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龙潭虎穴只身闯
如果,你看到地平线上出现的一座城市,你最先看到的最醒目、最宏伟、最巍峨的建筑,往往就是钱庄。
因为人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动物,他们判断是非的直觉经常就是外观。你的钱庄修得越高大、越豪华,人们就越愿意把钱大把大把地存在你的钱庄,而全然不顾实际上你用的就是他们的钱。
小秋在郊外一处山丘上,远远地看到怡和钱庄的总部,一片金碧辉煌的建筑群,也不禁为之动容。
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城市,其规模之大,远非青龙镇所能比拟的。笔直宽阔的街道、繁华高大的建筑、川流不息的人流、来来往往的马车,不愧是中原一带最著名、最古老的城市。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一片全城最醒目、最宏伟、最巍巍的建筑――这就是怡和钱庄总部。
中原多逐鹿。
怡和钱庄就是中原最大的钱庄。
千里香的香气一到城里就没有了。
空气一样地消失了。
嘈杂的气流、龌鹾的空气中荡漾着脂粉的香气、人的体汗气息。就是没有千里香。
朱珍到那里去了?
小秋站在大街上,不禁摸着鼻子苦笑。
雍养财,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一个极不平凡的人。
他是怡和钱庄的大管事。
要管理这样大的一个钱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雍养财从一个点银的伙计做起,熬了三十年,才熬到今天这样的地位。整个钱庄界对他的评价是:谨慎、仔细、冷静,就象他的名字一样,善于理财,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钱庄奇才。
今天,怡和钱庄因业务扩大的需要,准备新招四十名押银的伙计。由于事关重大,所以雍大管事一大早就来到了面试的招贤厅。押银不是一件小事,关系到钱财的安全。他能不事必躬耕,亲自选人?何况正值与青龙镇交恶的多事之秋。
大厅已站满了应聘的两百多人。
雍养财点到第一百四十七人的时候,人群中走出一个健康的年青人,穿一件干干净净的蓝衫,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笑容诚恳而朴实阳光。全身唯一的装饰就是腰里挂着一把剑。
那是一个剑的时代。凡是习武的年青人几乎都要佩剑。
雍养财一见这年青人就觉得比较满意,印象比较好。他拿起这第一百四十七人的资料卡片,上面写着――
秦恒
二十九岁,茶商世家。
家居滇黔交界的吉祥村。
父母早故,幼习武,善剑,能识字。
这位叫秦恒的年青人就是小秋。
小秋在招贤厅看到正中坐着点名的那位雍大管事,心里就清楚,此人很可能是今后他要面临的一个十分可怕的人。
一个人能够熬三十年,才熬到今天这样的地位,那么他的耐心一定非常可怕。
雍养财叫这个姓名为“秦恒”的年青人写了几个字,练了一趟拳,使了一路剑,问了几个问题。
年青人字写得很整洁,拳脚干净。运剑如风。问的几个问题也答得比较满意:
问:“你为什么选择押银工作?”
答:“为了糊口。”
问:“为什么选择怡和钱庄?”
答:“因为怡和钱庄里充满机会。”
又问:“你会用什么来保护金银的安全?”
“当然是剑。”年青人抚了抚剑。
“你会用生命来保护金银的安全吗?”
