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对中国证券业产业组织状况的研究相对滞后,因此在对我国证券业深入分析之前,有必要根据产业组织和经济规制理论,对中国证券业的发展状况进行回顾。从逻辑上看,我国证券业的发展历程、行业的特点、行业的成就及存在的主要问题是构成产业组织分析的基本要素。
广义的证券业定义是为证券发行和交易提供服务的全部中介机构2,包括证券公司和证券登记结算公司、证券投资咨询公司、会计师事务所、资产评估机构、律师事务所、证券信用评级机构等证券服务机构。但由于证券公司是上述中介机构中最重要的主体,证券市场的全部重要功能都必须通过证券公司才能实现,因此狭义的证券业特指证券公司,即根据《证券法》设立的可经营证券业务并具备法人资格的金融机构。本文涉及的证券业参考后一种定义,主要指证券公司,或称“券商”。
2.1.1 我国证券业发展阶段
自从1987年9月中国人民银行批准的第一家证券公司—深圳经济特区证券公司成立以来,中国证券业的发展经历了以下四个阶段:
1、初创阶段(1987年—1991年)。为配合国库券的发行,1988年中国人民银行批准设立了33家证券公司,1990年人民银行公布《证券公司管理暂行办法》,证券公司的数量迅速扩张,到1991年,全国已经批准设立证券公司75家,证券业务网点2000多家,覆盖了各省、自治区、直辖市,至此中国证券业的主体框架已经基本构建完成。
2、快速扩张阶段(1992年—2001年)。在此期间,中国证券市场进入繁荣期,市场规模迅速扩张,2001年底沪深两市A股流通市值达到14505亿元,伴随中国证券市场的高速发展,尽管证券公司的数量仅增加到102家,但是证券公司的规模实力快速提高,2001年中国证券公司的总资产已经达到5314亿元,净资产达到923亿元。
3、规范治理阶段(2002年—2005年)。随着《证券公司管理办法》及一系列相关规章制度的出台,证券公司的监管体系基本形成。同时股市经历了4年的熊市,证券业也连续4年全行业亏损,总资产规模一直呈现下滑趋势,从2002年的5291亿元减少到2005年的2769.72亿元,累计减幅达到47.65%,大批证券公司的经营风险集中爆发,2004年中国证监会成立了证券公司综合治理领导小组,对高风险证券公司进行托管和清理关闭。2005年,共有南方证券、大鹏证券等18家证券公司因严重违规经营被关闭。中国证监会对证券公司进行分类管理,划分为创新类、规范类、风险类,针对不同类别的公司采取不同的措施,扶优限劣,为行业内优质券商托管兼并风险券商创造了条件。
4、繁荣阶段(2006年至今)。2006年证券业彻底改变了连年亏损的局面,106家证券公司的总资产规模已经达到6763.61亿元,利润总额达到292.12亿元,在沪深股市继续快速上涨的形势下,证券公司的业绩出现突飞猛进的增长,当年证券业的总资产达17336.96亿元,与2006年相比,增幅达到179.95%,利润总额达到2057.21亿元,同比增长达604.23%。
尽管2008年证券市场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从6100点下跌到1664点,证券市场的交易量也有所下降,但券商仍然取得了较好的经济效益。2008年全国公布财务指标的106家券商实现收入1432.33亿元,净利润667.81亿元。
与证券业业绩改善相对应的是证券公司的风险得到充分释放,在2006年证券公司的综合治理工作完成,共有约30家风险券商被处置,随着新《证券法》、《证券公司监督管理条例》、《证券公司风险处置条例》的出台,证券公司的风险处置机制已经基本形成,日常经营风险得到有效控制,对证券公司的监管也进入常规监管之中。
2.1.2 我国证券业发展的新特征
证券业是一个变化迅速、包容性强、充满传奇和不确定性的行业,是最能反映社会进步、体现时代发展的领域。随着近些年来世界经济形势的变化、科学技术的进步、人类知识的更新以及理论研究的深化,证券业又具有了许多新的特征,人们对证券业的行业特征又有了新的认识。
2.1.2.1 证券业是典型的知识经济产业
人类已走过了农业经济、工业经济的历史阶段,正在进入知识经济时代。知识经济的特点是,知识技术将成为基本的生产要素,智力资本在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中将起到主导作用。证券业正是充分体现知识的决定性作用的典型的知识经济产业。首先,证券业不是生产物质产品的部门,不是实体资本的运动,而是资金融通的部门,它以企业为经营和服务对象,是超脱于现实资本运动之上的虚拟资本的运动,因而,证券业更容易受到知识因素的影响,是最先跨入知识经济的行业。其次,人力资本、智力因素在证券业中处于绝对主导的地位。与一般实体经济中的工业企业不同的是,券商经营的成败不是取决于企业业务、经营场所和产品产量,而主要取决于人才的多少和素质的高低。复杂的金融工程、先进的金融产品设计都需要高端人才,他们给券商带来的收益远远超过生产型企业。再次,证券业是电脑等先进技术应用程度最高的行业。证券发行和交易早已走过了原始的低级的实物交易、人工报价、手工操作的落后阶段,而代之以先进的无纸化发行、电脑撮合、网络交易的高级阶段。随着Internet的普及,网上发行、网上路演、网上交易已成为现实。这不仅改变了证券市场的运作模式,提高了市场效率,也改变了证券业的行业特征。
