆润,洁白纯净娇柔,似含苞欲放之玉兰,给人以秀美观赏之感、赏心悦目之快。
她将狼毫在清水中洗?罚魃媳侍祝崆岬胤湃牍鼙手小?br/> 笔管、笔套均黑漆为地,用彩漆描绘山、海、云龙戏珠纹。大海波涛汹涌,山石耸立,其间,浪击山石,惊涛四起,寥寥数笔,勾画出一派海阔天高的意境,衬托苍龙凌空飞舞,在云中腾越戏珠,气势磅礴。加之彩漆描绘精细,色彩明丽和谐,画面构图主次分明,布局严谨。笔管和笔套镶金扣,增添了富丽华贵之感,实为传世文房四宝之一。
直到做完了这一切,她才转过身来与小秋相见。
小秋忙上前见礼,在鹰塔上,他见过袁梅。
袁梅介绍中年汉子:“这是我表哥。”
“我知道。”小秋说。
袁梅有些惊讶:“你知道他是我表哥?”
“嗯,我还知道,他就是青龙镇的三当家残刀!”小秋来钱庄之前,尽可能地收集了关于怡和钱庄所能收集到了一切情报,他盯着中年汉子:“嗜杀如命,天山一战,一人共杀一千七百八十八人,开武林之先河,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残刀,这个纪录江湖至今无人打破。”
“不错。正是在下。”残刀承认,脸现傲色。
小秋说:“不过,我也有些不解。”
残刀说:“什么不理解?”
“现在青龙镇和钱庄正杀得你死我活、难解难分,你怎么还敢到这个地方来?而且还背着标志性的一把残缺不全的刀到处走,就不怕别人认出你吗?”小秋说:“我实在想不出理由。”
“其实很简单,他是我亲表哥。”袁梅替残刀回答说:“他来这里就象是走亲戚。”
小秋说:“我知道你们是亲戚,可残刀同样是钱庄的敌人!”
残刀傲然说:“我为什么不可以来?天下还有我不敢去的地方吗?”他说的是实话,这一点小秋承认,可还是想不通。
“我知道你想不通。”袁梅说:“你信不信我可以让表哥自由出入?”
小秋半信半疑,换成谁也是这样。
“算了,不说这个事情了。”袁梅嫣然一笑,一笑倾城:“说说你吧,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是你们请我来的。”小秋说:“残刀带我来的。”
残刀说:“你一直跟踪我?”
“不是跟踪,是带。”小秋强调说:“以你的身手大白天还会察觉不到有人跟踪?你是故意带我来的,生怕我认不出你来,还把破刀挂在背上招摇过市。”
残刀点头:“小秋,你果然很聪明。”
“江湖上不聪明点会死的很快的。”小秋慢??椎厮担骸拔一共幌胨馈!?br/> 残刀恨恨地说:“你在留春院发寻人启示,这一招够毒的。”
“不这样做你们会来找我吗?”小秋笑了笑:“效果倒是很不错。”
袁梅说:“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找你?”
“因为这张纸。”小秋从怀里取出紫色信筹,双手递了过去,说:“现在物归原主。”
袁梅接过去,看了看:“这是我的东西吗?我从来没有见过这张纸。”
“当然是你的。”小秋说:“出身于豪门旺族,父亲是当朝的袁大将军,宫里的刘公公还是干爹,除了你之外,我实在想不出附近还有谁会用这种昂贵的紫丝。”
“有钱的并不止我一个。”袁梅不以为然地说:“琴和纯就可以用这种紫丝。”
小秋笑道:“琴大咧咧的一个人,怎么有闲情雅致弄这种小女人玩意。”
“纯呢?她总又有钱又有闲吧?”袁梅眼神怪怪的。
“你说错了,纯并不似外界看到的那么有钱。表面上钱庄予取予求,‘松居’的孤本珍籍;‘兵冢’里的名器;‘品苑’的古玩珍奇,这些都是值钱的东西,可是,邹松要去收买江湖的势力,是非常非常花钱的,钱庄里真正价值连城的东西都已经所剩无几了。”小秋说:“我亲眼看到纯教盼盼练字,用的就是一般的纸张。”
袁梅说:“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纯总有闲情吗?”
小秋苦笑:“一个长期被软禁,丈夫、儿子都没有明天的人,哪里还有什么闲情雅致?能够活下去就不错了。”
“嗯”,袁梅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送信的那晚,你故意用的香气和纯差不多,开始我恍惚之间确实以为是纯,夜幕下,你的背景和纯也差不多。”小秋说:“发现问题的不是我,而是林啸风。”
听到林啸风三个字,袁梅轻轻一颤。
“林啸风出身江南世家,书法绘画上都有极高的造诣,你们相处过一段时间,彼此进行过很深层次的交流,无论你的字如何变体,他也认得出来。”小秋说:“开始他也不想承认,我和他多年的老朋友,怎么会看不出他脸上的变化?”
――“紫丝上画的落款,如果以钱庄为背景,东南方就是你住的方向。”
――“你其实想见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林啸风!”
――“可你又没有勇气去找林啸风,就象我没有勇气去找纯一样,所以,你才来找我。”
袁梅点头承认,脸上有些失望:“我以为林啸风看到我的字,会独自一人来的。”
“他本来也想来见你,可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他到‘松庄’,我来这里。”
“为什么?”袁梅瞪着眼:“难道他不想见我,你不想见纯?”
“我们都想见。”小秋一字一句地说:“可是,我们不是来见情人的,我们是来找‘针’的!”
――“只有我和他岔开,在我们面对你们的时候,才能没有杂念,不受干扰,才能该出手时就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