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殿里,其实落日的余晖还很炽烈,红光依然照亮着这整个宽阔的殿堂,但是,项家军的军士们却已经提蓝进来,不由分说,一个个将手腕粗的蜡烛点燃在黄铜的灯具上,这灯具也煞是精美,主题是仙鹤造型,翅膀及缘上都是盛满蜡油的黄色琉璃碗,在烛光和夕阳交相辉映的映照之下,整个殿堂流光溢彩,恍惚若神仙眷府。
鸿门殿内众人已皆坐好,因为撤去些坐席,方位略做了些调整,项王、项伯朝东坐,亚父朝南坐。亚父就是范增。刘邦朝北坐,张良朝西陪侍。刘邦众人就坐后,项羽固然不语,倒是范增先开了口“你们哪一位是张良?
“正是在下”张良实在想不到范增会主动问到他自己,连忙又整理服饰,起身向他行了一礼。
范增一边轻抚自己的胡须,一边悠然问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张先生能在几天之内替刘将军策划行事,攻守有序,进退有方,自古名家不外如是,请问先生师承何处、修读何典?”
张良听得心下暗叹,早就听闻范增会先天神数,今日一试,范增果然明不虚传,像这等机要之事,他居然也能了然若执掌之间!不除此人,确实心腹大患!张良边想着口上却依然不急不缓地回答他“惭愧得很﹗晚辈资质鲁钝,祇是曾遇异人,习过些太公兵法﹗”
范增点头轻轻一笑“我两既是同道中人,我有一言,请张先生垂听?”
张良连忙说“军师请讲”他依用项羽军中的职位恭称他,态度谦和有礼。
范增接着道“嬴秦亡楚,辗转二十六年!天道有常,无往不复,今日暴秦又亡于楚!生者既凛天威,死者亦归王化,我辈自当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张先生虽肯用功,又何苦费煞思量,逆天行事?”
张良心下凛然,想必虬髯客刺杀行动已经失败,一时之间心中黯然,因为他也自然想到虬髯客肯定也不能幸免了,张良努力克制住自己情绪上的失落和神伤,面容上的表情依然保持着肃敬“感谢前辈赐教,易曰:时有否泰,用有行藏,一时之制,可反而用,一时之吉,可反而凶。此正所谓天道无常,世事如棋是也。今日适逢鸿门之宴,又见两家和好如初,久闻前辈乃棋道名宿,恳求与前辈对弈一局,就正于天下英雄,看天道是有常,或是无常!”既然,范增出言指点,那么张良改口,由军师而改唤他作前辈,寥显亲热之意。
刘邦眼偷看了张良一眼,他心中自然明白,张良此招是拖字诀,帮韩信和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他恐怕范增会不答应,连忙转头先向项羽说道“如张良输了,我即命人亲送回虞姬再向项王谢罪!”
“刘将军果然智敏过人”范增哈哈大笑,先向刘邦夸耀,他怎会不明白,刘邦搬出了虞姬,那么他必须是下场比试这场棋艺的了。
虽然已经是项羽军中极其依重人物,但范增仍不失宾主之礼,起身向主将项羽请示,项羽深知范增之能,遂点头欣然答应
范增再面向张良,心想自己纵横战场多年,和自己对弈过的人,早已离世,今天且已位极人臣,对着这年轻晚辈,爱才之念,顿时油然而生“张良,我得再问,你我二人,今天非对弈不可吗?”
张良目光坚定“能与前辈对奕,实是良平生之望﹗”
范增想了想,又想出个难题,他想给张良一条生路,让他知难而退“既然张良真的要弈,那就得迁就一下我﹗四年前,我已目不能视,所以要弈,就得陪我弈瞎棋!”
果不其然,范增此言一出,张良等辈尽皆愕然,他不知原来这名震天下的范增,原来已经变成了瞎子,遂含歉说道“前辈恕罪,良实不知……”
范增抬头打断他“你不用为我难过﹗今日棋逢敌手,我们干脆多下几盘!”
樊哙忍不住在刘邦身后,低这头小声的向夏侯婴说道“这围棋有黑、白共三百六十一子,不用眼看,而要用心记着下了那一步,那是难比登天!”
夏侯婴点点头,又赶紧以手臂轻轻撞了一下他,提醒樊哙,让他切不可再多言。
殿堂之下的张良心情翻覆,他这是骑虎难下,本想着借对弈棋局牵制住军师范增,却想不到反给范增带进了困局。这瞎棋,真是闻所而未闻,自己实在没有十足的把握。
刘邦等诸人此刻也都齐齐看着张良,手心捏汗,替他担心。
“晚辈得罪,瞎棋就瞎棋,晚辈惶恐,晚辈棋艺不高还望范军师多多承让”下棋是一死,不下也是一死,还用思量什么?说不得舍命陪君子了吧!张良洒然一笑,当下施礼答应下范增这盲棋的战约。
而峣关的祭祀大厅,怀王仍在观看那祭神舞蹈,众舞者亦跳得越来越起劲,眼看着宴席的最高潮即将到来。
只见一群穿上戏服之天兵天将加入表演,掌声中,台上忽然再走出一列八人的弓箭手,准备向天放出假箭,韩信眼快心思细密,一眼就看出其中四人所用的却是真箭,正要对着怀王发射,韩信立即上前把怀王拖倒地上
突然发生的剧变,导致现场乱作一团,暗杀队见计谋不成,又从怀中抽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几个杀手目光利利,匕首刀戟寒光,直冲怀王而去,韩信也拔出利剑,保护怀王。他挥动着手中的长剑荡开银样的波涛,先后逼退几名从左右进攻的杀手。
后面的敌人又携刀风赶来,韩信右手暗捏住怀王的手腕,身体旋动,长剑在手中幻化出无穷寒光,紧护全身,无隙可寻。脑海中自然而然的分析出当下的情况,三名敌人都是一式的表演服装,明显是早有预谋和准备。他们联手攻击的威胁力绝非等闲,此时,右边杀手的双刀先发而至,他跳起来像两道闪电般凌空下击。怀王只觉得眼前一花,抬手躲避之时,韩信的长剑轻挑,刀剑相击,竟不分伯仲,僵持半空,韩信丝毫不乱,右腿先伸,左腿后踢,直踹杀手胸口。这边脚刚触地,左边的杀手的匕首已经临身,利刃立时破开他的手臂,韩信洒然一笑,像丝毫不受影响般,左手一掌推出,正中敌人胸口,而手中的长剑紧随着狠狠划过此人的咽喉,敌人往后翻去,也正好成为人墙稍微为韩信和怀王争取到些许时间,等韩信拔剑回绕时,剑锋早已鲜红。
在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况下,唯有谁最狠,谁才能够活下去,韩信以身护着怀王,奋力而战,仅凭自己一身过硬的功夫,提剑杀了条血路避入旅馆像迷宫般的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