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一棵大树身高叶旺,难免滋生些小小害虫。衙役今天活灵活现,给我上了一节思想品德课。我满心感激!看到街上已经围过来三五个路人,我向着衙役点头下腰,一手揣入了袖兜里,躲到了门狮后面,“官爷,能不能近前两步说话?”
衙役看到我现在的举动,顿时眉开眼笑盯着我的衣袖,走到了我跟前。不等这货转移目光,我右手猛然发力,一拳头砸在了这货的左脸上,“嘌”,衙役重重摔在地上,身边激起层层尘土。“官爷”疼得一手捂着脸,双腿蜷在肚前,在那地上左右滚来滚去,嘴里咿咿呀呀,一口一口往外倒血,这血里好像还有几颗牙齿。誒!那颗大的不会是大牙吧?真恶心!我踏过这货走向大堂。那四五个路人上来围住地上的“官爷”细细品看起来,其中还有人不忘调侃:“哎呦,这不是窦大官爷么,您这是摔哪儿了?”,却没有一人上前搀扶或是往里报官。
过了堂门,我不看周围衙役,仰起脖子大喊:“青天大老爷,一定要为小民做主啊,不然小民真没办法活了!”又用手在鼻子上拍了一下,鼻子一疼眼里浸出泪水,低头跪在了大堂正中,威武之声再次响起。“台下所跪何人?又为何时喊冤?抬头说话!”这语句没错,音色却让我感觉有点不舒服,浑圆中略带尖细。我抬头看向堂上坐着的青天大老爷,三十七八岁光景,大圆脸盘子、单眼皮、塌鼻梁、眼睛不算小,但上面却耷拉着两条细长的八字眉,正在向书案上的鸟笼呶着小嘴。“木头哥?”双耳传来熟悉的声音,看时正是刘成和陶虎左右站在我的两边,我对着他们各自摇了摇头,让他们不要说话。
小民“尹木头”小时顽劣得罪了一位官爷,被迫无奈离家出走十七年,前天才回家。昨天偶然得到了一点关于最近“失踪案件”的线索。今天一早便来报与青天大老爷,谁想就在镇衙门外碰到了那位官爷,那位官爷估计是认出了小民,夺过小民手中的鼓槌便把小人一顿好打,打断了鼓槌还不算完,对着小人又是狠掐。小民自小体弱,根本还不了手,左右乱躲之际,那官爷一不小心左脸撞上了门外的石狮,这才罢手。请青天大老爷一定要为小民做主啊!说话的时候我怕堂上再有人认出我来,故意低着脑袋,说完之后我又当堂脱下上衣,浑身的伤痕露了出来。
大胆,哪个官差竟敢如此造作?还有没有王法了!衙令将鸟笼交给身后的师爷,一本正经起来。回禀老爷,就是门外的“窦大官爷”请青天大老爷为小民做主!我学着哭腔说完,又把身体趴到了地上给衙令送上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来人,去把那个“窦卜远”给我带上来!这衙令向着堂下的官差大喊了一句。都成,屁虎首当其冲跑出堂外,不一会驾着刚才被我打掉大牙的那货来到堂上,都成向衙令递上手中断为两节的鼓槌。衙令看过鼓槌大声说到“窦卜远,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可知罪?”这货半边脸肿得像半个猪头,嘴角还滴着血,嘴里呲呲咝咝,刚看到跪在当堂的我,甩开驾着他的屁虎,“老···爷···”口齿不清,含含糊糊,看到衙令一脸茫然,干脆将我怎么打的他,对着衙令在堂上比划了一遍。窦卜远,看来你作为官差还有些自知之明,既然已经不打自招那就认罚吧,扣除一年俸禄,重打四十大板!来人,将这窦卜远给我拖出去。“窦大官爷”根本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急得原地直跺脚,又被都成和屁虎拖了出去,想想他那只火红的小屁股,“嘿嘿,活该”。
忽感身上凉飕飕的,我将上衣穿了起来,向着衙令又行一礼:“小民谢过青天大老爷!”
尹木头,既然你已经知道本官清廉,那寻医养伤的费用镇衙就不给你了,民就应该感恩我们这些“青天”,有了青天在上,你们这些小民才能安详太平!你回家养伤去吧。衙令手持响木桌案拍下,“退堂······”
大人请留步,小民还有一事相禀,怕是这大人没在意我开始说的话,我赶忙喊住。衙令扫了我一眼,极不情愿的又坐了回去,表情显出有点不耐烦:“你还有什么事?快点说,我这“鸟”性子野,一个地方呆久了容易出毛病。”话间,还不忘用手挑逗下师爷手中那只小鸟。大人,昨日午后小民在东路五十里外,南七里的小树林打猎,偶然看到一颗死人头骨,不知道是不是失踪五人中的,特来相送。我长话短说生怕耽误了这“大人”爱护动物的雅兴。“哦,这样啊,你自去把头骨交给仵作,虽然没有赏银,但是刚才本官看在你背着个棺材板子来伸冤份上,已经为你做了主,你要感恩,明白么?”衙令说完起身要走,他身旁的师爷却弯腰下来在他的耳边低语起来,这师爷生得尖嘴猴腮、贼眉鼠眼、两撇八字胡下还留了一撮山羊胡,生眼一看就是个小人。管他呢,只要能到仵作那里,验证骷髅和尸骨是否吻合,他人长得再不地道,咱不看就行了。师爷说完之后,衙令半闭着眼睛,想了片刻:
“刁民尹木头,你可知罪?”嗨,这衙令怎么一张狗脸,说变就变?难道是知道了我殴打窦卜远的实情?先探探虚实为好:
“小民愚钝,还望大人名言。”
虽然那窦卜远确实有迫害你的实情,但你大可跑来告于本官,让本青天为你做主,但是在他向你行凶的时候,你却只做闪躲没有采取正当的防卫方法,导致官差“无辜”受了重伤,这种行为的性质与殴打官差一样,按律当重则六十大板,游街示众,判罚银一千两。本官看你所非故意,酌情处理,只打你三十大板,罚银六百两,游街就免了,拘禁七天。你可认罪?
