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得脑溢血死的大蟒蛇？真是稀罕事呢？脑里面溢出血来，那么脑袋不是像豆腐渣那般不经事吗？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我觉得血气太旺。那么的血，血，”谢细五不由打了一个嗝，嗝里的那种腥臭非常浓，“那么多的血，不脑溢血死的，还有别的可能吗？”
谢细五说话的时候，觉得身体里的血满满的，几乎要喷涌出来。他拼命地压抑着，尽力控制这种冲动。
周稚舜没有看谢细五，他一边在地上划拉着柴禾，一边喃喃地说，“看来还得弄把刀，把蟒蛇的脑袋砸开，把那些溢出来的致命血块弄掉，要不然影响蟒蛇肉的味道。”
“蛇肉那么臭，你吃，我不吃。”谢细五厌恶地说。他觉得身上裹着的那一层紧绷绷的黏液非常不舒服。他的身体像塞进了无形的袋子里，越绷越紧。
“不要先下结论，”周稚舜劝说着谢细五，“快来帮着一起弄柴禾。烤熟了，臭味就没有了，会变得香飘四溢的。到时候你没有那么多口水流。”
“我呸，”谢细五觉得很累，对周稚舜提议吃蛇肉的建议，一点都没有兴趣。他想找个地方，挣脱开包裹自己身上的东西，然后跳到水里去好好洗一下，解放自己的身体。
肚子鼓胀胀的，还有些难受。他迈动着脚，两脚摆了一个大字，弯曲着，慢慢地挪动着。蟒蛇的那股臭味，已经缠裹在他身上了，恍如已经像钉子一样楔进了骨头缝里。
“喂，喂，不要走啊！”周稚舜抬头来看到谢细五走了，忙大喊着，想要阻拦谢细五。
谢细五没有理会周稚舜的话，他一步一步缓缓地走着，就像一只骄傲的肥母鸡。走了一会，已经远远的离开了黑蟒蛇。谢细五觉得自己还在蟒蛇肚子里似的，不是自己的脚在走，而是蟒蛇拖着他在走。整个空间黑乎乎的，黏湿湿的，自己就像一块在卤水里煮着的土豆。
顺着下坡的路走。也不是什么已经形成的路，杂草疯长，不时缠裹着脚腕。埋伏在草里的石块，不时绊他一下。幸亏动作很慢，绊的时候，身体稍稍调整一下，还能够保持着那种姿势。
谢细五觉得自己浑身难受，身体的骨头、肌肉被外在的一股力量挤压着。这股力量来自于哪里？怎么去抵挡，他找不到方向。
肚子里面也是满满当当的。那种满满的感觉，也对身体的其他地方造成了压力。内外两面的压力，几乎要将身体里的骨头和肌肉都压成一张薄薄的纸。
谢细五伸展了一下细瘦的胳膊，踢了踢细瘦的两条腿。这些动作都很不到位，心到而力难到。难受的感觉一直没有丝毫的减少。粘液正在逐渐变干，越干粘结的力量越大，他想挣脱的可能性越小。
内外交困的感觉，让谢细五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爆炸了。
他此时不害怕爆炸。那种他这时候反而期望着爆炸。
希望那一瞬间的强力，能够将他释放出来，即使是肉体变成齑粉也在所不惜。
摆脱，摆脱。但是又无法摆脱。
谢细五整个脑袋都是迷迷糊糊的，他几乎是靠本能在移动身体。走了一段路，已经到了山脚。鼻子里找到一星淡淡的清凉感觉，谢细五迷糊的脑袋似乎稍稍有了一点清醒。
“喂，小子，你从哪里来？”一个声音挡住了谢细五的路。
谢细五停下来，机械地抬起头，眼睛狐疑地搜寻挡他路的人。眼睛上有些粘液，把眼睛绷得很小，扯都扯不开。他费了很大的劲，也只挣开一条缝。
眼睛里的光线，只有窄窄的一条，看到的人似乎也是窄窄的，像一条肉丝。谢细五慢慢地说，“从山上来。”
嘴巴上也绷得紧紧的，他的嘴动一下也很不舒服。
“看到我家的瓜州小可爱了嘛？”
“谁？”
“一条蟒蛇。”
这四个字在谢细五的心里炸开了。他心中暗暗吃了一惊，这条蟒蛇不是山野无主的畜生，而是有人圈养的宠物？完啦！完啦！这可怎么办啦？
“哦，你是说蟒蛇呀！”谢细五慢慢地说。
“你看见啦？”对方急切地问。
“我没看到蛇，只是看到一个人正在四处找柴禾。我听他嘴里喃喃地说，要烤什么蟒蛇肉吃。是不是烤你家的瓜州小可爱？我可不敢肯定。”
“这附近几百公里之内，都是我家瓜州小可爱的势力范围，不可能还有第二只蟒蛇存在。这个人是谁，怎么敢如此胆大？烧我的小可爱吃，他是不是活腻了？哦，谢谢你了，我马上去看。”
随着声音一落，人影已经消失了。谢细五害怕那个人去杀了周稚舜以后，又来追杀他。从刚才那窄窄的影子里，他看到对方腰上悬着一把宝剑，手抓着剑把，剑把上垂着的缨络红红地飘着。
这也不是一个等闲之辈。如果他知道谢细五也是害死他的瓜州黑蟒的真凶，他会放过他谢细五吗？谢细五心里着急，急于想要跑快一点，跑远一点。远远的，让这个人追不到他。但他的身体被束缚着，心已经飞了，身体还在慢慢地一点一点挪动。
“喂，站住！”没想到那个声音这么快就返回来了。谢细五心里暗暗叫苦，但又没有别的办法，他只得站在那里，等着这个追回来的人对他采取的行动。
那人跑过来，审视着像蛹一般的谢细五。他的手抓在剑把上，在谢细五身边转来转去。
“身上是什么味道？”
“刚才掉到粪坑里去了，是屎臭味。”
“谁他妈屙这种屎？臭都足以熏晕一个足球队了。”那人不是那么好忽悠走的。谢细五尽量驱散着脑袋里的那些浆糊，想要给脑海更多更大的思考空间，从而在从容应付，并且能在脑袋里找到一点解脱之法。
“怎么有尸体腐烂的味道？莫非——”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盯着谢细五看。看了一会，突然爆出一句话，吓得谢细五浑身颤抖，“你杀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