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最终停在了一座毫不起眼的白色小楼前,白泉下车的那一刹那,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跳,几乎是同时,一颗子弹从他的脚下擦过。
“嘿嘿,我是良民,我投降投降!”见到这一幕,白泉赶紧抱头蹲了下来,说着一口十分不流利的中文,“我们是一伙的,别开枪啊!”
白泉没有等到回答,但是下一刻,唐刀喧哗直接出鞘,立在了他的面前,嗡嗡作响,也就是这一刻,白泉才感觉到危险消失了。
“你不该这么急的。”阿妮缓缓走到了白泉面前,拔起喧哗收入鞘中,白泉这才发现喧哗直接根本不是插在松软的土地上,而是坚硬的水泥板上!
“这里是古秦看守力度最严的地方,其重要程度不亚于元帅府,哦,你还没见过元帅,不过应该不用多久就会见到的。”阿妮的回答懒洋洋的,像是发生的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你没有身份证明,自然会被当做入侵者,但他并没有杀你的意思,只是警告一下。”
“警告?”白泉依旧蹲着,低垂着头,双手死死的抓着自己的手臂,似乎刚刚的紧张劲还没过去,“如果我刚刚不躲的话,命都没有了,这算是警告?”
“开枪的都是专业的,安啦安啦。”阿妮做了个手掌下压的动作,然后径直走进了小楼,白泉看着脚下喧哗留下的印子,咬了咬嘴唇,还是跟了上去。
跟着阿妮进了屋子,白泉才懂得别有洞天是什么意思,在外面看来,这里不过是座普通的小楼,但事实上,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摄像头,白泉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便看到了不下于十个,都密密麻麻的排列在这小小的屋子中。
“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更多。”阿妮轻描淡写,“这里,不允许存在死角。”
白泉乘阿妮转头的时候偷偷的吐了一口气,缓解一下内心的紧张,因为这里给人的感觉太过沉闷了,似乎连呼吸功能都受到了阻碍,至于原因,或许就是在各个玻璃柜中的武器,刀,剑,戟,枪。
全都是冷兵器,远古时期的兵器,很多地方已经染上了青锈,但在其最为锋利的地方,依旧十分明亮,微微泛着光,透着一股冷气,冷的像是要把周围的空气都冰冻起来。
“怎么,这么冷啊。”白泉打了一个哆嗦,声音有些发颤,“像是在冰柜里面一样。”
“刚开始来的时候都是这个感觉,慢慢就会习惯了。”阿妮解释,“你难道还没有明白刃灵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吗?想拥有刃灵,不是在于这把武器有多么锋利,而是。”
阿妮慢慢的靠近白泉,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白泉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却被她拉住了,然后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在于他的主人生前染上了多少血,沾了多少条人命,拥有刃灵的武器,无一不是跟随着主人从一次次血腥的战争中生存下来的,你应该玩过真三国无双吧,随便过一个关卡,要刷多少个小兵呢?”
白泉张了张嘴巴,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慢慢的闭上了,这时他感觉周围的温度又降低了一些,冻的生疼,冷的彻骨。
“所以,沾上了那么多人血的武器,或许根本不能称为武器了吧,称作凶物岂不是更好?如此多的凶物聚集在一起,就算开着的是暖气,也会感觉到一丝阴冷,普通人如此,拥有着刃灵的我们感应会更加强烈。”
“会一直如此吗?”
阿妮摇了摇头:“我之前说过了,刚开始的时候有这种感觉罢了,但你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刃灵,便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了,因为,你已经和他们是同一类的东西。”
白泉突然觉得气氛压抑的过分,以为阿妮是在开玩笑,想要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时,脑海中突然闪现过一个画面,顿时愣在了当场。
在那昏暗明亮的木屋中,昏暗是滚滚的浓烟,明亮是熊熊的烈火,那个如同狐狸般可爱的女孩,散着一头青丝,在火焰中如同舞蹈般的挥舞着手中的古刀,斩下了那个狰狞恶鬼的头颅,妖异的血红色雨滴洒落在她的周围,却像是在细雨中舞蹈的舞姬,有种朦胧且妖异的美感。
白泉将即将从口中说出的:“你怎么可能杀人。”临时换成了“你杀了多少个人?”
