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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别有所图

老章两口居住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靠从石头缝里抠出来的一点点土地维持生计,再加上老章十几年前出了一次意外,左腿残疾,也不能和村里其他人一样去山上挖药材、砍柴火去城里卖,所以家境很是窘迫。

老章膝下有个儿子,叫章强,今年已经二十多岁,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相亲的对象不少,可每次人家来他家看一眼就走了,原因在于老章家太穷了,一家人居住在两间破旧的老房子里,连新瓦房都翻盖不起。章强相亲屡受打击,心情郁闷,就埋怨老章既然没有本事,当初生下自己干什么。老章气不过了打了他一巴掌,章强一气之下就去了千里之外的城里打工。

有一天,老章家忽然有了个360度的大转变的机会,起因就在于城里人马三的出现。

那天,老章正和老伴围坐在土炕边吃饭,忽然从外边走进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一进门那人就说:“老乡,吃饭呢?”山里人实在,对外人也没有什么戒心,来者都是客,老章就起身打招呼:“一起过来吃点吧!”来人回答:“你们慢慢吃吧,我已经在村头饭店吃过饭了!”接着来人自我介绍道:“老乡,我叫马三,住在城里,是下乡收老货的,你家没有吗?”老货是当地土话,就是古董的意思,老章笑了笑说:“俺家是三辈要饭,五辈贫农,哪有那值钱的玩意呀!”马三不甘心,围着这老房子转了一圈,看见确实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正想转出去,忽然他的眼睛盯在了房子的某处定格了,过了好一会,他才醒过神,说:“老乡,你看着这么一个大宝贝,怎么说没有宝贝呢?”老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俺家的家当都在这里,哪有什么值钱的宝贝呀?”马三说:“这房子不就是宝贝吗!”

老章苦笑一声,说:“俺这老房子上边一把草,下边一把泥,也就是能挡个风遮个雨,比起你们大城市的用钢筋混泥土盖的房子,简直就一钱不值,算个啥宝贝哩!”马三说:“老乡,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你知道吗?大城市虽然楼高街宽,道路整洁,购物也方便,但是那噪音一天到晚都不消停,废气24小时呛人肺腑,广告牌子遮天蔽日……我现在一直深受城市之害呀!”马三又指着老章家的房子,说:“这房子虽然破旧一点,但是前边靠水,后边靠山,风景优美,喘口气也舒坦,一直以来,我的理想就是找这样一间房子,白天侍弄二亩土地,晚上喝着菊花茶赏月观星,安安静静地颐养天年!”

马三一通慷慨激昂的话说得老章一愣一愣的,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住了半辈子的老房子竟然有那么大的魅力。老章试探着问:“那你的意思是?”马三说:“我想买下你的房子,到时候和我老伴一起在这里养老,不知老乡肯不肯割爱?”还没等老章说话,马三又补充一句:“如果你肯卖房,我可以多给你钱,三万元怎么样?”

一万块钱在山区就能盖三间像样的大瓦房,三万元就连儿子的婚事也够了,老章喜出望外,正要答应,却被老伴使了个眼色制止住了。马三一见老两口不吭气,接着说:“你们是嫌少吧,那我就再加一些,一万五,怎么样?”这一下,老章不再理会老伴的眼色,连说:“俺卖,俺卖!”接着他又迟疑着问:“那你要是反悔咋办?”马三拍着胸脯说:“我说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你要是不放心,咱们可以去你们村两委,让村干部做个证明!”老章觉得这个主意好,就带着马三去了村两委,双方签署了一份卖房协议,让村主任做了中人,三方都在协议上按了手印,马三还预付给了老章两千元保证金。