听得我脑袋里面好像钻进去了蚂蚁,胸口憋闷得喘不过气来:“我认你妈个头!”一个箭步蹿到堂上,夺下鸟笼摔了个粉碎,一脚将那个狗头师爷踹出一丈多,撞到了木柱上,一把抓住衙令脑袋上的头发,连着衙令的猪头拍向书案,“噹、噹、噹”三声之后,书案“咔嚓”一声从中间裂开,变成两半,这才觉得胸口的憋闷消散了一些。这时堂下的衙役才拥到我的身边,“兄弟们千万别动手,他是我亲大爷尹天的独子,“尹木”。”随着屁虎的话音,几个举起棍子的官差愕然当场,赶紧收了棍棒,其中一人说到:“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尹少爷手下留情,这要是出了人命,我这些小差的饭碗都保不住。”几人点头哈腰,貌似乞怜!看来有个好后台比那白花花的银子来得更实在,哎!真是世态炎凉。看向堂门,绿影飘飘,风铃怎么现在才来?看了眼还在喷血的“师爷”和晕在地上的“大人”,我向着都成和小虎说到:“好兄弟,带我去找仵作。”
路上,风铃将用布包裹好的骷髅硬塞给我了,我又塞给了都CD成摸了摸没有解开,将它一手夹在腰间。
“没看出来,你这吊儿郎当的乌龟王八蛋还是有那么点正义感,喂,你身上的伤还疼不疼?”听她话里有点赞赏的意思,不防备这婆娘又在我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哎呀!你这恶毒的婆娘,有完没完?哦!原来你早就来了,躲在一边看热闹,你还是不是人?本少爷不干了,爱咋咋地。”我拉着小虎向前跑去。“乌龟王八蛋你给我站住······”
敛尸房中放着五口黑大棺材,没有其他尸体,应该是已将王铁匠五人的尸骨入敛其中。都成向着里屋喊到:“老段,我来了”。“唉,稍等一下,我马上过去。”声音听起来有点苍老,不大会儿工夫从里面出来一位六十多岁岁的老人,“我就知道是都成小兄弟,除了你平常没人来看我,今天还带了几位朋友,是不是有事要我帮忙啊?”老人说话不慌不慢,应该跟都成有些交情。“老人家,我们今天拿来一个头骨,想来确认一下是不是,前些天失踪几人当中的一个。”老人家听完我的话,面露难色,“这个······小哥,你不知道,上头交代下来,不管谁来都要出示镇衙的手令,才能打动这些人骨。”话刚说完,风铃已经取出了一锭银两递了过去:“大爷,还请您行个方便。”老人看见银两伸出手来,却是将这银两又推了回来:“姑娘,你这一锭银子顶过老朽一年的俸禄,但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还请姑娘收回。”小虎耐不住了:“老段,上头有什么事情你直接推到我身上就行,不用担心。”说罢就上去揭开一个棺材盖,都成也不理会老段为难之情,上前帮着小虎将其他的一并打开。老段只是“哎”了一声,没有阻止。
我跟都成要来包裹,拿出骷髅走到棺材跟前寻看起来,这五具尸骨整整齐齐排列在内,每具尸骨都不完整,有缺腿的,有少胳膊的,有的少些胸骨,两具缺头的尸骨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拿着头骨在其中一具上比了一下,不符,又在另外一具尸骨上比对了一下,还是不符。心中一凉,难道这起案件跟盗匕之事丝毫无关?愣在了当场。看我垂头丧气,风铃凑了过来:“你这乌龟王八蛋,有什么发现?”“这些骨头怎么“拼拼凑凑”的?死的人真可怜!”风铃捂着鼻子,见我毫不理睬,向我瞪了一眼又走回原处。等等,这婆娘刚刚说了“拼拼凑凑”真是一语点醒我这梦中人!我扭头又将各具尸骨的残缺部分细数了一遍,然后将另外的两颗头颅拿了下来,再放分开比对,最后放上的这具尸骨颈椎和我手中的骷髅完全吻合。我转身走到老段身前,抓住他的领口,将他一手提到半空:“老贼,休要在我眼前装清高,不说实情,小心我捏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