“不会,金银没有生命重要。年青人答:“不过,如果保护的是个人,也许我会的。”
最后这句回答,雍大管事最赏识,当下决定留下这位叫秦恒的年青人。
晚上,在最终决定四十名押银伙计的会上,雍大管事向与会的助手解释了为什么选择秦恒的原因: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个人极可能是应征的两百多人中,最机智,潜力最大,武功也最好的人。”
小秋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
每天,鸡鸣三鼓的时候,小秋和几十个新来的押银员就被叫起来,晨跑,练拳。上午学习各种规章制度,下午请老伙计传授经验要点,晚上又练拳学剑。
十几天以后,他们才开始实习。
小秋的工作很重要,也很单调。他的工作就是几位同行一起,跟在一位姓龙武的老拳师后面,押运金银到城里一个叫兆园的分支机构,并留下两人负责那里的安全。兆园其实很小,一间不大的屋里,隔了一个一人多高的柜台,柜台铁栅后面,几个员工点钞、称金、发银、计价。
一连几天,什么也没有发生。
直到有一天清晨――龙武带着九名押银员,护佑着两名手提银箱的庄员,前往兆园,开始一天的营业。
龙武心里很平静,他没有理由紧张,这是每天周而复始的工作,已经干了十几年了,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在怡和钱庄势力范围内,有谁敢犯险?
但每一件事,总有你想不到的意外发生,就在他们一行转过街角,已经可以望见兆园的时候,意外真的发生了。
街角突然象幽灵般地冒出了六个人,在晨光中从六个方向围上来,有的使剑,有的使刀,有的用枪。
更有一人用的是斧头。
开山大斧。
斧重而力猛,挟着呼啸声劈来。
小秋正好是九名押银员之一,斧头也正好鬼使神差辟向他。
眼看斧头已辟向小秋头上,小秋忽然用一种非常奇特也非常的效的方式一扭,手里的剑轻轻一挥。
轻柔得就象情人的手。
剑光闪过,使斧的人手腕上忽然多了一道谈谈的血丝,细得就似情人的头发,然后,那人的手立刻一松,斧落,剑收。
使斧的人吃惊地看着小秋,仿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张着嘴,吃惊地看着小秋。
他们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在兆园阁楼上,雍大管事正隔着窗帘,偷偷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的眼里仿佛有根针。
一根能够看透人心腑的针。
贾万伤还在睡觉的时候,就被人从被窝里叫了起来,
他并不是随便那个人都可以叫起来的人,更何况是在暮秋的早晨。可是雍大管事的话他不能不听。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十万火急将他叫起来,只不过是为一个人验伤。
验一个使斧的人手腕上的剑伤。
贾万伤的真名已经早已被人淡忘了――就连他自己有时也记不起来――贾万伤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了。他是验伤这一行中顶尖的高手,以他几十年的经验,任何伤痕只要他轻轻一眼就能判断出是剑伤?刀伤?或是其它武器。用的是左手还是右手?武功有多高?
总之,没有他不能验的伤,也没有他验不出的伤。
可是,这次他拉着使斧人的手腕,左看右看,足足看了一个时辰。
而这,只不过是一道谈谈的血丝而已。
雍养财一直在外面等他。
贾万伤走出来的时候,神情显得严肃而疲惫,又有几分兴奋,仿佛耗尽了许多的精力,又仿佛看到了一件让人十分惊讶激动的事。
雍大总管递给贾万伤一杯暖好的荼,他知道,这时候贾万伤首先需要调整一下。一直等到贾万伤把那杯暖好的荼慢慢地喝下去以后,他才慢慢地问:“你看出了什么?”
贾万伤神情显得很庄重:“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快的剑。”
雍养财笑了,他终于知道了他所想要的答案。
“而且,”贾万伤有几分兴奋:“这把剑一定是一把不平凡的剑。”
雍养财有几分惊异。
贾万伤解释说:“只有经过名师铸造、打磨得非常锋利的剑,在一个武功非常之高的人手里才有这种效果,在才会产生这样的伤痕。”
他的眼里露出一丝狐疑:“让人不解的是,使剑的人并没有尽全力,好象要隐瞒自己七、八层的武功。”
雍养财这次不仅吃惊,而且有几分不敢相信,显然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估计。
他问:“如果此人用全力呢?”
贾万伤一字一句说:“那么,你派去的六个人将在一瞬间被此人斩于剑下,绝不会剩一个!”
贾万伤告辞很久以后,雍养财还站在院子里沉思。
他喃喃自语:“为什么要隐瞒呢?难道真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