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多么难,他都一直在坚持。
也不知走了多久,原本就不算明亮的光线又变暗了很多。
眼睛还能对雨丝做出勉强的辨别的时候,他渐渐看到那期望中的黑影轮廓逐渐清晰了一些。
欣喜的感觉,窜上七虎的脑袋,身体因此变得轻了很多。
那里果然就是一座房屋,静静地立在雨中。
看到了希望,七虎的脚变得松快了很多。双腿像上了发条的钟,一下一下走得很带劲。披着满身的雨水,七虎走近那被昏暗的光线模糊了轮廓的房屋。
到了屋檐下,他顶着如箭般射下来的雨线,将身子一歪,把金巧儿放在没有雨水的屋檐下。雨射在七虎的身上,飞溅开去,七虎像一朵银色的花绽开。
噼噼啪啪的声音敲打着七虎的身体,七虎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只有无数小洞的筛子。
他没有死,身体里还有淡淡的力气。他将身体翻过来,爬到屋檐下,将金巧儿拉起来靠在墙上。
金巧儿也被雨水淋透了,可怜巴巴地蜷缩着身体。七虎拉她靠在墙上,她的身体忍不住还往下滑落。过了一会,疲累的身体稍稍安静一下。七虎很想就这样躺着,一直不用起来。
过一会,从金巧儿的身上传来不满的声音,“冷死啦!冷死啦!”
七虎听出是花哥的声音。金巧儿身上湿透了,花哥也泡在了湿淋淋的衣服里。这样一直躺下去肯定不是一个好办法。
七虎勉强撑起身体,扶着墙壁站起来。墙体已经朽烂,脱落的墙皮用手一抠就往下掉。墙皮抠出来的粉末混到身上的泥浆里,皮肤被刺激着,更加难受。
他心想,这里住的什么人?能不能得到一点帮助?一堆火?一点吃的?或许是一把锋利的刀?
“一堆火。”七虎说,眼里燃起一团嫣红的跳跃的花朵。这朵花不会自己开放,他得去想办法,得去落实,要是这样湿淋淋地躺一晚上,他们都会冻死。
七虎站起来,看到了房屋更多的内容。这是一个小庙,已经破落了,从敞开的房门那里都能看到房顶上的几个破洞,几个洞显示的是天空的黑色,比庙顶那种黑色轻浅得多。
庙门已经朽烂了,歪歪扭扭地斜着。七虎的手往上一靠,门上的木料往下直掉朽烂的木渣渣。他几乎是跌撞着冲进去的,嘴里缓慢地喊着,“有人吗?有人吗?”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无边的寂静透着一股子邪恶。庙里空无一人,地上歪斜着几个黑影。七虎眼睛刚看到,还有些害怕。等眼睛分辨出来,发现地上躺的是几个破烂的菩萨塑像。
雨从屋顶的几个破洞落下来,地面上圈出几处黑乎乎的湿痕。七虎坐下来,地上有一些稻草、枯树叶,看来是一些流浪汉留下来的。七虎将那些东西抓过来,在身边拢成一堆。他的手抓到一只腐烂的死老鼠,腐烂的肉和毛粘在手上,慌得七虎忙在那些稻草上擦。他还抓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骨头,不知道是动物的还是人的。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七虎对四周的认识要借助手来完成。抬起头来往上看,情况就好了很多。那些从屋顶射下来的雨丝银晶晶的,像蜘蛛吐出来的丝。
各种各样的杂物聚集了一堆,但没办法变成火。七虎脑中闪过火机和火柴的影子,但这时到哪里去找这样的东西呢?或者说这个世界是否有这两样东西,还是一个未知数。正在茫然无措的时候,他脑子里闪过原始人靠敲打石头来点火和钻木头取火的影像,他浑身一激灵,兴奋起来。
这点兴奋让七虎变得力量多了不少,他在地上摸索着抓到了两块圆圆的石头。石头很硬,他抓着石头,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他得两手一用劲,使劲地敲打起来。
石头一撞,中间闪出一星橘黄色的光。光点很小,一闪即逝。火离去太快,没有留下什么,但给七虎心里点亮了一盏灯。又快速地敲打了几下,依然闪出几点橘黄色的星星点点,也都马上熄灭了。
七虎弯腰跪在地上,身子靠着那堆柴火。找了一点尽可能干燥的柔软的,易于点燃叹得柴草夹在石头之间。石头磕碰着,溅起点点火星。
尽管没有马上成功,但也足够激励七虎的了。他有足够的信心。七虎的手加快了速度,不停地撞击着两块石头。他的手被震动着,手酸酸的,有些发软。撞了二三十下,终于将一根稻草点燃了,那点细瘦的火苗一伸马上又一缩,似乎要熄灭。吓得七虎赶紧用手拢成一个小圆筒,呵护着往回缩的火苗。火苗暂时稳住了,过了一会又缓慢地往上伸展身子。七虎的心蹦蹦地跳着,非常紧张。
火苗燃得稳定了,他往火苗上加了一些草,引燃了更多的柴草。火温热地散发着光,一股暖流从嘴里进入,快速地在身上奔流。
这是一股不可阻挡的温暖,七虎跪在地上,贪婪地盯着那不断变幻着形态的火之花。等火稳定了一些,七虎站起来,赶紧到门外把躺在地上的金巧儿抱进来,放在火边的柴草上。
金巧儿软软的,像一只病猫。她躺在火边,橘黄色的光跳跃着,在她脸上变幻着明暗。雨水湿透的金巧儿,一下小了很多,她的脸紧绷着,嘴唇发紫,身上有些颤抖。
“火,火,好啊!快放我出来。”七虎听到从金巧儿身上发出来的声音。
“你自己爬出来。”七虎没好气地说。他转身收集了一些木柴,架在火上。火烧得噼噼啪啪地炸响着,火烧得更旺了。
“湿哒哒的衣服把我粘住了,我的脚迈不动,身上没有力。”
“你不是钢筋铁骨制成的吗?这点雨水能难倒你?”
“不是那么回事。”花哥微微叹了一口气,“这雨水缠着我,翅膀重得动不了,腿脚也难以蹬弹。唉,英雄也有落难时!”
“好吧,花英雄,我来救你!”七虎嘻嘻笑着,在火光的暖色里,他的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