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惜文听她这样说,不禁笑出声来,侧过头深深注视着她,道:
“脑子不好的人如果就连四肢也不好了,那样岂不是太悲哀了吗?”
朱慧听后,脸上的笑意顿时戛然而止,心里不禁又开始忑忐不安。
“班长,你说天为什么会是蓝色的?”董惜文抬起头,眼神迷离地望向天空,怅然笑起来。
“因为……因为……”
“因为忧郁吗?”
“忧……忧郁?”朱慧望着她有些犯迷糊。
“那你说住在天上的人们也会因为天是蓝色的而忧郁吗?”
朱慧面对她的问题不置可否,心里相反更加不安了。
“惜……惜文,你……”
董惜文见她那副紧张兮兮的神情不禁大笑起来,道:
“班长——,你放心,我现在真的很快乐,前所未有的快乐。”
“真……真的吗?”
董惜文朝她点点头,深深望着她,坦然笑道:
“班长,你真是一个好人。
“还好啦!”朱慧听到她的夸赞不由脸红,说:“其实我也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只是我的那些不好的地方不被你发现而已。”
“是吗?”董惜文见她脸红,笑得更加灿烂,说:“就算你有不好的地方,我也相信你那些不好的地方也可以给别人带来快乐。”
“不……,其实……其实我的内心真的挺阴暗。”
“不会吧!”
“真的……真的……,其实我在很多方面都很虚荣。”
“比如?”
“比如说我很在意自己的成绩,我绝对不能容忍有谁的分数比我考得要高。”朱慧说着,仿佛想到了什么,会心笑起来,说:“记得上次化学考试,姜晰问我有没有考前复习过,我说,当然没有,考试的前一天晚上我在家里看了一个晚上的‘女人不哭’,后来我问她有没有考前复习过,她说她考前的头一天晚上为了减肥在她家屋顶上打了一个晚上的网球。”
“那又怎么样?”董惜文很是不解的望着她。
朱慧见她问,自得其乐地笑得更加大声,说:
“那次化学考试的前一天晚上是星期天,电视台那天根本就不播电视剧,而且那天晚上下暴雨,姜晰怎么可能会在她家屋顶上打网球。”
“那你的意思是说……”
“我的意思是说我和姜晰其实是在相互撒谎欺骗对方,考试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两人都在自家悬梁剌股,凿壁偷光,秉烛夜读呢!”朱慧笑得前仰后合,感慨道:“其实虚伪本来就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看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人可以随随便便成功。”
“是呀!所以你不要把世上那些随便成功的人归结于他们是天才,其实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天才,所谓的天才也就只不过是用自己的虚伪去粉饰自己的愚蠢罢了。”朱慧说起自己的虚伪不由越说越来劲,兴致高昂地继续暴料:“还记得上次期中考试姜晰考了全年级第二名,我高兴得赶紧打了通电话去她家里报喜,把她考第二名的好消息告诉她妈。”
“那她妈妈听后一定很高兴罗。”
“高兴什么呀!我打电话去她家主要是想告诉她妈我得了第一名。”
“啊?——,你好龌龊呀!”董惜文不由惊呼起来。
“你才知道我很龌龊。”朱慧不以为然地笑道:“还记得读高一的时候,有一次的历史考试万淑慧比我多考0。5分得了第一名,她耀武扬威地跑到我面前对我大肆嘲讽,说我不过尔尔,你猜我是怎样反唇相讥的?”
董惜文蹙眉摇摇头说不知道。
“我说中国的历史才不过尔尔呢!考前不用翻书都能闭着眼睛随随便便考个第二名,更何况我这个第二名仅仅只比第一名低0。5分而已,唉——,天才就是天才,没必要在意那些勤奋的笨鸟先飞。
“那万淑慧听后岂不是气死了。”董惜文笑起来,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万淑慧被朱慧气得抓狂时的样子。
“是呀!不过我估计让她更为生气的是我后来补充的一句赞扬她父母的话。”
“赞扬她父母的话?”
“我说她父母有先见之明,给她起名‘万淑慧’,万事都输(淑)给朱慧。”
“啊,你真有这样说过她呀!”董惜文望着她,惊讶不已。
“是呀,谁教她那么嚣张,活该。”朱慧把胳膊挽在胸前,俏皮地高抬下巴,得意地哼了一声,转而笑呵呵地问她道:“我说了这么多过去我所做的龌龊事,那你现在可不可以也透露一点过去你所做的龌龊事和我一起分享呢?”
