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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蔡京纵奸之谜

蔡京是北宋最有名的奸臣,干尽了坏事。蔡京的纵奸手段大致有五点:第一,善于钻营,积极寻找晋升机会;第二,拉帮结派,注意笼络“志同道合”之人;第三,极尽诬陷之能事;第四,打击报复对自己不利的人;第五,以讨好逢迎为主,但是,必要时要作出点“成绩”来;第六,严防死守,决不让别人坏了自己的“大事”。

蔡京是北宋四大奸臣之一,字元长,他出生之时,正值范仲淹等人推行的“庆历新政”失败不久,多灾多难的北宋王朝又一次陷入内忧外患的困扰之中。蔡京出生的前一年,被排斥到地方做官的范仲淹写了脍炙人口的《岳阳楼记》,其中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成为传世名句。

北宋神宗熙宁三年(1070),蔡京已24岁,他和弟弟蔡卞一起来到京城汴京(今河南开封),准备考取功名光耀门庭。结果,蔡京、蔡卞兄弟中了同榜进士,蔡京的名次比弟弟靠前,为甲科第九名。

按宋朝的规定,对进士授官,官职低一点的可授县尉、主簿,高一点的可授县令。蔡京被派往钱塘(今浙江钱塘)任县尉,蔡卞被派往江阴(今江苏江阴)任主簿,兄弟二人洒泪而别后,走马上任去了。

当时,王安石已被宋神宗任命为宰相,实行变法,颁布了一系列旨在富国强兵的新法令,主要有均输法、青苗法、农田水利法、募役法、市易法、方田均税法、保甲法、保马法、将兵法等,史称“熙宁变法”。在王安石推行新法的过程中,遭到了以司马光为首的守旧派的强烈反对。但由于宋神宗的支持,变法派暂时占了上风。身为小小县尉的蔡京,见变法派得势,便灵机一动,也标榜自己是新法的支持者。但由于蔡京官位太小,并没有人去重视他,这使得蔡京异常懊恼。

蔡京的弟弟蔡卞却比哥哥幸运得多,他任江阴主簿时,王安石很赏识他,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从此,蔡卞的官运亨通起来,从主簿升到国子侍讲、侍御史,后来官拜中书舍人兼侍讲。蔡卞已是飞黄腾达,蔡京晋升的机会也随之而来,加之他又到处宣扬自己是变法派,很快由县尉升为舒州(今安徽安庆)推官,不久又调往朝廷任起居郎一职。

蔡京官拜起居郎不久,朝廷便命他到辽国出使。蔡京也算不辱使命,回朝之后,就被拜为中书舍人。这样一来,蔡京兄弟二人同掌中书舍人一职,荣耀一时。

在朝臣中,蔡京的字是写得最好的,这也给他带来了升迁的机会,很快便被拜为龙图阁侍制、知开封府。就在蔡京青云直上之际,元丰八年(1085)三月,宋神宗病死,其子赵煦继位,这就是宋哲宗。由于哲宗继位时还不到十岁,宋神宗之母高氏便以太皇太后的身份垂帘听政。高氏反对变法,所以她垂帘听政之后,立即重新启用守旧派大臣,任命守旧派领袖司马光为宰相,并把变法派纷纷逐出朝廷。变法派的失势,使蔡京不免惊慌起来,唯恐自己费尽心机得来的高官厚禄化为乌有,于是不失时机地摇身一变,又成了守旧派。

司马光上台之后,要求在五天之内废除募役法,重新实行原来的差役法。当时,朝廷内外议论纷纷,都认为不可能实现。但蔡京认为这是他讨守旧派欢心的一次好机会,岂能放过?于是蔡京不遗余力地在开封府境内推行差役法,将新法中的募役法全部废除,并亲自到政事堂对司马光说:“在下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全部实行差役法。”

司马光听后,非常高兴地称赞蔡京说:“如果人人都像你那样奉法而行,那天下的事情有什么办不成的呢?”

