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强
生命从其最初来到地球上以后,就一直延续不断地存在着。
清晨,天放晴了,云层洞开,能清晰地看见天空蓝盈盈的色彩。我忘却了饥饿,什么东西也没有吃,异常精神地跳过一道咆哮的激流,裹着满身的雾气,开始了穿行原始森林的旅程。
遮天蔽日的树叶使森林变得黑暗而潮湿,野性十足、千姿百态的参天大树挂满簇簇绿色的树茸,枝干与枝干交错,白雾在树间缭绕,使人看不见远处。堆满乱石污泥的小道在枝藤野草丛中延伸,与溪流搅和在一起,使路变得泥泞难行。
森林中不时出现一块又一块的沼泽地,乌黑的腐土托举着簇簇死藤败叶,形成一个又一个死亡陷阱。翻着气泡的腐土散发着一股呛人的异味,我向沼泽地仅仅跨了两步,腐泥几乎淹没我的大腿。我使出全身力气迅速地退了出来,吓出一身冷汗。我喘着大气,绕开了沼泽地。走进茂密的灌木丛和齐腰深的杂草中。看看时间,我已孤身在大森林中走了五个小时。
在走出灌木树藤的同时,我看见了一具完整的尸骨,这是一具马的尸骨,整齐地横在泥道与草丛之间,尸骨周围有簇簇白毛。垫托着尸骨的那方厚土已随着这副尸骨的形态变成黑色。这块酷似马形的黑土,是被马的血肉侵蚀形成的,这是我进入森林看见的第一具完整的白骨。
不知不觉中,森林里的树叶上坠下了大滴大滴的水滴,天空下起了小雨,森林里漫起了水雾。我浑身上下被雨水浸透,泥浆粘满双腿,水雾遮挡了视线,四周水汽升腾。
在一片密林拐弯处,一种清晰的声响将我从机械的行走和单一的思维中惊醒。三十米开外的枝藤丛草深处响着哗啦声,齐腰深的草丛一片骚动。
我的全身顿时紧张起来,大脑迅速闪出一连串猛兽形象,是熊、狼、蟒……我的心狂跳起来,迅速拔出刀紧握在手中,停住脚步,紧紧地盯住晃动的乱草丛。刹那间,一切响动停止了,寂静得可怕,只有心在怦怦乱跳。我慢慢移动微微发抖的脚向后退,一边还防备地盯住那团茂密的乱草丛,然后快速离开此地,心里真是害怕极了。
墨脱的原始森林也是色彩斑斓的动物王国。在这片茫茫森林中,被列为国家重点保护的动物就有42种,占全国保护动物的四分之一,其中大部分为一类保护动物。潮湿的土壤被繁茂的植物草藓覆盖,各种毒蛇、山蚂蟥、软体爬虫、巨蟒无以数计。走进墨脱途中的深山峡谷中也多有分布。
海拔已经下降到1200米,气温随着海拔的降低正一点点地升高,从印度洋刮过来的风,卷着热气在山谷中乱窜。我脱去厚重的摄影服、毛衣、秋服,汗珠仍然不停地从额头上挂着串儿朝下滴。脸通红发烫,内外衣全被汗水湿透。这是什么季节?翻多雄拉山时正下雪,而现在竟感受到夏天的燥热。
灼热的太阳出现在山谷上空,耀眼的光彩洒泻在五彩缤纷的植物上,山谷里的古树越来越少,奇异的植物越来越多,随风摇摆着,幽谷里所有的生命都在阳光下尽情地显露着自己。
由于我的闯入,原本宁静温馨的深谷顿时躁动起来。翅翼亮丽的小鸟从我头顶掠过,停在眼前的树梢上,啾啾地鸣个不停,引来四周小鸟的共鸣;一缕阳光从茂密的叶隙间突然泻落下来,把一束七色光柱直射在森林巨树表层及潮湿的岩壁上,几只如成熟大青椒般大小的“猪儿虫”正在岩壁上缓缓爬行,令人害怕。
泥径的草丛旁,一条条1米多长的青蛇随处可见,这些呼哧乱窜的小青蛇在自己的植物家园里游窜自如。当我走近小青蛇时,它们也仅是将那长长的身段缩回自己的草丛窝里,并不远游,待一切响动平静后,又从草丛里探出头来,盯着我那紧裹绑带的腿和拐杖,一时间在那看似平静的草丛深处,又发出呼哧呼哧的响动声。
心灵深处的恐惧和不安,随着这种草丛里发出的呼哧声渐渐隐去,心绪已经恢复了平静。我很清楚在这个与印度接壤的大峡谷深处,也是一个汇聚万种蛇类的王国。在这丛林深谷中,该有多少奇异的生命,在这里繁殖生息。这里是生命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