“过去我所做的龌龊事?”董惜文埋头在肚里搜刮了一阵,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高兴得叫了一声,兴高采烈地说:“记得上个学期,刘希向我借了一支钢笔,借了大半年都没还,我一气之下,就抱负他,偷偷将一只死老鼠丢进他的书包里。”
“是吗?你也好龌龊呀!真不愧是同道中人,对于你,我真的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董惜文冲她笑了笑,忽然低下头,又沉默了。
朱慧见她回到起点,脸上阴沉的表情显示她又忧郁了,一时还以为自己刚才图嘴巴快活说错了话,心里不由紧张起来,不安地问道:
“惜文,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刚才说错话了?”
董惜文冲她摇摇头,仍是默不作声。
“好了,好了,告诉你,其实我才是笨鸟啦!那次历史考试,我的的确确是凭着自己的真本事输给万淑慧的。”
“啊?”
“其实中国历史真的很灿烂,历史书被我翻烂了两本,才让我勉强考个第二名,唉——,我真是笨得无药可救了。”
“是吗?”董惜文见他那副承认错误的窘样,不由又笑起来,犹豫了一会,坦然道:
“其实我刚才也撒了谎,刘希从来没有向我借过钢笔,准确的说我的那支钢笔是他用不太友好的方式黑去的。”
“什么,刘希竟敢黑你的东西?而且还是用不太友好的方式。”朱慧惊讶的叫起来。
“拜托,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班上同学都知道,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董惜文不以为然地说。
“这个可恶的刘希,明天我就去教训他一顿,为你讨回公道。”朱慧举起拳头,愤愤道。
“班长,不要。”董惜文突然紧张起来,急急道:“求你不要把这件事情闹大,我不想连累其他人。”
“那怎么行,你没听过有这样一句话,‘是善的肋骨助长了恶的气焰’,对于像刘希这种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的人绝对不能姑息,姑息就只会养奸。”
“可……”董惜文刚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长吁一口气,垂头丧气地说:“随便你好了,姑不姑息他现在已经对我没有任何意义了。”说着,她不由怅然一笑。
“怎么会没有意义,意义就在于我不仅要为你讨回公道,更要为你讨回尊严。”
“尊严?”董惜文听后不由冷笑起来,说:“尊严对于我来说太奢侈了,我要不起。”
“怎么会呢!其实尊严……”
“班长,请你不要再向我分析尊严的意义,评估尊严的价值,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董惜文突然打断她,冲她微微一笑,深深注视着她,诚恳地请求她道:“班长,我可以拥抱你吗?”
朱慧听到她的请求,怔了一下,有些错愕,说:
“当……当然可以。”
她们两人就这样拥抱在归家的夕阳里,彼此心连心,心暖心。
“班长,这个拥抱这么温暖,我……我真的好怕自己会留恋这个温暖的拥抱,万一我真的留恋了那该怎么办呢?”董惜文一时哽咽住了,将朱慧抱得更紧。
“傻瓜,说得跟生离死别一样,我们两家住得这么近,如果以后想拥抱的话,随时都可以呀!”
“班长,谢谢你!”董惜文吸了吸鼻子,脸上漾起一缕幸福的微笑,又说:“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祝福过人,但我今天特别想祝福你,永远的祝福你,无论现在或是将来,无论是天堂或是地狱……我都祝福你,深深祝福你永远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就像今天你和我在一起般的快乐。”
“谢谢你!我同样也祝福你天天快乐。”朱慧说着,紧紧握住董惜文的双手,冲她笑了笑,意味深远地说:“惜文,我最大的快乐就是看到你快乐,所以请你千万不要做出让我不快乐的事情,好吗?”
董惜文冲她微微一笑,说:
“班长,你真是一个好人。”
这一路上她们就这样聊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把儿时的欢笑,成长的烦恼,生活中的心酸点滴统统拿出来侃,哪怕是自己过去做的一些蠢事、尴尬事也都毫无保留地讲给对方听,为的是想博得对方一笑,她们就这样狂侃到该分别的十字路口,朱慧望着眼前四条通向不同地方的路,心里不由惆怅起来。一想到这么快就要回家,吃饭、洗澡、做功课、听奶奶唠叨,一时像根打了爽的茄子,无精打采地叹了一口气,说:“时间过得可真快呀,不知不觉就到了该分道扬镳的时候,明天见吧!”
“班长,谢谢你!和你聊天真的很开心。”
“那当然,我是何等人物,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谁说跟我聊天不开心的。”朱慧越说越带劲,厚颜无耻起来。
“是嘛!”董惜文冲她淡淡一笑,忧伤地说:“再见了,班长,祝愿你每天都能像现在这般开心。”说完,就飘然离去了。
朱慧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老是七上八下的,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只觉得浑身上下不自在,满脑子都是董惜文脸上不同寻常的微笑。直到深夜,她从噩梦中惊醒,这种感觉就来得更加强烈,董惜文离她而去时的背影反反复复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而她那句“班长,再见了”就如同魔鬼般萦绕在她耳旁始终不肯离去,使她惶恐不安,以至整个后半夜她都没能再合眼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