司马光的夸奖使蔡京受宠若惊,心中满以为这下可以保住自己从变法派那里得到的高官厚禄了。但好景不长,台院、谏院便弹劾蔡京说:“蔡京心术不端,想破坏差役法,应当罢黜。”就这样,蔡京被排挤出朝廷,到瀛州(今河北河间)任知州。

自从任瀛州知州以后,蔡京一边写字作画,一边琢磨晋升的机会,他只字不提变法之事,别人如果敢谈起“变法”二字,他便大加斥责,甚至于陷害。时间一长,守旧派中的一些大臣认为蔡京可以任用,将他升迁为成都府(今四川成都)知府,但守旧派内部仍有不同意见。谏官范祖禹认为:“蔡京为人,心藏奸巧,见风使舵,有奶即为娘,绝不可大用!”

在范祖禹地竭力反对下,蔡京的成都知府一职随即被免去,改任江淮荆浙发运使。蔡京听说是范祖禹坏了他的好事,心中十分怨恨。此后,蔡京一直在地方上做官,始终受守旧派的排挤,郁郁不得志。

宋哲宗元祐八年(1093),太皇太后高氏死去,宋哲宗亲政。由于宋哲宗年幼继位,守旧派都看高氏的脸色行事,所以,宋哲宗越来越不满守旧派大臣目中无君的傲慢态度。高氏一死,守旧派失去了靠山。宋哲宗便把那些对自己不恭敬不顺从的守旧派大臣一一逐出朝廷,把原来遭受排挤的变法派召回来,并表示要“绍述先圣(即宋神宗)”,恢复变法,因而改元“绍圣”。蔡京由于在熙宁变法时投靠变法派,后来又屡受守旧派的排斥,自然也在被召之列,回朝后官拜户部尚书。

但是,宋哲宗亲政以后的变法派,已不是以前的变法派了。他们虽然标榜要继承先圣之法,却把打击守旧派作为要务。章惇被任命为宰相之后,他竟然要对已死的司马光掘坟暴尸,以泄私恨。活着的守旧派官员,也常常受到排斥打击,贬官的贬官,流放的流放,有的甚至悲惨地死在流放之地。蔡京为了讨好章惇,也不遗余力地打击迫害守旧派。与此同时,在恢复新法中,蔡京又竭力替章惇分忧解难,深受章惇的赏识。

监察御史常安民对章惇的擅权专横,对蔡京的奸诈也非常憎恨,便弹劾他们二人说:“蔡京之奸足以惑众,辩足以饰非,巧足以移夺人主的视听,力足以颠倒天下是非。章惇把他作为心腹,专掌国家大权,培植同党,排斥异己,妨害绍述先圣之法,使天下变法志士为之寒心。臣恳请陛下将蔡京逐出朝廷,压制章惇。”

由于宋哲宗对章惇的袒护,常安民的弹劾不但未被采纳,而且给自己带来了灾祸,被罢去官职。从此,章惇成了宋哲宗朝中权势最为显赫的人物。在章惇的提携之下,蔡京再次发达,官拜翰林学士兼侍讲,并且监修国史。

蔡京为翰林学士时,宋哲宗有一次宴请群臣,地点安排在西池。当群臣依次登舟时,蔡京一不小心,失足掉进池中,成了落汤鸡。有个叫李元膺的大臣,颇有才气,笑着对蔡京说:“蔡元长这下可弄湿了肚子里的文章。”蔡京认为这是在讽刺自己,心中大怒,便诬陷李元膺,终于使他丢官回乡,再也没有受到召用。他的自私险恶,可见一斑。

绍圣四年(1097),宰相章惇、知枢密院事曾布、副宰相蔡卞等人又重算老账,诬陷司马光、刘挚、梁焘、吕大防等,曾与内侍陈衍等内外勾结,欲废宋哲宗。章惇命蔡京、安惇二人尽力办理这一历史案件。蔡京接受这一任务后,非常卖力。他将内侍太监张士良拘捕到公堂上,严刑拷打,逼其说出陈衍的阴谋。张士良经不住蔡京的酷刑折磨,只好屈打成招。

宋哲宗也没派人调查核实,随即下诏:将陈衍以谋反罪斩首,将刘挚、梁焘二人贬往岭南,并让他们的子孙不得为官。属于守旧派的王岩叟、范祖禹、刘安世等,因为他们中间有的是司马光的亲信,有的是司马光的学生,也受到此案的牵连。对于蔡京来说,贬了范祖禹,也算为自己报了一箭之仇,心中很是得意。

