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太阳象着征无与伦的比的权威。它从遥远的东方升起,首先照耀那个骄傲的“东神岛”,天皇拿捏着苦心栽培的仙菊,抚拭原属大唐镇国神兵——唐刀天丛云。彻骨锋芒一如其染指大陆的野心。
然后是喧嚣的“北战场”,阳光下,冷霜掩不住血块与狼烟断草,混乱与残酷暴露无遗。一帮小国在大秦、大商以及大唐这三个庞然大物的牵引下争战不休,民不聊生。
紧接着,富饶的“南宫林”展示了自己华丽恢弘的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殿,宋朝廷的众多大贵族在妻妾的服侍下起身赶早朝,显得比以往更加殷勤。一个预谋已久的造反即将彰显爪牙,山雨欲来风满楼。
最后不要忘记看一眼那宁静清苦的西佛土,信徒们无所谓潮起潮落、冬去秋来,只是吃斋念佛。这世界不过是一粒尘埃,唯有超脱其外才能寻求一无所谓的空寂。
好了,这就是那个世界当时的模样。一方安逸,一方惨痛;一方淡泊,一方狼野。但一年后就开始变了,它们从此渐渐纠结、激荡在一起,搅动为波澜壮阔的舞台——属于强者的舞台。同时,未来的人中龙凤们接踵着纷纷出世,从小便锋芒毕露,要赶上那个最辉煌的时代。
而其中后来最了不起的那位,反而度过了最孤苦的年少,像是被千雪冰藏的灵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挣扎在武者公认的四大禁地之一,“北战场”以北的“无尽雪坟”。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只够用来形容听话时的“无尽雪坟”,而它撒野起来,连山中王者白虎都要退居洞穴。
很不幸的是,年幼的胡不肖正赶上了这场暴风雪,不停翻滚着寻找生机。说来难堪,他是被自己的老子给打昏,绑在一头发疯的白虎身上流落在外的。等他醒来,胸口一阵刺疼,是白虎倒地时压断了他四根肋骨,差点没刺穿那颤动的心肺。
虎父不食子,却不代表会善待自己的血脉。他家族一脉相承的哲学是,要么勇敢地死去,要么傲立于弱肉强食的山巅。同时,要敬畏天地。胡不肖被强行灌输这种理念,被强迫体验生存斗争。
胡不肖已经屏气半刻钟有余,暴雪带来的可不止是击打,更有恐怖的极寒。那来自九天的彻骨,吸五口足以冻坏心肺。这也就是说,未来叱咤天下的北王现如今只有两个无奈的选择,要么突破练气的第一层境界,踏上修炼之道燃烧潜能以延续身体机能,要么成为胡家一名早夭的路人甲。
胡不肖已经被逼上了绝境,他还剩最后一口气,约十个眨眼时间可以坚持。但暴雪不具仁慈,我行我素地肆虐着他薄弱的身子。
啊!
他发出一股暴戾的嘶吼,却淹没于至强的风啸,连他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这气势十足的姿态似乎预示着某种喜讯,但现实残酷地剥夺了他最后的希望。冷风似冰凌钻入喉胃,他仿佛听见了血液被冻僵的声音。境界不是说突破就能突破的,现实可比小说艰苦多了!
同时现实也很凑巧。他被吹落,沿着一个雪坡往下滚,居然撞上了唯一的生机。他先是被一股寻常的温暖刺痛,然后被冻坏的鼻子重新恢复嗅觉,灵敏地捕捉到了一股花香,远比他从小闻到大的雪莲要浓郁。最让他惊喜的是,这附近成了风雪的死角,危险到此为止。
咳咳!
胡不肖使劲咳出黏在喉咙上的冰渣,那些针一样的东西已经从他体内带出了鲜血。胡不肖连呼吸都感到痛苦。
“别动!”
银铃般清冷却好听的声音在耳边摇响,脖子上尖锐的寒冷接踵而至。经验告诉胡不肖,那是一把见血封侯的匕首,可能还抹了毒。于是他老实地趴在地上,干脆不睁开眼睛装残。
清冷女声的主人更帮了他大忙,先是绑住他的双手双脚,然后用丝巾蒙住他的眼睛。若两人青梅竹马,那马上可以进行一场捉迷藏的游戏了。接下来,另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比原来那个还要稚嫩。但两人用的是东神岛的语言,胡不肖听不出什么端倪,只好使劲嗅着脸上丝巾来打发时间。
过了一个时辰,暴雪终于停了。天地重归清冷。
胡不肖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他感受到了耳朵底下传来的震动,有人正在蹑手蹑脚接近他,这种情形往往不怀好意。让他想起森林里的冷血毒蛇。
“不,你不能杀他!”
