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楚国人,他有一颗漂亮的珍珠,他打算把这颗珍珠卖出去。为了卖个好价钱,他便动脑筋要将珍珠好好包装一下,他觉得有了高贵的包装,那么珍珠的“身份”就自然会高起来。
这个楚国人找来名贵的木兰,又请来手艺高超的匠人,为珍珠做了一个盒子(即椟),用桂椒香料把盒子熏得香气扑鼻。然后,在盒子的外面精雕细刻了许多好看的花纹,还镶上漂亮的金属花边,看上去,闪闪发亮,实在是一件精致美观的工艺品。这样,楚人将珍珠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里,拿到市场上去卖。
到市场上不久,很多人都围上来欣赏楚人的盒子。一个郑国人将盒子拿在手里看了半天,爱不释手,终于出高价将楚人的盒子买了下来。郑人交过钱后,便拿着盒子往回走。可是没走几步他又回来了。楚人以为郑人后悔了要退货,没等楚人想完,郑人已走到楚人跟前。只见郑人将打开的盒子里的珍珠取出来交给楚人说:“先生,您将一颗珍珠忘放在盒子里了,我特意回来还珠子的。”于是郑人将珍珠交给了楚人,然后低着头一边欣赏着木盒子,一边往回走去。
楚人拿着被退回的珍珠,十分尴尬地站在那里。他原本以为别人会欣赏他的珍珠,可是没想到精美的外包装超过了包装盒内的价值,以致于“喧宾夺主”,令楚人哭笑不得。
郑人只重外表而不顾实质,使他做出了舍本求末的不当取舍;而楚人的“过分包装”也有些可笑。这是《韩非子·外储说左上》中记载的一个寓言故事。
我们生活在一个物质富足的年代。正如汤姆·汉克斯在《西雅图夜未眠》里所说,小小一间星巴克,也能让人自由选择大杯小杯,加糖还是加奶油。琳琅满目的商品气质怡人,而所有的选择权,都牢牢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
于是,在这个暖意融融的商品社会,买椟还珠开始变得不那么像一个笑话。有人从不抽烟,却愿意购入三盒香烟,因为那个设计精美的赠品打火机是他的选择;有人愿意以220元天价入货一张《罗马假日》(甚至还只是盗版),只因那个珍藏版的纯白皮质首饰箱也是他的选择。
农业社会,浪费金钱在不抵饥不耐寒的精美包装上无疑罪大恶极。而在一个人可以愉快地购买到戴有水晶项链、穿着24K金线缝制的礼服的粉红色光彩芭比娃娃的时代中,为了那个镶珠嵌玉散发天然檀木香气的外盒,或者因为盒中附赠全套精美珍珠首饰搭配限量版手册,而华丽地购入一粒珍珠,又有何不可?
每个消费品供应商都知道,世界上最稀缺的绝不是商品本身,而是一个让我们掏钱购买的有力理由。消费者越成熟,他们就越害怕——因为不知道如何才能打动你。
在面对一群聪明又坚韧的Y世代消费者时,以巧妙好玩又绝不愚蠢的促销赠品来吸引他们,似乎就成为最好的选择。
为了提高指甲油的销量,美国硬糖化妆品公司推出了糖果人(CandyMan)系列收集品,其中包括一个叫牛仔的金黄色小人和一个叫俄狄浦斯的绿色森林小精灵,出人意料地吸引了不少男性。
美仕唐纳滋曾经推出过一种精美活页簿,规定要吃到某个数量的甜甜圈才能获赠,一度引起城中女子疯狂。她们一心一意地拜访店铺,由于怕胖,不惜逼迫男朋友享用大包甜甜圈,不达目标誓不罢休。
假设一名“活页簿疯狂症”女子原本只打算消费3个甜甜圈,为了得到活页簿,她消费了6个。看似浪费,其实她用这3个甜甜圈的多余支出换得了心理上的愉悦。那句流行的贴纸广告怎么说来着?“死时玩具最多的人是赢家”。成人也需要玩具,而收集这些“玩具”的过程,让人满足又愉快,哪怕需要多花钱。
继续“活页簿疯狂症”女子的旅程。拿到了活页簿,通常她们还会展示给朋友们看,从炫耀与朋友的啧啧赞叹中又再次获得了满足感——没错,这可不是你有钱就能随便买一本的东西,这需要你花代价花力气,不是人人都可以拥有的哦!
社会分析家凡勃伦认为,商品的最主要的一个角色就是招致嫉妒性。而能令人产生“买椟还珠”冲动的商品,似乎加倍地能令人嫉妒。有设计感的赠品让消费者感觉自己很特别,继而似乎能带来身份的改变。如果一个土气难看的超市赠品咖啡杯让人羞于拿出来招待朋友,显然没有前途。
另一个极端的例子发生在2000年。美国人大卫·菲利普在巧克力布丁包装上注意到频繁乘机者的广告,就买了足够在美洲航空公司赢取125万英里的布丁,从而赢得终生免费乘坐飞机的奖励,被人称为“布丁小子”。后来他把这些布丁捐给了地方食物银行,总共有12150杯的布丁。瞧瞧,多令人嫉妒啊,这辈子能登上《华尔街日报》的普通人能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