蔡京自从熙宁三年(1070)做官以来,在变法派与守旧派之间投机钻营,练就了一套欺下媚上的本领,成了一个混迹官场的钻营老手。虽然蔡京已身居翰林学士,但他仍不满足,又想捞个副宰相当当。知枢密院事曾布对蔡京嫉妒不已,非常害怕他官居自己之上,便乘机上奏哲宗说:“蔡卞已经是副宰相了,兄弟不可以同升。”于是,宋哲宗便拜蔡京为北门承旨,仍兼任翰林学士等职。

蔡京对曾布的作法非常憎恨,但他并不放弃要做副相的野心,乘机发挥自己能写善画的特长,将其作为自己晋升的资本。按宋朝惯例,翰林学士要给皇帝、皇后等人献词,蔡京为了献媚于哲宗与皇后,特意撰写了四首,其中一句:“三十六宫人第一,玉楼深处梦熊罴。”深得哲宗与皇后的赏识。蔡京知道后非常高兴,又画了两个扇面,作为凉扇进献给哲宗和皇后。宋哲宗夸奖蔡京说:“蔡爱卿书法、天下第一。”这句话,使蔡京兴奋得彻夜不眠,以为自己升官的机会又要到了。

元符三年(1101),亲政刚刚六年的宋哲宗病死。由于宗哲宗无子,其弟端王赵佶登上了皇位,他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昏君——宋徽宗。

宋徽宗继位之后,又召回了一批被贬官的守旧派大臣,让他们担任要职,并任命守旧派大臣韩琦之子韩忠彦为门下侍郎,不久把他升为右相。守旧派势力又开始得势。

守旧派的再次抬头,对于蔡京来说,无疑是一次考验。由于他曾依附章惇,徽宗即位不久,就把他从翰林学士降为端明殿学士和龙图阁学士,这仅是两个虚衔,一点实权也没有。不久,宋徽宗又下诏,让蔡京以端明殿学士的身份,出任太原(今山西太原)知府。这时,皇太后向氏发下话来,说:“让蔡京修完国史,再行赴任。”蔡京虽然暂时留在了京城,但往日的威风一扫而尽。谏官陈瓘乘机弹劾蔡京,说他与内侍太监来往密切,徽宗大怒,贬蔡京为江宁(今江苏南京)知府。蔡京心中懊恼不已,在京城拖延了数月不去赴任。

御史陈次升、龚央、陈师锡等人,由于憎恨蔡京的为人,便联合弹劾,在奏折中说:“蔡京被贬,很不高兴,拖延时间不赴任,这是抗旨不遵,请陛下定夺。”对于蔡京来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徽宗得知蔡京没有去江宁赴任,当下龙颜大怒,便下诏说:“追夺蔡京官职,让他到洞霄宫做提举。”

蔡京接到圣旨,惊惧得说不出话,再也不敢在京城停留,连夜南下,去任洞霄宫提举。洞霄宫是位于杭州的一处离宫,蔡京到此后伤感不已,犹如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但他却仍抱着一丝希望等待着出头之日。

宋徽宗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风流天子和昏君,喜欢吟诗作赋,且以书画见长,宋代人就评说他文采风流胜过李后主百倍。宋徽宗在玩乐方面有莫大的兴趣,声、色、书、画、奇花异石、飞禽走兽,乃至于蹴鞠游戏、谐谑浪语等等,无不喜好。凡是能投其所好的人,不论朝中大臣、宫廷显宦,还是市井流浪之人,都会得到提拔。宋徽宗亲政之后,便在杭州设立明金局,专门负责搜罗民间书画和奇巧之物,宦官童贯以供奉官的身份主持明金局,经常留居杭州。

蔡京为了能够重返朝廷,竭力讨好童贯,每当童贯来到杭州,便陪他日夜玩乐,并将自己画的屏风弋扇面和写的条幅奉送给童贯,让他献给徽宗。童贯对蔡京的字画非常欣赏,便每天派使者送一幅到京城,并附上一些吹捧之词,使得宋徽宗龙颜大悦,对蔡京赞赏不已。蔡京为了进一步取得宋徽宗的欢心,便投其所好日夜不停地书写、作画,真可谓用心良苦。