“如果放了他,会泄露行踪!我可不能保证再次救你出来!”
“但他是无辜的,他不是坏人。”
“在我眼里,没有好人坏人,只有委托人和敌人!”
胡不肖感到一阵更猛烈的震动,那是其中一个人被另一个人推倒在地引起的。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其他的感官变得无比灵敏,那种怪异的感受竟让他无比沉迷。似乎有更多的震动,声音在他的感觉里也成了一种震动,不断爬过他的经脉,汇作一股洪流滚滚流动,直朝着天人二脉冲去······
刀锋离他还有十步远。
“女娃!受死!”突然响起的尖叫引发了一阵金铁相交的巨震,原本刺激着胡不肖的杀气被另一股戾气卷走,搅成一团风暴。这激烈的战斗所引发的风暴加剧了体内洪流的暴走。胡不肖,笑了。
“难道这就是老不死说的‘气冲经田,天人始贯’?”胡不肖压抑着心底的兴奋,他等这一突破已经等了十年。十年,哪怕废铁也要磨成剑了。十年对一个天之骄子来说,早就天人贯通,见龙在田了。而他因为一些秘辛才会受此煎熬。
但一个香软的事物打破了他沉浸于未来的心思。似乎两个女孩已经被人击败,其中一名倒在胡不肖身上,闻起来不是那个绑他的人。“千万千万再给我点时间啊!老天爷!”胡不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哈哈哈!有了这‘定风波’,日后无尽雪坟就是我戾独犼的自由天地!哇哈哈哈!”独眼的男子高举手中竹杖,仿佛远古得神恩宠的祭祀一般热泪盈眶。他手中的那根‘定风波’是一名苏姓强者涅槃后留世的奇兵,竟能抵御那场暴雪,强留一方清净地。难怪戾孤犼如此心狠,甘忍雪堆下的奇冷也要埋伏她们。有了‘定风波’,他再也不用风雨飘摇,藏头露尾,那些仇家可没有类似奇兵来抵挡暴雪。
樱子本就不是修炼之人,身子薄弱,被戾孤犼一掌推倒后浑身都散了架般无力。而更让她绝望的是一路保护她的人由于不敌而舍弃了‘定风波’独自逃走了。“大陆的人一点信用都没有!”樱子委屈地落泪了,打湿了胡不肖的胸膛,带点温热。
一下子获得奇兵的倚仗,戾孤犼的邪气似脱缰野马肆意妄为,他先将‘定风波’用三根腰带死死绑在背上,然后舔着嘴唇使出了最擅长的流星镖,两三下隔空将樱子身上的棉袄划碎。樱子甚至没有勇气闪躲,她第一次挣扎差点自己伸头撞上呼啸的杀器,幸好只是划断了发簪。樱子更无力保护身上的衣物,柔滑的香肩以及洁白修长的美腿更加搅乱了戾孤犼的心智。
年有半百的男人潜逃在外,多久没有尝过女色!他像发情的野狗跳向了芳龄十几的少女,甚至口水已经在半空横流。
樱子已经咬破了下唇,渗出殷红。要是在东神岛,她早就选择自尽了。但她此行是背负着皇家的使命跨洋越海而来。她从小受到的教育是,使命高于一切!一颗卑微的少女心正渐渐沉入死寂,她接下来的命运只能沦为一个失去贞洁的使命工具,在没有利用价值以后沦为草肥,千夫所指。
樱子绝望地闭上眼选择黑暗,戾孤犼的尖爪刚碰上她柔嫩的肌肤,就激起她浑身的刺痛。
她听到了肉与肉的打击。她闻到了恶心的血腥。意外使她睁开好奇的眼睛,却立马被从天而降的大棉袄给遮住。
胡不肖低着头,拳头紧握,脚下有草绳碎作一地。他嘴里一直碎碎念着三个字——“差一点”——短短几个眨眼间念了不止十遍,而且还在继续,还在加快。那正代表他内心前一刻煎熬的挣扎以及此刻滚滚的愤怒。
对于突然杀出的程咬金,戾孤犼显得意外同时怨恨,他喷出碎牙、吞下口中的鲜血,尝出了其中有一部分是对方手上的。可见胡不肖用力之大,满腔愤怒简直无法抑止。
樱子看清了挡在她身前的背影,男孩,也许是男人。樱子抱紧覆盖在身上的棉袄,藏青色,明显感到它源源不断传来暖意。
在樱子眼里胡不肖背部的肌肉显得异常遒劲,犹如老树盘根紧紧咬着一根笔直的脊梁。下一刻,胡不肖发力前冲,树根般的肌肉群蠕动着,是一颗咆哮的虎头模样。
那正是闻名四海的猛虎筋骨,他祖先无私的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