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运工对于这个发展飞速遍地都是黄金的大城市深圳来说,算是最低等的工作了。随着社会潮流的冲刷各行企业的蓝白领精英蜂拥而现,也许我们这些最低层不起眼的搬运工就会被社会无情的淘汰。一个人要想在这个复杂的社会上有个立脚之地,真的太难了!
厂里落难的兄弟姐妹们闲聊时说,搬运工就是社会被遗忘的草根,是一棵棵被某些人看扁了的无名草根。
每天长达10小时的搬运深感劳累不堪,可我似乎做好了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生死准备,依然自我安慰执着的坚持着。饭菜的质量可谓是降至到极限,有时一些员工背后也愤怒的破口大骂,厂里质检部门的领导是不是全他妈的一命呜呼了?肖可军也自我嘲笑的说,也许监狱里的死囚犯都比咱们吃的好,悲哀呀!可我依然在心里默默的念叨:“张志根,萝卜白菜,我的最爱!”
一百多个肥瘦各异的屁股睡在夏不挡雨秋不遮风锈迹斑斑摇摇欲坠破乱不堪的似火炉样的大铁棚里,似乎空气都无法流动,我们整个人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腐烂变味的香蕉皮,不知进了多少次女人下体的废气避孕套,穿在脚上就发痒的臭袜子铁棚里是无处不见,简直就是个名副其实的超级垃圾窝,让我不得不怀疑地方的卫生局是不是被查封了?好在是南方,四季温暖如春,不用饱受寒冷之苦,仅这一点心里是倍感欣慰。皓月当空,三更半夜的时候,不少可谓是社会渣子败类的流浪兄弟们似乎吃了金枪不倒的壮阳药一样津津有味口若悬河还蛮有科学性的研究讨论着不堪入耳下流的淫乱热门话题,可是第二天这些被不少人唾骂是制造噪音的家伙们又似乎吃了兴奋剂样精力旺盛玩命似的工作,让我不得不怀疑他们是不是吃甘甜的乳汁长大的?难道他们是神吗?
是什么鬼东西组合成了这个肮脏的社会?
社会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
十七岁时,我那个幼小心灵开始第一次的深思。
也许是水土不服,我患了肠炎,肚子阵阵钻心的疼痛。
“张志根,你眼睛长后脑梢儿上了?”捂着疼痛难忍的肚子走处厕所的我被B拉拉长一阵猛吼。
我被这莫名其妙的训斥吓懵了。当看见厕所门上那“通道堵塞,暂停使用”八个醒目的大字时,我彻底傻了眼。
“不用废话,罚款50元。”B拉拉长生硬的说。
我怒视着拉长,沉默无言。
“对了,请你再把下水道给掏了。”拉长冷笑一声。
我咬紧牙,脸涨的通红说不出话来。
“快掏呀!还站着干吗?”拉长厉声呵斥道,然后面对我的是扬长而去的背影,“自讨没趣,真愁着没人掏了。”拉长得意的放声大笑。
“咣当”一下子,我一脚踢开厕所的门,火冒三丈的走了进去。
“哗哗”的也不知是那里引进来的水肆无忌惮的冲洗着,下水道还是不通。我“转战南北”费尽周折找来废弃的铁丝灵巧的加工成铁钩儿伸了进去不停的搅拌着,下水道依然堵塞着。
十七岁那年的我,一个初次踏入门槛儿可以说什么也不懂的我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委屈将那曾经握过笔杆儿和锄头把儿的手伸进了无底的下水道,将那肮脏透顶的乡村田间里的“催生剂”掏的一点一滴都不剩。
那一刻,我的泪水就啪啪的砸了下来,一点一滴的滑落到了下水道里。
那一刻,我心里的耻辱感是油然而生、刻骨铭心。
那一刻,一个十七岁少年的人格和尊严还存在多少价值?
“我操你祖宗三十六代,什么狗屁鸟拉长,你他妈的吃狗肺时一定会配上狼心,狼心狗肺的畜生。”泪水在我的脸上四处流淌。
难道这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吗?
难道这就是识时务为俊杰吗?
难道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