就在蔡京巴结童贯,以字画讨取宋徽宗欢心的时候,朝廷中的权力之争日益激烈。曾布为了打击韩忠彦,想让蔡京入朝,以助自己一臂之力。原来蔡京在后宫嫔妃中就有较好的声誉,这时后宫的嫔妃、宦官也为蔡京说尽了好话,再加徽宗非常赏识蔡京的字画,于是,决定重新起用蔡京,让蔡京任定州(今河北定县)知州。

崇宁元年(1102)五月,徽宗罢免了韩忠彦左相一职,把蔡京召回,拜为尚书左丞。蔡京几经起落,又比曾布狡猾无耻,所以他一到朝廷,就投徽宗所好,经常进奉自己的字画博取徽宗的欢心。蔡京绝不满足于尚书左丞,他有更大的野心,眼睛早就盯住了宰相的宝座上。这样,曾布又成了蔡京向上爬的绊脚石,无时不在寻找挪开这块绊脚石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对于蔡京而言,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找到。

崇宁元年(1102)闰六月,曾布的儿女亲家陈佑甫想谋个一官半职,恰巧户部侍郎一职空缺。曾布便上奏说:“陛下,户部侍郎一职现在空缺,陈佑甫为人忠厚,臣请旨让他担任此职。”蔡京闻言,自以为抓住了曾布的把柄,心中大喜,乘机奏道:“陛下,陈佑甫乃曾布的儿女亲家。爵禄者,陛下的爵禄,作为宰相,怎能以陛下的爵禄去奉送自己的亲戚呢?”

曾布听了蔡京的奏言,知道他想和自己过不去,便愤然与他争辩起来。就这样,堂堂大宋王朝的宰相和大宋王朝的尚书左丞,竟然在朝堂之上像泼妇那样对骂起来,唇枪舌剑,毫不相让。坐在龙位上的宋徽宗,也被二人的吵骂之语惊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制止。

宋徽宗颇为震怒,随即罢朝而去。不久,曾布就被罢相,降为观文殿大学士,出知涧州(今江苏镇江)。曾布被排斥出朝廷之后,宰相之位便空缺下来。

崇宁元年(1102)七月,宋徽宗下诏拜蔡京为右相,下诏之日,宋徽宗在延和殿宴请蔡京,并亲切地说:“自先圣神宗创法立制以来,先帝哲宗继承先圣新法,中间发生了两次变更,国事至今未定。朕欲绍述父兄之志,扬我大宋国威,蔡爱卿有何良策?”

蔡京见宋徽宗如此看重自己,受宠若惊,便赶忙起身离席,跪在一旁,叩头说道:“谢陛下知遇之恩,臣愿尽死效力。”宋徽宗听他说得诚恳,心中欢喜,更加看重蔡京。

蔡京对曾布仍不放心,唯恐他日后东山再起,对自己构成威胁。于是,蔡京便诬陷曾布贪赃受贿,命令开封知府吕嘉问拘捕曾布的儿子们,用酷刑逼他们招供。曾布的几个儿子虽然吃尽了苦头,却始终不承认其父曾经贪赃受贿。蔡京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施展卑鄙伎俩让自己的心腹之人假装证人,将曾布贪赃受贿之事草草定案了事。曾布在蔡京的诬陷之下,被一贬再贬,始终没有回朝任职,于大观元年(1107)死在谪贬之地。

蔡京拔去曾布这个眼中钉之后,放心地在朝中独揽大权,又于崇宁二年(1103)正月,被宋徽宗拜为左相,成为真正的位极人臣的显赫人物。但是,对于北宋王朝来说,却进入到历史上最为黑暗腐朽的时期,亡国的阴影正在来临。

蔡京当政不久,又一次野心勃勃地欲要攫取更大的权力。蔡京上奏宋徽宗说:“陛下欲继承父兄之志,臣恳请按照熙宁制度,设立都省讲议司,以完成陛下心愿。”

