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经常爱对一些熟悉或陌生的人打恶意电活。
陶随手拨下一串阿拉伯数字，就有一位不知户名的电话嘟嘟响起，等对方郑重其事地握起话筒，陶心潮澎湃，激动无比，陶就对着话筒开始上演各种各样的角色了。对方若是女性，陶就成了丈夫；对方若是小孩，陶就是爸爸……有时对方在电话里对陶产生怀疑，陶就凭着机智巧妙，沉着应付过去。陶在话筒里不露声色，煞有介事，无懈可击。陶扮演丈夫的角色时，还能让电话那端的女人，为他和“同事”们大张旗鼓地办桌筵席。
陶每次把这些事拿到办公室里当笑谈时，都会惹得同事们哈哈大笑，笑得突然进来的宋主任老半天都毛着脸。陶这个上午就毕恭毕敬，办事格外谨慎小心，生怕一根针掉在地上都会碰出声响。
但陶依然不改初衷。
陶还拨通了同学单位的电话。陶就在电话里佯装同学的顶头上司，把同学骂得狗血喷头。
陶说：“你是×××吗？”
同学说：“我是……你是谁……”
陶说：“我是谁，你都听不出来吗？——关于市场整顿的那份材料搞出来了吗？”
同学说：“什么整顿材料？我咋没听说？”
陶说：“放狗屁！我上午让小吴下通知，他没有给你？”
同学说：“我这就查查，我去查查……”
陶从电话里感知同学被吓了个半死。陶放下电话时，禁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每次陶都以不同身份、不同口吻、不同内容，把同学吓得战战兢兢、嗫嗫嚅嚅。陶从大声的呵斥中体会到一种餍足，浑身舒坦得像吸了大烟似的。
不幸的是有一次陶出差，陶的办公室里接连不断电话铃响，每次都说是长途，找主任，等宋主任接过话筒时，对方又“咔嚓”一声挂断了！这样的电话整个下午连续打了五六回。宋主任每次都气得摔下话筒，暴跳如雷。当电话铃声又一次催命鬼似的响起时，宋主任就率先一个箭步冲过去，抓起话筒，也不问青红皂白、子丑寅卯，粗野地破口大骂一句：“你他妈的……！”
宋主任这一骂，却骂得对方音拍定格，静默须臾，对方才悻悻地问：“你是谁？”
宋主任说：“你别问我是谁，骂的就是你！”
对方说：“去把你的主任叫过来！”
宋主任说：“我就是！”
对方报出官名：“我是……”
一段话还没说完，宋主任的话筒就“当啷”一声掉在办公桌上。
宋主任一尻子蹾在椅子上，气喘吁吁地喋喋道：“这狗日的恶意电话，我非要查查……”
手下的科员们个个都惊惶失措，大惊失色，纷纷猜测谁是这次恶意电话的始作俑者。
有人提示：“这恶意电话会不会是陶打的？”
又有人恍然大悟：“喔，是哇是哇，要不然咋赶这么巧，正好赶上陶出差……”
还有人应和：“对喽，平时就数陶最爱干这恶作剧……”
宋主任咬牙切齿：“无论是谁，我查出来非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宋主任当天就召回了远在外地出差的陶。
但陶千真万确地否认这件事系他所为。陶说自他出门两三天了，从没有摸一下电话机。
宋主任气咻咻地说：“甭管咋说，这件事与你脱不掉干系！以前在我眼皮底下，你都敢为所欲为，这下离开了我，不更是‘山上无老虎，猴子成霸王’？哼！你这个家伙，纯粹是属木鱼的——非得敲敲不可！”
宋主任拂袖而去，甩下陶一个人怔怔地立在办公室里。
第二天，陶被停职“反省”待在家里。
单位的同事看着委屈的陶都说：“陶真可怜，陶在单位里总挨领导的训……”
陶从此再没有打恶意电话。
§§第三章 梦里梦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