马三回城里取钱去了,老章的儿子章强却从城里回家了,原来他听说了家里要卖房的消息,进门就埋怨老章老两口:叫我怎么说你们呢?几万块钱就把房子卖了老章说:“强子,你看看咱家的老房子,你看看这屋顶的茅草,这土坯墙……就连三千块钱都不值,可人家出了整整四万五,你还不知足吗?”章强一撇嘴说:“你知道啥?我在城里打工就知道,城里人可刁了,他们绝对不会吃亏的。”说到这章强指了指老屋,接着说:“你不是说过,咱的老屋是解放后斗地主分田地时分到的吗?既然原先这是地主的老宅子,说不定他在这房子里藏了啥宝贝,那个城里人无意间知道了,所以才会花高价买这座旧房子!”老章仔细一琢磨,儿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就问:“那你说该怎么办?”章强说:这还用说吗!一是加价,四万五肯定不行,我们要十万元;二就是不卖,我们自己把老屋拆掉,寻那宝贝,这样说不定咱们就发大财了第三天,马三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一进村子,他就直奔老章家,却见老章一家人态度很冷漠,马三一怔,忙问:“你们怎么了?”老章说:“我们全家商量了,这老屋不卖了不卖了?”马三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说得好好的,为什么又不卖了?”章强说:“也不是不卖了,你的价钱不公道,所以我们还要再商量商量!”接着,他报出了那个价格,原本想着马三会跳起来,与他们争执,没想到马三只是叹了一口气,说:“十万元我实在拿不出来,这样吧,我给你们五万块,行不?”老章朝儿子使了一个眼色,那意思是说:“已经不少了,卖了吧!”岂料章强连理都不理老章,一口咬定:“非十万元不卖!”马三看了看章强,再看一看他身后的老章,说:“这样吧,你容我回城里再凑一凑,一旦凑齐了马上就给你!”

马三又回城里了,这似乎更加证明了章强的分析是对的:老屋中藏着重大秘密。章强与家人商量一晚上,决定再次将价格提高,非十五万不卖。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第二天,忽然开始下暴雨,暴雨在当晚的下半夜引发了山洪,老章家的房子在瞬间就被山洪冲毁了,幸亏就在上半夜,村里的干部及时将老章一家转到地势较高的地方,老章一家这才免于一难。

第二天晴空万里,老章老两口看着已经被夷为平地的家,哭得昏天黑地,章强想着几万元就在自己的贪欲下烟消云散,更是后悔得直扇自己的大嘴巴。

马三来了,章强原本想着,他看见眼前的一幕,肯定会和自己一样捶胸顿足,后悔失去了发财的机会,但是,马三不但没有这样做,反而上前劝慰老章夫妇:老哥,想开点,钱财乃身外之物,人没事就好!章强感到奇怪极了,他上前问马三:“我家的房子塌了,你发财的机会没有了,你不觉得后悔吗发财?后悔?”马三被章强问得一怔,接着他又反问:“我发的什么财,后的什么悔?还请你明示!”章强就把自己的推断说了一番,马三苦笑一声,说:“小兄弟,怪不得你一个劲的加价,原来你以为我有所图呀!看来,我只有把实情说出来,才能消除你们一家的误会了!”马三将头转向老章,说:“章叔,你还记得在十五年前,您曾经在城里的星星河救过一个落水的小孩吗?”老章回答:“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那年我在城里的建筑工地打工,那天上午,我吃过午饭,就去附近溜达,刚到星星河附近,就听见有人喊救命,跑近一看,原来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掉进了河里,喊救命的是小孩的父亲,他是个旱鸭子,他苦苦哀求我救他儿子一命。不是有句话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有啥可说的,我一个猛子就扎进河里,那时的河水真冷呀,我几乎要被冻僵了,但我还是咬牙挺着!”

章强急问:“那您把小孩救上来没有?”老章说:“当然救上来了,可是我也被冻了个半死!上岸后哆嗦成了一团,岸上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纷纷称赞我的见义勇为行为,还有人叫来了报社的记者要采访我!”说到这,老章自豪地把头扬了一下,接着说:“原先,我家里还有一张记者采访我的报纸,被我糊在了墙上,可是这一次被洪水一块冲走了!”老章的语调接下来又有些愤慨,说:“可是谁也没注意到,我把人救出来之后,不知什么时候,那一对父子却不见了踪影!”

章强问:“他们为什么要跑呢是为了逃避可能的赔偿!”老章还没有说话,马三接上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所有人的头扭向了马三。马三一脸的严肃,说:“因为,因为我就是那个被救小孩的爸爸!”马三接着讲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当年马三的孩子被老章救上来之后,马三看到老章的腿在流血,人已经昏厥,生怕他会出什么意外,自己必然要承担责任,就在给医院打了电话之后,带着孩子溜了。

但是这以后,马三无时无刻不为这件事耿耿于怀,忍受着良知的拷问,特别是后来他听说救命恩人的腿因为此事致残后,他更加后悔了,他想找到恩人,偷偷给他寄一笔钱,但是那时,老章却跟着他所在的建筑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那天,马三去了老章家,因为时间的缘故,两个人并没有认出来,但是马三在老章的墙上发现了当时刊载那件事的报纸,才发现,老章竟然就是自己孩子的救命恩人,就想报答他,但是他觉得没有脸面面对老章,于是就心生一计,借口买房子来给恩人一笔补偿。

但是好事多磨,此事最后还是被章强给搅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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