蔡京这一建议,是想为自己捞取更多的政治资本。在宋神宗熙宁年间,为了适应变法的需要,特意设置了“制置三司条例司”这一新机构,专门主持变法事宜,有很大的权限,甚至于凌驾于宰相之上。蔡京奏请设立的“都省讲议司”与“制置三司条例司”权力相当。他提出这个建议,是为了获取更大的权力,可是,宋徽宗并没有看穿蔡京的险恶用心,看了奏折,反而夸奖蔡京是“王安石再世”,并且下诏设立“都省讲议司”,并让蔡京负责这方面的事务。

设立“都省讲议司”之后,蔡京便将心腹吴居厚、王汉之等人安插进来,彻底把持了朝政。从此,朝中官吏的任免、国家财政的收支以及宗室事务,都先由“都省讲议司”决定,然后奏请宋徽宗批准了事。

大权在握的蔡京,一直对守旧派大臣怀恨在心,虽然反对王安石变法的守旧派当时大部分已经死去。果如孙茗所言,蔡京有才无德,他将自己手中的权力当作利剑,斩向守旧派,欲置之死地而后快。早在崇宁元年(1112)九月,蔡京拜右相还不到两个月,便上奏徽宗说:“陛下,司马光等人破坏先圣之法,应该把他们视为奸党,夺其官爵,方才符合陛下绍述先圣之法。”

在蔡京的游说之下,宋徽宗下诏说:“将元祐年间守旧派及议论过激之人,列籍呈上。”于是,别有用心的蔡京将文彦博、司马光等22人,苏轼等35人,秦观等48人,武臣王献可等4人,总共109位大臣以他们的所谓罪状一一列出并呈报宋徽宗,上奏说:“请陛下御书刻石,以示后人。”

书法颇有造诣的宋徽宗欣然提笔,写下了“元祐党籍碑”五个大字,让石匠刻好之后立于文德殿端礼门。

蔡京又暗示同僚上奏宋徽宗说:“近来臣等出京城到州府境内,在陈州(今河南淮阳)有士人问及端礼门石刻元祐奸党姓名,他们的姓名虽已颁行天下,但天下士人却未尽知。近在畿内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边远之地了!乞降睿旨,以御书奸党姓名刻石于路府州军,示天下之人。”

宋徽宗允准了这个奏议,但自己没有再以御笔书写,而让蔡京代笔,命令地方官府按照这个刻石立碑。

此后,蔡京又不断想出鬼花样陷害他人。他上奏宋徽宗重新将元祐党人定为“邪类”,第二次刻石立于朝堂东壁。徽宗应允,并下令让蔡京书写一遍,在地方官府刻石立碑。

蔡京写好之后,上奏道:“臣奉陛下诏书,书写元祐奸党姓名。陛下御书刻石,已立于朝堂东壁,永为万世子孙之戒。又诏臣书之,将以颁之天下。臣为扬陛下美意,仰承陛下绍述先圣之志,谨书元祐奸党姓名,同文本一起奏于陛下,恳请陛下阅之。”

宋徽宗对蔡京的书法赞不绝口,并把它颁行天下。宋徽宗与蔡京的作法,引起当时许多有良知人士的反对。在当时的永兴军(今陕西西安),官府请一个叫安民的石匠去刻字,他推辞说:“草民是愚昧之人,本不知立碑之意。像司马相公这样的人,天下人都说他正直,现在却说他是奸邪之辈,草民不忍刻他名字。”

永兴军的官员大怒,想定他的罪,安民哭泣着请求:“官府的差使,草民不敢再推辞,只请求在碑石之末不刻写草民贱名,草民恐留骂名于后世。”

永兴军的官员听了安民的请求,见他也有些骨气,只好答应了他的请求。

前后两次刊石立碑,把守旧派整得很惨,蔡京内心总算有点好过了。但蔡京并未就此罢手,为了彻底在舆论上消除守旧派的影响,蔡京上奏宋徽宗说:“陛下,奸党之中,诗文流传民间者不在少数,臣怕这些诗人会对百姓产生坏影响,于绍述先圣不利。”

宋徽宗觉得有理,立即下诏说:“为正天下视听,将苏洵、苏轼、苏辙、黄庭坚、张耒、晁补之、秦观、马涓等人的文集,以及范祖禹《唐铫》、范镇《东斋记事》、刘效《诗话》、文莹《湘山野录》等书籍的刻版,悉行焚毁。”幸亏有一些诗文在民间保留了下来,否则,今天的人们,恐怕难以再去吟诵苏轼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这样震撼人心的词句了!