问完这句话,白泉自己都有些害怕,连忙低下头,不敢看阿妮的表情,也有些后悔,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去听阿妮的答案。
但值得庆幸的是,阿妮并没有回答,似乎是没有听到,抑或又是根本不想回答,但不管怎样,白泉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白泉抬起头,见阿妮正弯着腰,将俏脸凑在了一个玻璃柜前,目不转睛的盯着柜中,白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也是一把古刀,和阿妮的喧哗极为相似,却又比喧哗长了很多,刀身直直的,没有一丝的弧度,更像是剑,这就和RB的太刀有些区别,RB太刀总是有弧度的。这把刀已经没有了刀鞘,刀身也不华丽精致,上面满是缺口,像是生前经历过太多的打斗所留下的伤疤,颜色也是暗淡无比,似乎时光已经消磨了它所有的锐气。
“你过来看看它。”阿妮突然轻声开口,不知为何,阿妮说“它”的时候根本不像是在说“它”,反而更像是“他”一样,明明两个字的读音在中文里没有任何的差别。
白泉走到了阿妮身边,学着阿妮一样弯下腰,但也不知道看什么,明明刚才已经看过了,凑近一些也看不出什么花来,但阿妮并没有再说一句话,白泉也不好意思问什么,只得继续看着,于是乎,在这昏暗的小屋子里,一男一女都翘着屁股,对着一把应该放在博物馆里的古刀目不转睛,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怪异。
“这和我的喧哗来自与同一个地方,所以我对他的感觉也很亲切,但不同的是,喧哗是唐朝横扫天下时的利器,而这把刀的主人,却差点用他结果了唐朝的性命。”阿妮像抚摸孩子的嫩脸一样抚摸着展柜,“你可以去查一查,那个人叫黄巢,他或许本有机会完成改朝换代的壮举,只可惜,他的抱负永远的埋葬在长安了,还背负了一世的骂名,但屠戮依旧在等着他的主人。”
阿妮似是有些伤感的摇了摇头,白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她,事实上他根本就不知道黄巢是何许人也,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试着转移话题:“师姐,从古代到现在的有刃灵的武器都在这里了吗?”
“至今为止从远古时期一直流传下来的武器,只要是被我们确认还在的,基本都在这里了,博物馆的那些只是仿品罢了,这里,才是真正的刃灵。”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传入了白泉的耳朵,将白泉吓了一跳,赶忙回头,发现在不远处一个老人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老人看上去已经非常老了,满脸的皱纹聚在一起,半秃的白发似乎在述说着岁月的无情,以及夸张的花白胡子,已经垂落到了胸口,这样一个人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这里,有点像鬼片里的情节,不过好在老人看上去非常和蔼,也就没有太多的惊吓了。
“古秦已经很多年没有新人加入了。”老人持着一根木头的拐杖,迟缓的走向白泉,老人的眼球像是湖水一般的浑浊,但在浑浊之下的,还有着那么一丝精明。
“卢老。”阿妮赶忙直起身子,对老人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老人点点头,算作回礼了。
“刘丫头已经很久没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了。”老人笑呵呵的说道,言语间听不出哪怕一丝的不满,尽是慈爱。
“前几天去RB执行任务了,今天才带着新人回来。”阿妮的语气依旧十分恭敬。
老人也没有追问什么,只是将笑脸转向了白泉:“你就是新人吧,我似乎听上官行说了,你还是我们古秦第二个刚来就被审判所审判的家伙啊。”
白泉心里顿时舒畅了许多,原来还有一个倒霉蛋啊,不知为何,他觉得老人很是亲切,但阿妮却恭敬的有些过分,难道是老人的地位太高?
“呃,那个,那个。”白泉挠着脑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人倒是很理解的笑了笑,巧妙的引出了话题:“怎么,有找到属于你的武器吗?”
“呃,怎么样才能找到?”
“哦?”老人微微吃了一惊,看了阿妮一眼,阿妮赶忙回答。
“卢老,他有些特殊,从来没有听过关于我们的事情。”
“哦,这倒是有趣。”老人捋着自己的胡子,哈哈大笑起来,“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我们的人,竟然来的第一天就被拉到了审判所,是上官行老糊涂了,还是你太过特别。?”
老人特意的吐出了特别二字,望向白泉的目光显得越有深意,白泉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表情尴尬的看了看阿妮,阿妮的脸色不变,直接无视了白泉。
白泉感觉老人的眼神犀利的有些可怕,仿佛可以将他内心深处的一切想法洞悉,导致他有些不敢看老人的眼睛,甚至有些紧张,汗水不自觉的湿了衣服。
“和你匹配的刃灵,你应该能够感受的到,是一种很亲近的感觉,就像是分开多年的恋人,哦,不,不是恋人,是兄弟,恋人有可能分手,而兄弟永远是兄弟。”老人像是看出了白泉的窘迫,微微一笑,留下一句话后拄着拐杖离开了,和他出现时一样,他离开时也是悄无声息,当白泉抬起头时,老人已经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了。
“那是谁啊,怎么感觉。”白泉发现几颗汗珠从自己的额头上滑落,顺着鼻梁落到嘴唇旁边,有些咸咸的,“那么,那个。”
“卢咏和卢老,这里的守护者。”阿妮也恢复了正常,耸了耸肩,“前些日子似乎刚刚过完八十大寿,年轻时也是古秦的成员,但具体是什么等级我还没有权限知道,但你感觉到了吧,即使到了现在在他身边依然有种压迫力。”
“我去,我还以为你感觉不到呢!”