2.1.2.2 证券市场是市场化程度最高的市场
如果一种市场的竞争是充分的,较少地受到其他因素的干扰,能够迅速准确地反映供求力量的变化,价格很容易达到均衡,单个主体很难左右价格的变化,那么我们就认为该市场的市场化程度较高。在所有市场中,证券市场是市场化程度最高的市场。主要是由于证券市场的价格粘性较弱,市场容易出清。价格粘性是指市场上资产交易的价格趋向于均衡价格的快慢。显然证券市场上,相对于产品市场来说,其价格是最容易趋向于均衡的。所谓市场出清,是指当市场均衡时,在均衡价格上,卖者的商品都能卖掉,买者也都能买到想要的商品,不存在产品过剩或产品短缺。显然,由于证券市场上买卖的是标准化的金融产品,不受实物产品交易中供求、地域、时间三重巧合因素的制约,因而是最容易出清的市场。而证券市场是一种相关信息是众所周知的和可以迅速传播到所有参与者的市场。在这种市场上,竞争是充分的,所有可利用的信息都已经充分地反映在资产的价格中。因此,价格的变动仅仅反映未被预料到的事件,从而必定是随机的。现实中的证券市场虽然达不到这种理想状态,但与其他市场相比,其有效性是最高的。证券业作为证券市场的主体之一,其市场化程度将随着监管体制的完善和证券市场的发展而不断提高。
2.1.2.3 证券业具有“虚拟性”和“泡沫化”的特征
社会资本可以分为实物资本和金融资本。实物资本的运动就是社会再生产的过程,是资本的实物形态的变化。金融资本的运动既可以与实物资本的运动相结合,也可以脱离实物资本运动而独立运动。后者就是虚拟资本的运动,虚拟资本是信用制度和货币资本化的产物,随着信用的不断升级和过度膨胀,资本逐渐脱离了实体经济运行的轨道,变成虚拟资本。在金融资本中,银行资本虽然具有虚拟性,但其与实体资本运动联系紧密,而证券信用发展后出现的证券资本的运动则具有高度的虚拟性。证券业的一级市场发行所筹集的资本在发行结束后确实进入现实生产过程发挥作用,成为实体经济的一部分,而二级市场上证券交易所形成的证券资本的运动则可以完全脱离现实生产过程做单独的运动,是一种标准的虚拟资本的运动。另一方面,交易手段的高科技化以及网络交易的发展所带来的打破时间和空间的交易便利程度,以及创新的金融衍生产品的推出,更放大了证券市场的虚拟性。证券市场的虚拟性为社会资本带来了无限的增值空间,也极大地放大了证券业的风险,本次全球金融危机在一定程度上就是虚拟资本在完全脱离了实体经济需求的情况下无限膨胀,泡沫崩溃后形成的。因此,认识和分析证券业的虚拟性特征,是人们理性思维的结果,也是认识的升华。这对于当代证券业的发展和监管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2.1.2.4 证券市场是以“信息”为“轴心”的市场
证券市场是信息最重要的市场。企业发行股票及增资扩股的决策,不仅出于自身的资金需求,更取决于市场运行状况等相关的市场信息;投资者的投资决策,都是对市场信息的综合分析和选择运用的结果;管理部门的行政决策,更是对市场运行中所有信息做出的合理反应。离开了充分的信息,任何市场参与者的行为都将是盲目的、非理性的,也是可能导致巨大风险和失败的。
证券市场是信息最集中的地方。这里有宏观经济信息,管理部门的政策信息,也有公司微观信息,投资者方面的消息;有法定媒体上公开的信息,也有小道传播的消息;有真实的信息,也有虚假的消息,因此证券市场上信息的集中度是其他市场所没有的。
证券市场是信息最不对称的市场。在市场经济中,任何主体的决策都依赖于占有的信息。有效市场的前提是信息的完全和对称。证券市场的信息有效性最高,但同时证券市场的信息也最不对称。尽管发达国家的证券市场都有严格的法律制度和市场规则,都有详尽的信息披露制度,都有禁止内幕消息、防止操纵市场的严格规定,实际上是难以做到信息真正对称的。上市公司管理层、交易所、监管部门总能提前知道即将出台的可能影响市场的信息,而且在消息扩散之前市场的价格总是会产生波动,不管什么时候,处于市场信息弱势地位的总是中小投资者。无论是发达国家成熟的证券市场还是发展中国家不成熟的证券市场,都致力于构建一个公正、公平和公开的市场,证券公司作为其中的主体之一可以通过规范经营、减少和避免违法违规行为、提高信息披露的有效性和及时性,提高证券市场的透明度。
2.1.2.5 证券市场是心理因素作用显著的市场
证券市场是证券资产交易的市场。证券资产与一般实体资产不同,人们购买它不是看中它的使用价值,而是看中它的未来价值增值空间,因此,证券市场除了受一般市场供求规律的影响外,还受利率、心理等因素的影响,尤其是心理预期的作用更为显著。心理预期是一种心理活动,因而是无形的、复杂的、很难捉摸的。单个投资者的心理活动对证券市场的影响也许是微不足道的,但当众多投资者的心理预期趋向于大体一致时,却会引起市场价格的剧烈波动,严重时可能导致市场崩溃。证券业作为证券市场的运行主体,其生存发展都受到证券市场的重大影响,因此证券业的经营会受到宏观经济状况、资金状况、货币政策、财政政策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特别是这些因素对投资者心理产生的综合影响,因此必须深刻认识到心理因素对我国证券市场和证券业的作用,有利于促进我国证券业的健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