自蔡京拜相以来,受到其排挤迫害的朝中大臣,几乎超过一千,其中主要是宋哲宗元祐年间的守旧派。“元祐党籍”成了蔡京党同伐异,排挤打击政敌的一把利剑。在蔡京的专权下,宋徽宗的朝堂上充满了奸邪之臣,朝政日益腐败下去。

北宋王朝经过宋神宗熙宁变法以后,国库钱粮充盈,表面上呈现出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宋徽宗为此而沾沾自喜,认为这是自己的功劳。蔡京摸透了宋徽宗的心理,便挖空心思去满足宋徽宗的一切嗜好。

有一次,宋徽宗宴请群臣,将玉盏、玉卮摆在宴席上,让大臣们欣赏,并说:“朕想用这些东西已经很久了,唯恐人们以为太过奢华,只好把它们藏到府库,今日用它们宴请诸位爱卿,不知是不是有些奢侈?”

蔡京赶忙说:“陛下,臣以前出使辽国,曾见辽国君臣所用玉盘、玉盏,都是石敬瑭之物。辽人把它们拿出来向臣炫耀,还说本朝没有这些东西。现在看到陛下用这些东西,臣很高兴。再者,玉器可以延年益寿,于礼无妨。”

为了尽情享受,早在崇宁元年(1102),宋徽宗就在杭州设立造作局,制造各种精美的工艺品,供朝廷享用。蔡京为了满足宋徽宗对花石的特别嗜好,就对自己在钱塘时认识的大商人朱冲之说:“当今圣上对花石情有独钟,你可以悄悄搜集浙江一带的奇花异石,进奉朝廷,圣上定会龙颜大悦,还发愁不能富贵吗?”

朱冲之按照蔡京的意思,向宋徽宗进献了一些奇花异石,徽宗果然大喜。为了得到更多的花石,宋徽宗于崇宁四年(1106)在苏州设立应奉局,专门负责搜刮江南的奇花异石。当时,从江南搜刮来的奇花异石,都是通过大运河和汴河用船运送到京城,每十船编为一纲,称为“花石纲”。

奇花异石越来越多地运到京城,宫廷之中已无法容纳,蔡京便乘机上奏说:“启奏陛下,江南花石,日积月累,宫室后苑已嫌狭小,难以容纳,应该另建新宫,以安放花石。”在蔡京的鼓动下,宋徽宗下诏在官城之北兴建延福宫,让宦官童贯等五人主持这件事。这五个宦官在各自主持的区域之中,竞相比赛谁修得最豪华壮丽,把延福官修建得富丽堂皇。不仅殿阁亭台鳞次栉比,凿池为海,疏泉为湖,而且还修建了鹤应、鹿砦、文禽、奇兽、孔翠诸栅,豢养各种奇兽珍禽,至于那些用嘉木名花及怪石堆砌而成的假山,更是数不胜数。

蔡京于宣和六年(1125)第三次出任宰相后不久,与他的儿子蔡攸发生了矛盾。蔡攸在一些轻薄浪子的调唆下,与其父蔡京分庭抗礼,并自立门户,父子二人成了大仇人。蔡攸与白时中、李邦彦相互勾结,陷害其父蔡京。蔡攸来到父亲家里,见父亲正与客人谈话,便假托有事,让客人回避。父子二人坐定之后,蔡攸假惺惺地问道:“父亲大人身体可好?”

蔡京答道:“好。”

蔡攸装着不放心地说:“父亲大人,让儿子为你把把脉。”说罢,不等同意,就抓住他的手腕切起脉来,弄得蔡京很恼火。

蔡攸把完脉,叹了口气说:“父亲大人!您的脉势较缓,体中恐已生了疾病。”

蔡京不高兴地说:“一派胡言,我身体一向很好,根本没有什么疾病。”

蔡攸也不多说,起身说道:“父亲大人,朝中还有公事等着要办,儿不敢久留,就此告辞。”说罢,匆匆离去。

蔡攸走后,那个客人不解地说:“公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蔡京这时已明白了蔡攸的用意,长叹一声,对客人说:“你不会理解的,这小子想以我有病为由,迫我让出相位。”

