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碎石在光明中湮灭成灰粉,白影和红光接连交错扭曲,伴随着轰鸣声不断,寒风冽冽。
“哼,真是后生可畏啊。”
红衣老者一挥衣袖,雷鸣电闪,光明之中连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
“云国皇帝有你这么一个事必躬亲的近人,真是他的好运气。”
他一举手中的日月架,又是一片雷暴在光明中席卷开来。
白衣书生的青年模样者摇了摇扇子,身形虽然后退了很多,但依然防住了雷枪的围攻,羽扇一抖将雷暴化为清风。
“文家小儿,百年不见而已,你竟然能够进步如此神速,确是难得,就连我也无法轻易捉到你的身影。”
红衣主教此时完全没了恼怒的模样,而是开始了对眼前这位后辈的称赞。
“日月乾坤,我既然被托付掌管乾坤扇,又怎么能败给日月架的拥有者呢?我若是轻易地败给你,江都文家还如何在云国立足?”
书生语气缓缓而谈,却字字透露着咄咄逼人的态势。
“呵呵,激将法?我竟然没接收到你出现在西大陆的情报,如此心机身法,你的确也迈进了大陆最强者的行列之中了。看来,‘七窍玲珑’这个当初的别称依然适用于现在啊。”
红衣主教终于停止了新一波的进攻,背着手仔细端详着书生模样的青年人。
“想当年大陆上风起云涌,魔族入侵,在我等最后的反击战中,你们这四个崭露头角的少年强者,如今的水平却参差不齐。”
他叹了一口气,看向地面处唯一未被完全损毁的庭院大屋处。
科泊尔双手扶剑,面色苍白,在光明之中迎着杂乱的气流,撑着身体艰难地站立着。
“‘藏剑家’,‘炎蛇灵手’,‘七窍玲珑’,‘诡道人’这四个当初响彻人类军队中的名号,如今也只有你这个‘七窍玲珑’追上了我们,说起来惭愧,我的那两个跟班已经彻底停滞不前了。”
“那是因为,我一直比较闲,所以用来钻研所学的时间就多。”
文玉蕤微微拱手,也停在了半空中不再移动,慢慢地扇着扇子。
“如果不是被‘冷金’的镰刀击伤,坐拥‘红衣’这个至高尊称的你,想必也不会被我这个小辈拖住脚步吧?”
“呵,算了,我就让银发魔女的后裔再多活一段时间好了,真是可惜了这失不再来的好机会。”
“你愿意暂时放手便好,我回去也好对天英云帝有个交代。”
“我说了可以让那个祸患多活一段时间,但这个‘一段时间’的长短不是我来定的。”
红衣老者沉下脸来,布满疤痕的双手抚摸着日月架的鎏金杆。
“你要知道,我们这边还有两个老家伙想要了她的命,这次我无非是离得近些,感受到封印被破,所以过来一下。至于那两个比我还老的家伙……”
“看到星图扫帚重见天日划开的银河,想必在你这位大主教之上的女教皇,还有那位神秘的大护教也终究会坐不住了吧?”
光辉慢慢散去,书生看了一眼尚未流尽的银河,微微一笑。
“我可不想最后局面演变成,你家女教皇和天英云帝像我们这样打上一场。”
听着文玉蕤略带打趣的回答,红衣老者沉默了一下,然后收回了日月架拢于怀中。
“竟然,真的一个都没杀?”
老者张着嘴,半饷,才感叹了一句。
“的确,不论是‘冷金’还是那两个少年少女都没杀一个人,他们甚至还阻止了想要自杀同归于尽的霍甘多。”
书生的青白色头冠晃了一晃,他似乎很满意现在局面的发展,语气缓和了下来。
“不杀比杀更加可怕,不论是那个人是自己人还是敌人。”
“又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就凭一个不靠谱的预言,你们西庭教会就想致他人于死地,这不妥吧?”
“那你们云国就愿意看到因为银发魔女的后裔这个祸患,在将来引发第二次人魔大战,让人间再次一片火海吗?”
“我们云国有天命树,克洛里斯圣女王国有天命水晶,贝尔卡王国有天命镜,我们都没有再得到什么预言,你们比格帝国是想先借着所谓的预言先让天下大乱?那样才会让魔族有可乘之机!”
针锋相对,互不退让。
“西庭教会将银发魔女列为异端的事实无法改变,‘当不杀的银发魔女最终化为嗜血的狂魔,星空破裂,就是末日将要来临之时’。”
“这个只是在我们这些上一次大战的经历者才知道的预言,难道不是当时魔族余孽的诽谤和离间?她的投靠使魔族军队更早地败退回了大峡谷中,难道不是好事吗?”
“但,西大陆最后却多了一个克洛里斯圣女王国!”
红衣老者摇了摇头,情绪再次变得激动起来。
“说白了,只不过是利益罢了,你们眼中已经没了道义,只有利益。”
“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关系,你一个书生不接触这些,永远不会懂。”
“我只是不愿堕于俗世。像你这种位居高位者所说,国与国之间只存在利益关系,但人与人之间应该存在道义。”
书生面不改色,平静地陈述着自己的见解。
“呵,说得轻巧,‘七窍玲珑’的你会有那心?”
老者枯骨嶙峋的手指点了点日月架上的金属装饰,发出咚咚的两声轻响。
“我自然有,因为我崇尚风,想做个自由的人,所以我除了钻研法术以外,没事时帮个人,教个书,很少再理会别的事,倒是觉得蛮有趣的。”
“罢了罢了,让未来的事实来说话吧,既然被搅了局,我就不在这里继续跟你这个文家小儿吵吵,没事的话我还要回去一趟让教皇知道今天发生的事,这之后会不会影响两国的关系我概不负责。”
主教转身要走时,文玉蕤想了想,拍了拍手。
“请留步,其实,天英云帝有一件事情想让那位女教皇知道。”
“什么事情,快说。”
“关于那对失踪很久的夫妻,天英云帝终于搜寻到了一些消息,至少,还不能认为他们已经死了,所以那个预言到底指的是哪一个银发魔女,还有待证实。”
红衣主教微微一怔,张口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却已经错过了时机。
书生挥动手中的羽扇,瞬间从破败的山谷上空消逝的无影无踪。
来去如风。
红衣老者捋了捋胡须,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落在未损毁的庭院之中。
他漠然地看了眼仍然伫立着的斯诺家的大屋主体,缓缓地伸出手,但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收了回来。
冷笑了一声,他阴沉着脸,转身对单膝跪地,一身盔甲破烂,并满脸羞愧的科泊尔发出了命令。
“把霍甘多给我找回来,然后带着他回教廷见我!对了,让后续的部队试着再追击一段,看看贝尔卡的反应到底如何。”
“是!”
科泊尔惊慌地离开庭院,并没有自己施展风魔法飞走,而是吹了声口哨,许久后唤来一只巨型黑鸦,爬上去后才踉跄地向东方飞去。
荒凉的庭院中,清风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