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情过去就意味着永远失去,也就是说,生活在线性流动的时间里的我们每时每刻都在失去时间,以及附着在时间上的一切。
我侧过头,问身边的夏雨雪,说:“你相信永恒吗?”
夏雨雪一愣,亮晶晶地眼眸转了转,说:“那么叔叔相信吗?”
我一笑了之。这个问题我说不清楚,因为一方面我相信屈小南永恒地存在于我的记忆之中,另一方面我又相信我总有一天会彻底地忘记。在不忘与忘之间,我陷入了巨大的矛盾。
其实,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矛盾。一方面希望事情这样,但同时一方面又希望事情那样。然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这种前后里外的不一致,才构成了人的意识的复杂性,复杂到连自己都不见得能完完全全地理解自己。
夏雨雪见我沉思不语,有意打破沉默,说:“叔叔,我们网络文学社是不是要开展一些活动呢?比如今天,我们可以接着写三个词的故事!叔叔放心,我带了纸笔,这一次要叔叔自己写了。”
我看见已经快到站了,便说:“好呀!不过,要下车后再写吧!”
夏 雨雪兴高采烈地说:“恩,我知道新街口有好多肯德基、麦当劳、必胜客!我们随便找一家坐下来慢慢写!”
假日的新街口人潮涌动,比肩接踵。我与夏雨雪顺下车后便走进一家肯德基,挑了一个靠窗的两人座位坐下。夏雨雪歪着头想今天的题目,想了一会儿都没有想出来,说:“那么还是昨天的三个题目挪威、森林和梦!给你一个小时,你来写吧!”
我微微一思索,便开始写,但是写了一句就搁下笔,说:“我实在写不下去了。”
雨雪将纸拿了过去,念起来:“很久以后才看了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那个时候的我已经过了最爱做梦的年纪。”
上午太阳黄黄的光线射进来,很是温暖。夏雨雪整个人沐浴在黄光里,被镀上了一层金色。我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缭乱了,阳光的夏雨雪,精力充沛的夏雨雪,调皮狡黠的夏雨雪,在这一刻竟是如此的忧伤。
她似乎是喃喃自语,说:“永失梦!”
夏雨雪怎么了?我凝视着她。她的眼里竟如当年的屈小南一般雾气迷蒙。一眼即是缤纷的岁月,我似乎又回到了屈小南海边的别墅里,对着一个静静坐着的忧郁女孩。
我一直都琢磨不透屈小南的心思。她一直是年少的我心中一个迷,像一道无解的二元一次方程,像一只没有桨与帆永远也不能靠岸的小船。
青春如未曾雕琢的玉璞,如一幅寥寥画了几笔的素描,如一部只有几个场景的黑白电影,隐藏了最初天然的美丽。而我的屈小南是我的玉璞里最晶莹剔透的一部分,是素描中最传神的一笔,是电影里最经典最唯美的画面。
我看见十七岁的屈小南坐在钢琴边,纤纤玉指轻轻地划过琴键,奏出一曲悲怆的《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