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捻着的酒杯颓然地掉在地上。
雨点匝地,打破了沉思,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地上的那把油纸伞,看着外面的势头强劲的暴雨,心中忽然感到一阵惆怅,对侍从说,“追上千岚公主,将伞给她,别让她淋了雨。”
“是!”侍从抱起地上的雨伞,顶着瓢泼大雨冲了出去,眨眼功夫消失在雨雾之中。
他看着门外的大雨,应景似的吟了一句,“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唱罢,心头忽然一阵酸楚,脑海浮起一条绛紫的身影。
三年前,他在潇湘河的桥上,骑马依桥,一袭青衫一顶旧帽淹没在王孙公子的锦衣怒袍中。——那一回是他第一次独自离开太子府,为掩人耳目特意换了身旧衫出门。
还是早春二月,天气微寒。河岸边挺着一溜轻舟画舫,脂粉青楼林立两旁,楼上红袖摇摇,莺声燕语,胡女、歌姬、媚眼如丝,巨贾客商,依红偎翠,一掷千金。
“难怪都说这里才是京城的繁华地,果然不假。”他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处处都藏着惊喜。
老鸨素来以貌取人,自然不把这个装束平庸的小子放在眼里,只管从他身边将那些锦帽貂袍的富贵子弟拉走。
他从日薄西山一直站到月上柳梢。终于,他倦了想要离去。这时,就他距离他不远处的第一楼里突然想起了两声清脆的铜锣声。
“西域美人笼暮绝尘,第一楼里的绝尘姑娘夺红之日,王孙公子巨商富贾比财斗富,不可不看。”小厮沿着河岸一边敲着铜锣,一边高声呐喊。
“西域美人笼暮绝尘。”他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的缰绳,出于好奇,随人群走了过去。
老鸨一看他穿着打扮,连忙一把将他拦住,“这位公子改日再来吧,今日怕是我第一楼里坐不下了。”
“那我就站着。”他笑了笑将缰绳丢给小厮,继续往里走。
“公子,公子。”老鸨追了过来,“看你的样子没来过咱这吧!这夺红少说也得五百两银子,公子身上若带的不够,不如先回去取了再来。”她故意这样说,想让他知难而退。
谁知他哈哈一笑,“古人言‘千金卖一笑’这绝尘姑娘才五百两银子,不多!不多!”说完抬脚继续往里走。
老鸨被他的语气镇住了,一时无言以对,刚想再说什么却一眼瞥见他从袍子里露出来的一双黄色快靴来,——她当然知道普天之下只有帝王之家才能穿黄。立刻笑容满面,热情地招呼起来。一边扯着嗓子喊,“快请绝尘姑娘下楼见人。”
一阵悠扬的乐声想起,帷幕被拉开了,里面缓缓走出一个姑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