蔡京老奸巨猾,见蔡攸如此相逼,便上奏要求面圣。不料,当蔡京来到后宫之时,宋徽宗与童贯、蔡攸在饮酒作乐,弄得蔡京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本来,蔡京来后宫是要告蔡攸的状的,到了这步田地只好改口说道:“陛下,京衰老目盲,应该退出辅政之位。不忍突然离去的原因,是因为圣上之恩尚未报答,二公也是知道一些的。”宋徽宗、童贯见蔡京也呼其子蔡攸为“公”,不禁相视大笑,此事后来传扬开来,竟成为当时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几天后,宋徽宗下诏令蔡京上章谢事,蔡京内心实在不想离开相位。当童贯到蔡府宣诏之时,蔡京哭泣着说:“圣上何不再容京数年,而听信谗言以罢京也。”

童贯回答说:“我实在是不知情。”

蔡京万般无奈,上章谢事,从此结束了自己的官宦生涯。蔡京耍尽阴谋,使尽奸术,最后竟然栽在儿子蔡攸的手上,这也算是历史和蔡京开的一个玩笑。

蔡京被罢官之后,便生了一场大病,人们都说他活不长了。一个叫晁冲之的大臣却不这么认为,他说:“蔡京不会死的。此老败坏国家至此,若使其安然死于牖下,哀荣备极,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吗?哪里还有什么天道可言?”果然,蔡京很快就病愈了。

徽宗的好日子也没多久,金兵便一路南下,直指汴京。宋徽宗匆匆忙忙传位给太子赵桓(即宋钦宗),自己却带着宠臣童贯、蔡攸等人,惶惶如丧家之犬沿汴河逃往南方。

蔡京在家闻知宋徽宗南逃的消息,知道情况不妙,也和家人一起逃往南方。蔡京逃离京城时,把他平日所积金银珠宝用船运走,装了满满一大船,全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为了防备盗匪抢夺,奸猾的蔡京还将其中的四十担金银珠宝寄放到浙江一族人家中。

宋钦宗靖康元年(1126),金兵逼近京城开封,钦宗吓得惊慌失措,也准备南逃。这时,地位不高的李纲挺身而出,组织开封军民抗金。李纲、大学士陈东等人纷纷上书,要求宋钦宗治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李彦等人之罪。陈东说:“蔡京等人实为贼子,请陛下处死他们,传首级四方,以谢天下。”

宋钦宗为形势所迫,只好将王黼、梁师成、李彦斩首,蔡京、童贯等贬官流放。但朝中大臣认为宋钦宗惩罚得不够彻底,继续揭发童贯以及蔡京父子的罪恶,宋钦宗万般无奈,便派监察御史到流放地斩了童贯、蔡攸。蔡京则被贬为崇信、庆远军节度副使,韶州(今广东韶关)安置。

当时,蔡京已经逃到亳州(今安徽亳县),他身边还带着三个宠姬,一个叫慕容,一个为邢氏,另一个为武氏。就在宋钦宗下诏流放蔡京之时,开封城被金兵团团围住,他们指名索要蔡京的三个宠姬,钦宗便下诏派人到亳州领人。临别之际,老态龙钟的蔡京老泪纵横,作诗云:

为爱桃花三树红,年年岁岁惹春风。

如今去逐他人手,谁复尊前念老翁。

蔡京与三个宠姬洒泪而别后,便如丧家之犬,带着家人前往流放地韶州。一路上,人们听说蔡京来了,卖饮食的商贩都不肯将食物卖给他,甚至有人拦住蔡京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蔡京所过州县,官吏纷纷驱逐,不准他行走大道,弄得蔡京老泪纵横,疲劳不堪,饥饿难耐,成了真正的丧家之犬。对此情景,蔡京仰天长叹道:“京失人心,何至于此!”

后来,蔡京到了潭州(今湖南长沙),却无处安歇,只好住在城南的东明寺内,那时蔡京正好80岁,悲凉地死去。

据说,蔡京死后没有棺木,只好以当时人常用的“太师青”布裹尸,埋进专门收葬贫病无家可归者的漏泽园中,当时人都说这是蔡京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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