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儿,宇被父亲叫醒。“快起来!你看看外面都成市场啦!到处是人。出去看看怎么啦?我这儿忙着呢,倒不开空儿。”
睡眼惺忪的宇麻利地穿好衣裤,披上大衣,下楼了。
嚯!到处挤满了人,乱攘攘的。宇拦住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妈问:“奶奶,怎么回事?街上为什么这么多人?”
“你刚起床吧?”
“嗯!”
“你瞧瞧吧,整个街道、马路两侧,到处都是雪雕,漂亮着呢!不知道是哪儿来的!”
宇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看着一尊尊冰雪雕,都是海洋动物。大的有鲸、鲨,小的有贝类,甲壳类,应有尽有。就连珊瑚都塑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说是塑,一点儿都不夸张,因为看不出雕琢的痕迹。而且,与以往的冰雕、雪雕不同,似乎是先用雪塑的,后上的冰,就如涂蜡一般。真的巧夺天工,美妙绝伦。
“不光这里,听人说,整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都有呢!”人群传递着讯息。
“没听说市里搞雪雕展呀。你听说了吗?”
“别瞎猜了。这事儿还能瞒过电视台?咱们问问就清楚了。”
“你没看见?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电视台的采访车在街上录像吗?如果没人通知,他们怎么会来呢?”
“老王说得对。就是嘛,我说不能凭空冒出来这么多雪雕来。你看看,多漂亮!多形象!跟真的似的。”
“那地上厚厚的雪都哪儿去啦?我昨晚还看见呢,难不成自己长了腿儿跑了?”
……
宇实在听不下去了,心想:这一定是铁扇的杰作。瞧她闹的,这下可鸡犬不宁了!
父亲对这件事有些麻木,没发表任何看法。
宇在早间新闻里听到了如下的报道:“为了美化市容市貌,我市昨天夜里在市区主要街道两侧摆放了大量的雪雕,供市民观赏。”
“胡说八道。那雪雕大都是就着矮树、灯柱、路标等物体塑就的。”宇在心里骂道。
“高兴啦?瞧你干的好事!我说过别惹事。这下好了,都乱成一锅粥了!”宇埋怨着。
奇怪的是,铁扇没有出现,也没说话。
纸包不住火,当天国家安全局的调查组就悄然住进了这个小城。搞新闻的记者们被逐一请去汇报情况。
浩的妈妈也在其中。
“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最近还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吗?”一位官员和蔼地问。
“我看没有那么简单。什么人能在一夜之间做这么多的雪雕,而且没留任何痕迹?一定不是人类做的。祂做的都是海里的动物形象,况且和以往的雪雕大相径庭,简直是天工开物。”她沉吟了一会儿,“啊,我想起来一件事,也许他能帮助你们解开谜团。……。”
浩的妈妈讲述了一年前宇在海上的遇险经历,并且推算,宇一定知道这件事。因为冰雪雕是从他家的这条街巷开始的,其他小巷中并没有。但这并不能说明一切。可从那之后,就有人暗中留意这孩子的行踪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宇没有再被围堵。可校园里同学们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让宇感觉很不舒服。
终于,宇最好的朋友浩把宇拉到操场的一角。怯怯地问:“宇,你真地像他们说的那样,把咱们学校最霸道的三兄弟‘电’啦?”
“谁说的?”宇吃惊的是这三个家伙吃了亏还敢到处张扬。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
“所以,你就急着来告诉我了,嗯?”宇真生气了,还没等浩把话说完就拦了他的话,“我说嘛,这几天大家都议论什么呢?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呢!”
“我,我也是刚听说的,开始谁都不说,还以为我比他们清楚呢。”好委屈地憋着嘴。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没有那回事,别听他们乱说。我只是用雪打了他们。他们人多,我怎么能和他们短兵相接呢?一定是我用雪把他们打迷糊啦,才胡说八道的。”宇没有办法,他不能和任何人说实话。
“真的吗?他们找你麻烦啦?我说呢,要不以后我们一起走,反正我也不急着回家。”浩天真地相信了宇的话。宇感到内疚,本不该骗他。
浩回家把这件事当笑话对他妈妈说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原本上次海上发生的事就让她起了疑心,后来她还去电话采访了考察船的船长,但没有什么真正有价值的证据,表明宇隐藏了什么。可是职业的原因让这位较真儿的女性对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仍耿耿于怀,加上雪雕事件,这次儿子又爆出了宇不同一般的行为。她决定追查下去。
“星期六我妈妈带我去滑雪,让我约你一起去。你去吗?”浩兴奋地对宇说着,此时宇刚刚坐下。
“星期六我有事,去不了。你们去吧,替我谢谢阿姨。”宇嘴上说着,心里非常想去。他是不想看到浩和他妈妈在一起快乐的样子。这让自己想起和妈妈在一起的日子,心里很不好受。
“别介,我妈妈说了,你非去不可。她会和你爸爸说的,你爸爸会同意的。有什么事儿往后放放不行吗?我一个人玩儿怪没意思的。”浩恳求着。
“那我再想想,明天给你回话儿。”宇经不起浩的软磨硬泡。
浩快乐得像只小鸟儿,“说定了,明天见!”