阿妮摇头:“就算是上官焱师兄,见到卢老也会有这种感觉,他和我们不一样,他是在真正的战争中存活下来的人。”
“真正的战争?”
“好了,那不是我们现在应该关心的事情。”阿妮轻轻的敲了敲白泉的头,“你感觉到什么了,对哪一把武器有感觉?”
白泉顿时蔫了,从一进来到现在,他几乎将每一把武器看了个遍,也试着静下心来,去找那种微妙的联系,但结果,只是让他更加云里雾里了一些罢了。
“话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肚子饿的原因。”
“没有,快点,再给你五分钟。”
“呃,五分钟太少,半个小时吧。”
“和时间没有关系,五分钟不行的话,半个小时也没有。”
“不不不不不行,你不都说过我比较特殊吗?给我半个小时说不定就OK了。”
“好吧,给你半个小时。”阿妮眨巴眨巴着大眼睛,“从进来开始算起,应该有二十分钟了,嗯,还有十分钟,赶快。”
“我去,哪有这样。”
“你少废话,快点!”
白泉无奈了,只得围着每一把武器转圈圈,试图从他们中的一把寻找出那所谓的缘分,可事实上,没把古物在他靠近时似乎都微微泛着青光,越靠近它们感觉到温度越低,像是在警告着白泉,离他们远一些,白泉也有些无奈,不知道是不是被阿妮他们同化了,此刻他真的觉得这些古物有了生命,就像是那些衣着暴露的时尚女郎,但却在白泉色眯眯的靠近时突然披上自己的大衣,将其曼妙的身材遮挡住,然后冷冷看着他,仿佛白泉再进一步就要为她们的贞操拼命。
现在白泉才明白阿妮之前的那句时间长短没有意义是什么意思,的确,如果这里真的有所谓的属于他的刃灵,应该很快就可以找出来,但事实上,他对这所有的古物都没有任何感觉,最后,他只得无奈的走到了最初的那个玻璃柜前。
“没有找到吧。”阿妮的表情十分平淡,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白泉挠了挠头,试探般的问道:“有没有可能是我的刃灵比较害羞,不敢大胆的出来相认?比如,这把?”
阿妮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直接转身离开,丢下了一句话:“屠戮等的不会是你,永远都不会。”
白泉有些无奈,只得跟上了阿妮离开了剑阁,离开的时候再次经过了那条水泥地面,喧哗留下的痕迹还在,就像是人的疤痕一般,白泉突然停下了脚步,呆呆的看着那道痕迹,直到阿妮已经上了车,叫他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神色有些不自然的上了车。
汽车平稳的行驶在军营中,阳光透过茂密的丛林在灼热的地面上留下星星光斑,知了依旧不知疲倦的鸣叫着,偶尔一阵微风,树枝摇晃起来,树叶发出了“簌簌”的声音,像是繁星般的光斑也随之晃动起来。
白泉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有心事。”阿妮用的不是疑问口气,“是因为没有找到自己的刃灵吗?”
白泉不想瞒着阿妮,事实上他也觉得瞒不住这个狐狸一般聪明的女孩,只好点了点头。
“总会找到的。”阿妮微微一笑,“事实上,该着急的不是我们,而是那些刃灵啊,你想找到他只是想了几天,而他有可能想你想了数百年。”
对于这番理论,白泉出乎意料的没有出言反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从刚才就憋在心中的问题:“我刚刚似乎感觉到了,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但是,我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好像,他们一直都在哪里,即使什么都不说,一直都在。”
阿妮依旧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阳光透过树叶形成的斑点在她的脸上滑过,由于已经到了傍晚,阳光都已经变成了淡淡的金色,抚摸着大地有股难以言喻的圣洁的味道,但阿妮浅浅一笑,露出一个深深的酒窝,夕阳配天使,不,她不是天使,而是小妖精,如同妖精一般的狐狸,白泉的目光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像是怕破坏这一幕的美好。
“对啊,他们一直都在那里,不论是喧哗也好,屠戮也好,都一直在那里等着我们,他们不会说话,不会发牢骚,他们有的只是耐心,愿意等百年抑或是千年再与我们相见,所以,不要灰心,因为你的刃灵依旧在等着你。”
阿妮说话的时候,白泉就一直呆呆的看着阿妮的侧脸,不知不觉红了整张脸,赶忙偏过头,不敢再看一眼,阿妮说完后就开始哼起了不知名的曲调,完全没有了之前在剑阁那般严肃认真,白泉缩了缩脑袋,直到下车也没有再看阿妮一眼。
哪个少女不怀春?事实上,这句话把少女换成少男也是行得通,白泉觉得自己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连阿妮在背后叫他也没有听到,直到他装上了一个结实的东西,下意识的抬头一看,一张大黑脸陡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吓得他整个人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