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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流水无情草自春

第一三四章流水无情草自春

街上的人忽然如潮水一般向两边散开,一座房子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说是房子,其实是一项轿子,一百零八人抬的轿子,内分卧室、餐厅、书斋、厨房,还有一个洗澡间,有两名白衣女童、一名厨子伺候。因为实在太大,远看就象一座巨大的移动的房子。

人们大开眼界。

关于讲排场,柳慕永是这样教朱珍的:

在没有人的时候,你可以穿粗布衣服,吃一钱银子十个的窝窝头,没有人会在意的。可是,在公众场合,身上即使一文不铭,也要做出最高贵的姿态,穿最上等的丝绸,每餐要上一百道菜,吃的时候,还要说:“菜太普通了,居然找不到地方下筷子。”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朱珍当时并没有完全领会,说:“如果银子都没有,拿什么来摆阔?”

柳慕永解释说:“摆阔是一种心态、一种气势。在钱庄这种地方,你越装着有钱,越容易被人接受和尊敬,你越装着满不在乎,别人越对你在乎。”他笑了笑:“你信不信别人会抢着为你付钱?”

朱珍不太敢信,匪夷所思。

柳慕永说:“人活着,确实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但,站着活跟跪着活的区别很大,你想怎么活?”

朱珍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站着活。”

“可是。”柳慕永说:“站着受罪和跪着享福,区别也很大。”

朱珍犹豫了一会:“可不可以站着享福?”

“每个人当然都这么想,却并不上每个人都能这么做,你要站着享福,很可能就要很多人跪着受罪。”

“我要怎么做?”

柳慕永说:“这就要先入为主,鸠占鹊巢。”

“鸠占鹊巢?”

“是的。把别人的钱看成是自己的钱。”柳慕永笑了笑:“只要做到这一点,你就是天下最富有的人了。”

他拍了拍朱珍的手:“现在,我们就去鸠占鹊巢,做一做站着活的最富有的人。”

怡和钱庄的大门修建得很雄伟、很宽、很阔,两旁的两只石狮也很威风。

平日车进人出,都很方便,可是,与这顶轿子比起来,门又显得太小了,一百零八人用尽办法,竟然抬不进去!

众人犯难了。

还是邹夕锋有魄力,大手一挥:“把门拆了!”

他的命令一向非常有效。

拆了一重又一重大门,一直拆了十八重,重重次弟开,轿子终于在钱庄深处一院落停下来。美酒、豪宅、盛宴,独侯佳人。众人等了一会,轿子上的门帘却丝毫未见揭开。

简直连风都没有吹动一下。

关于摆架子,柳慕永是这样对朱珍说的:“摆架子有很多种方法,或者是一边挖鼻孔一边抖脚,轻视地看着对方;或者是干脆看都不看对方,眼睛长在天上,一边打哼声一边爱理不理,这些方法都不好。”

“那么什么才是好的方法呢?”

“就是千呼万唤始出来。”柳慕永说:“而且出来以后,还要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怎样才能做到呢?”

“嗯,就是要隔靴搔痒、不痛不痒。”柳慕永说:“人大都有贱性,你越神秘他越好奇,你越遮掩他越心动,你越慢他越急。”

他说:“最大的架子就是沉得住气。”

佳人只合住云端。

山中清泉见其品质之清,牵萝补屋见其隐居之志,摘花不戴见其朴素无华,采柏盈掬见其情操贞洁,日暮倚竹见其清高坚定。

“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木。关中昔丧乱,兄弟遭杀戮。官高何足论,不得收骨肉。世情恶衰歇,万事随转烛。夫婿轻薄儿,新人美如玉。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侍婢卖珠回,牵萝补茅屋。

摘花不插发,采柏动盈掬。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什么是绝代佳人?

柳慕永的看法是:具有形貌美丽,加上对情的敏感执着和内心不可移易信念的“兰蕙之质、林下高风”这样的女子。

也就是说,不仅要符合“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还要蕙质兰心,恬淡如天边白云。

佳人美女只适远观,回眸一笑,倾国倾城。伊人如秋水,美女各有千秋,关键在气质、修养和内心上分高下。

对于柳慕永关于佳人的看法,邹夕锋大为激赏,对于美女品鉴,他还是很有心得的。美女玩多了,至少还有一些体会。

轿子里的绝色,又将是何等风采?

左等右等,仍不见动静,除柳慕永外,人人急得心猿意马,邹夕锋向费极示意,费极立刻心领神会,伸手去揭门帘。

“慢。”柳慕永说:“这位佳人从不以面容示人,花十两银子,也只能看一下背影。”

费极马上拿出一锭金子,说:“这锭金子至少有五十两,总可以见一面了吧。”

“不行。”柳慕永说的斩钉截铁:“这不是钱的问题,你就是再出十倍的金子,她也不会见你。”

费极面有愠色。

柳慕永说:“这位佳人只见一种人。”

“什么人?”

“她喜欢的人。”

“她会喜欢什么样的人?”费极涎着脸:“不会是我吧。”

“当然不是,她至少喜欢的还是‘人’。”柳慕永大笑。

“哼。”费极说:“听说,她也不喜欢你。”

“这倒是真的。”柳慕永点点头。

费极故作惊异:“啊,象你这种诗人也看不上?”

“我写诗、写词、作赋,只是不放弃自己的一个理由!”柳慕永说:“她不喜欢我自然有她的理由——她喜欢的是人中之龙的英雄。”

邹夕锋眼睛一亮。

费极说:“我算不上英雄,难道柳公子也不是?”

“人有两个贵在:一是贵在有自知之明,二是贵在自我感觉良好,前者是智慧,后者是胸怀,前者是了解自己,后者是相信自己。而我,虽然谈不上了解自己,但一向相信自己。”

“每个人心中的英雄标准都不一样,如果说,寄情山水,怡弄风月算英雄,我还可以算一个。如果说争霸天下、决胜千里算英雄,庄主也可以算一个。如果说剑来刀往,豪气冲天算英雄,余七可以算一个。”柳慕永说:“但是,这些都不是她心目中的英雄。”

邹夕锋咳嗽了一声:“请问,这位佳人心目中,什么样的人才算英雄呢?”

“我也不知道。”柳慕永双手一摆,耸耸肩:“这要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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