星期六,滑雪场。
浩和他妈妈早一步先到,宇一身儿的雪地服,火炭一样的红色上衣,深色长裤,粗线条的白色针织帽。同宇站在一处,浩显得瘦小许多,有点儿弱不禁风。
浩的妈妈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因为他们不常来,宇和浩的滑雪水平都很差劲。不断地出现状况。浩的妈妈忙前跑后的,不停地给二人打气。
宇很快掌握了要领。爬到了一段儿地势险要的雪道坡顶,想从那里滑下去。浩和他妈妈站在平缓的雪道旁观看。
“我能行。”宇鼓励着自己,把雪橇重新绑紧。
“我来啦。”宇喊了一句,从陡坡上一矮身冲了下来。刚开始的一段儿还很顺利,远远望去,宇的身影在雪线上如跳动的火焰一样耀眼醒目。转过几个障碍和弧线之后,“太棒了!感觉像在飞。铁扇,你在吗?”宇兴奋不已,想找人分享这份快乐。
“我在。你不生我气啦?注意集中精力!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铁扇提醒着。
“你滑过雪吗?”宇高声问道。
“没有。”
“真的很刺激!想试试吗?”
“下次吧,今天不行。”
“你说什么?”
“小心点儿!”铁扇几乎是在呼喊。
由于速度太快,加上宇一直说话,在穿越一处障碍时有些失控,竟然滚落下来。幸好有铁扇在。
浩母子、救护人员,还有不少滑雪者围了过来。
“怎么样?伤到没有?”浩的妈妈急切地问。救护人员仔细检查了一遍,说道:“你真幸运!一点儿皮外伤都没有。哪儿疼吗?动一动。”
宇配合地活动着肢体,“没事儿,哪儿都不疼。我光顾着说话,没注意那棵树。”
“你说什么?你在跟风说话吗?”救护员开着玩笑。
宇立刻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马上笑道:“我是在跟风说话,那感觉很不错,棒极了!你想试试吗?”
“我可没有你这么好的运气,能从那条滑道下来还完好无损。大家散了吧,该干啥干啥。”救护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站起身离开了。大家也议论纷纷地散去,只剩下浩和他妈妈。
“宇,你有什么需要阿姨帮忙的,千万别客气啊!?”浩的妈妈拉起宇的手亲切地说。
“谢谢阿姨!我会的。”宇不好意思地回答。
“那么,还滑吗?时间还早。”浩的妈妈征求着宇的意见。
“我还没怎么会呢。妈,你为什么不关心关心我?”浩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偷偷地冲着宇做个鬼脸儿。
“我也还不太熟,要么再滑一会儿。”宇附和着,拉起浩走了。
看着宇和浩离去的背影,浩的妈妈在想:“这孩子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什么他总能化险为夷?他妈妈到底去哪儿了?刚才宇说他光顾说话,没注意那棵树,是什么意思?浩说过,宇跟学校的高年级同学打架,把那三个男生电得不轻,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我倒是去找过哪几个学生,可他们支吾着不肯说真话,让我去找宇。”
“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浩的妈妈自言自语着。
“刚才浩的妈妈已经对你起疑心了,别再做出格的事。至少在她和浩面前别做。”铁扇通过心灵感应把自己感觉到的告诉了宇。
“知道了。”宇脱口而出,马上用手捂住嘴,幸好浩没有听见。
接下来的事情都很顺利,宇一直帮着浩练习,没有再去冒险。浩很尽兴,快乐得如出笼的小鸟。
就在那天夜里,宇梦见了自己从很高的山梁上像鸟儿一样张开双臂飞了下来。感觉着风鼓起了衣衫,拂过两颊,顺着指尖滑过。但到处都是衰草和碎石。
第二天一早,宇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梦里的情景告诉了铁扇,让她帮自己分析一下。
铁扇注视着宇的眼睛,很严肃地告诉宇:“你长大了,就要独立了。但你前面的路很艰难。”
“你会帮我吗?”宇满怀希望地看着铁扇。他希望能得到肯定的回答。
“我会越帮越乱的。终究,路要你自己来走。更何况,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不一样。你明白吗?”铁扇歉意地解释着。
“我知道,你们都帮不了我。好啦!都走吧。”宇暴躁地吼道。铁扇愣在那儿,她没想到宇会对自己吼叫。
幸亏宇的父亲昨晚值班没回来。解读一下宇的思想,铁扇不难发现,宇自从米兰诺回来后就变了,变得心事忡忡。小小年纪盛载着过重的心理负担。他想忘掉过去,想尽快长大。所以,把时间安排得满满的,不让自己闲下来。否则,他会不自觉地去摩擦手心儿,去想妈妈。于是,就更伤心。他不想让自己包围在这种氛围里,因为妈妈也不会希望自己这样。
这一年对宇来说好像特别漫长。
临近年关,宇的父亲把宇叫到跟前,看着他,“我打算今年过春节带你回农村你爷爷家过。你愿意吗?”父亲一直很消沉,也一直很忙。自从云走后,宇就没有去农村过年,早就想了,只是没敢提。
“行啊,那咱们什么时候走?我准备一下。”宇爽快地答应了,这让父亲很意外。
“我们明晚走。别太早,七点吧。”
“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晚?七点钟,天都黑啦!”宇不解地问。父亲没有解释太多,只扔下一句,“我还有些事没忙完。”就扭头走开了。宇感觉父亲怪怪的,好像有事瞒着自己。既然父亲不想说,宇也没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