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胡终于明白张兴世的真实意图,他并非攻打寻阳,而是要断自己的粮道。佩服,佩服,算你狠。刘胡大吼一声,集合手下精兵二十六支军队,水陆并进,扑向钱溪。
刘胡自恃勇猛无敌。但是,在大江之中遇上张兴世,好比黑旋风遇到浪里白跳,有本事使不出。张兴世算准敌人会玩命反击,才会选择钱溪下寨。钱溪江岸狭窄,水流湍急,奔腾的江水形成巨大漩涡。
寻阳军舟舰众多,一古脑冲上去,前锋战船旋入水涡之中,拥挤堵塞,一时乱了阵形。张兴世趁机派勇将寿寂之、任农夫打头阵发起冲锋。处于混乱状态的寻阳军遭遇袭击,纷纷后退,编队更加混乱,后面的船舰无法接应。寻阳军大败,刘胡退回浓湖。
吸取教训,扬长避短。刘胡弃船登岸,率一千骑兵、两万步兵由旱路进攻钱溪。没有漩涡保护,你张兴世还有什么招?
中央军察觉到敌军的军事调动,知道张兴世得手。为缓解钱溪压力,沈攸之、吴喜率军乘皮划艇猛攻浓湖守军。沈攸之打得越狠,对张兴世支援越大。果然,整日吟诗作赋的袁顗抵挡不住中央军进攻,急召刘胡回军。刘胡大骂袁顗饭桶,但他知道浓湖丢失,大家一块完蛋,只得回军救援。
仗根本没打,可是刘胡敲着得胜鼓回到浓湖大营,边敲边喊:“钱溪平定,全歼敌军。”正在冲锋的中央军将领们大惊失色,有人提议撤退。沈攸之嘿嘿冷笑道:“慌什么,不过是敌人的心理战,如果张兴世兵败,七千人至少该有几个逃回来才对。”
沈攸之镇定自若,指挥船队顶住刘胡反攻。钱溪捷报传来,附带战利品-割下的敌人耳鼻。沈攸之把战利品当作礼物送给敌人。一支支雕翎箭穿着寻阳军的耳朵、鼻子钉在船板之上。刘胡闭上嘴,沈攸之得意洋洋地划着皮艇回营去了。
一夜之间形势反了过来。中央军粮少,但能坚持一段时间,寻阳军粮多,却吃不上。从寻阳过来运粮送米的船队只能远远呆望着钱溪水寨,那样子好可怜。
做为一军主将,不能睁眼看着部下饿死。一筹莫展的刘胡强打精神再次聚齐400条战船向钱溪进发。行到半路,刘胡站在船板上,恶狠狠踢着桅杆,“我刘胡从小山野长大,擅长陆战,从来没打过水战。陆战几万人一起搏杀,我横冲直撞,无人能挡。水战只能站在一条30人的破船上,每条船各自为战,互不关联,让我怎么指挥。这些天在船上颠来簸去,得了疟疾拉肚子,我总算知道曹阿瞒为什么输给小周郎。拉肚子能打仗吗?”
刘胡装起病来。他不会打水战,当然要水军将领去打,拨出300条战船交给龙骧将军陈庆继续前进,作出指示:“张兴世,我太熟悉了。你不用攻击他就跑了。”
人家千辛万苦来到钱溪,怎么会跑?主将胆怯,部下更胆怯。陈庆是张兴世的手下败将,也不敢打,靠近钱溪扎下水寨,派部将王起率100条船进攻。结果可想而知,王起大败。刘胡听到消息,带着100条船回到浓湖,振振有词地向袁顗汇报战果:“张兴世营寨已经扎稳,很难进攻。昨天小败一仗,不过没关系,陈庆和上游诸军将敌营包围,不足为虑。”袁顗这个气,不敢打说不敢打,真能找理由。粮食运不过来,包围管个屁用。
寻阳军运粮队强突钱溪,结果30万斛粮食成了张兴世的军粮。钱溪水寨七千勇士在十多万敌军重重包围之中屹立不倒,张兴世的大旗始终飘扬在钱溪的水面。袁顗哀叹道:“敌人已入肝脏,我们岂有活命。”
形势万分紧张,寻阳军一片恐慌。刘胡再次来到袁顗大帐,豪气冲天地发誓:“把军中的马匹配给我,我率两万步骑与张兴世决一死战!”
袁顗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的点头答应。马骑走了,人再也没回来,刘胡和两万军队一去不回头。半夜,睡在被窝里的袁顗才得知刘胡逃跑的消息,一骨碌爬起来,咬着牙道:“今年我被这小子害惨啦!”拉过心爱的千里马“飞燕”,纵身而上,大叫道:“我去把那小子追回来!”
事到如今,聪明人都不会回来,袁顗当然没回来,只留下浓湖十万大军。士兵们没有马只能投降。大都督刘休仁趾高气扬接收降兵降将。对于双方士兵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大势已去,投子认输,中盘告负,抵抗下去,只有无谓的流血。
逃是逃不掉的,刘胡、袁顗的命运无非死亡。寻阳政权转瞬间土崩瓦解,11岁的刘子勋和长史邓琬人头落地。中央军兵入寻阳、江陵和襄阳。各地诸侯纷纷上表请降,眼见天下太平。
如此大规模的内战以这种方式结束,真是不幸中的大幸。这场奇迹的主角是张兴世。一剑西来,天外飞仙。张兴世用那神来一剑,御剑凌波,孤舟闯营,纵横于十余万大军之间。十万战士齐解甲,一战天下定。
平叛之战异乎顺利地结束,后来发生了一起小小失误。这个小失误缘自宋明帝刘彧的自负与得意,他只不过自大了那么一点点,而这一点点改变了南北朝的格局。在南北对抗中,南朝走上了下坡路,即使中途陈庆之偶而回头,也没有改变下坡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