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百图用手挥了几下,动作很随意,但花哥已经在这种随意的动作里,感受到了危险。
花哥顺着蒋百图的手绕着飞,继续骚扰蒋百图。花哥的动作惊险连连,但它凭着自己个子小,身子强的特点,在危险之中飞来绕去。几个来回,蒋百图和花哥都没占到便宜。
一只小小的蚊子,比一个大活人还要难以对付,蒋百图的轻视渐渐转变了,他对花哥的看法也逐渐转为重视。
你来我往。手在挥动,蚊子灵巧地飞着。动作都很快,恍然没有一点影子。蒋百图有无影的脚,但在无影的蚊子面前却有些无奈。
连续挥了几下手,没有赶走蚊子,蒋百图决定暂时忍住烦恼。他把刀对准七虎的屁股,准备削下一块肉,用一根钎子串着,烤来吃。
眼前没有人影了,但一想到刀在身后,凉气从七虎的尾椎骨一直往上窜,窜到了七虎的后颈窝。他恐惧极了,他不想就这样屈服,他的身子扭动着,想要摆脱,挣扎。奇虎也明白,这是徒劳的,但不这样做,身上实在难受得很。
刀靠近了七虎的身体,白色上面渗出一溜红色了。金巧儿呜呜地哭起来,她觉得一阵悲凉和无助。花哥慌了神,它飞到蒋百图的脖子后面,狠狠地刺了一下。
叮的这一下非常狠,花哥用尽了全力,插得很深,几乎插进脊椎里吸到骨髓。蒋百图的好心情被破坏干净了,他把刚切进七虎屁股上的刀一扔,反手就去拍脖子后面的花哥。
花哥已经敏捷地抽身脱开,在蒋百图的手掌到达之前,飞了出来,飞到蒋百图的耳朵后面。蒋百图在自己脖子后面拍出“啪”的声音,力道很大,在他的脖子后面印出一个红通通的巴掌印。
打自己打得狠。蒋百图觉得这一掌不是自己打的,而是一个敌人的进攻。
花哥逃脱以后,又在蒋百图的耳朵根处来了一下。
蒋百图打得脖子后面火辣辣地疼,但该死的蚊子并没有被消灭。蒋百图更加恼怒起来,手马上转换方向,瞅准新的疼痛处再次下手。
花哥从风的变化里已经判断出新的危险,它再一次在危险来临之前逃脱了。蒋百图的手掌打在耳朵上,蒋百图觉得整个脑袋都变得“嗡嗡”的响,耳朵根都麻木了。
手掌没有扑到蒋百图期望的目标,花哥又飞到下一个目标。花哥这一次准备冒更大的风险,更近距离地挑战蒋百图。
在蒋百图的手掌还没收回来时,花哥“嗡嗡”地叫着,飞到蒋百图的鼻尖上。花哥的动作又准又狠,让蒋百图的恼怒又增加了两分。
蒋百图失去了理性,他的动作狂野而茫然,被一只蚊子调动着,在自己身上来回地拍打。他的武力是惊人的,自己的手对付自己的脑袋,脑袋是脆弱的。第一下的力度弱一下,后面的就增强了,一下比一下更强。当手掌拍到他的鼻子的时候,屋子里响起骨头“脆裂的”声音。
空气一下子凝滞了似的,连火燃烧时轻微的“噼噼啪啪”的声音也停止了。花哥往蒋百图的头顶飞的时候,也愣了一下,它也被这声音吓住了。花哥不由想起一句谚语,后娘打孩子——毒极了。
看来蒋百图整个的鼻梁骨都塌了,甚至包括他面部的骨架。花哥心里有些慌,害怕蒋百图更加疯狂的动作。动作带着呼呼的风声,就像在十二级的台风中,身体难以掌控。它每一次都是在手掌的边缘逃出来的,只要晚那么一丝丝,蒋百图快上一丁丁,他都可能被拍扁。
花哥这身骨架,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几千年都可能没有这样的运气。它很珍惜自己的身体,不想被人拍扁了。花哥也不敢造次,内心里有些畏惧之感,不敢太靠近蒋百图,它快速绕着圈子往外飞。从火堆上飞过的时候,热辣的火炙了它一下,比起心里的害怕来,炙一下根本算不了什么。
七虎在空中挣扎了一会,屁股上的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滴在地上变得黑污一团。悬着他的那根绳子,在他不断努力下被绷断了,七虎径直就砸在地上。身体砸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音。被自己打伤的蒋百图看到落到地上的七虎,气不打一处出,他觉得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七虎的身上。蒋百图的无影脚就要抬起来。
可能是受了伤和心中恼怒的缘故,蒋百图的动作没有刚才那么快。七虎抓起火堆边烧得很旺的一根木柴,挑起来一堆火红的灰,扬到蒋百图的脸上。
火里的小小的炭块带着几百度的高温,炙烤着蒋百图塌陷的鼻子,有些细小的炭飞进了眼睛里,烫得蒋百图哇哇地叫。七虎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抓起金巧儿的手就跑。
金巧儿勾着头,还在哭,没有明白怎么回事,身子就飞腾起来。脚尖被动地跟着,在地上急促地点动。花哥也发现了七虎和金巧儿的奔跑,它动作很敏捷地一飞,动作熟练地滑溜到金巧儿的口袋里。出了门,两人就到了雨里,雨马上就湿了金巧儿的衣服。花哥躲在口袋里,湿淋淋的布贴在它的身上,花哥又变得软弱无力了。
这个时候是以逃命为主,无论多大的雨都顾不上了。脚踩着地上的雨水和泥浆,那些泥浆飞溅起来,像一串开在夜色中的浑黄的花朵。
七虎奔跑时,屁股后面的血还在慢慢地淌着,像撕裂一般疼痛。七虎的身上没有一点东西遮掩,全身****,身体被雨水冲刷着,在夜色中闪耀着白糊糊的光。
金巧儿是被动的,她只能跟着跑。脚软了,心脏不堪重负地喘着。想到可能的死亡,顽强的毅力克服了身体的疲累。一通狂野的奔跑,竟然慢慢将雨跑小了,再后来雨停了,再往前地面上是干的,再往前抬头去看天,天上有一颗很亮的启明星。
看到那颗星,七虎的整个身体就软了,没有一点力气,他身体垮掉一样瘫在地上。身子下面是一堆软软的草,七虎的眼睛不管不顾地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