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大阪的白天像是还在学校的青涩少女,那么晚上的大阪,绝对像是性感的脱衣舞女郎,对着那些渴望将她********一览无遗的人们尽情的展现自己的妩媚。
永井无靠在路灯旁边大口的喘着粗气,仿佛跑了几万米的步,可事实上体质极差的他只是象征姓的跑了半条街,便累的要死要活的了,路过的人们也没有兴趣多看他一眼,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走着自己的路。
这个时间点,永井无也不打算回去了,之前赶死赶活的还是没有敢上末班车,也不想走回去了,今天老魏和他说过的话太过诡异了,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明白老魏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这一类人?阿凡达吗?
老魏虽然有些奇葩,但绝对不是个神经病,为什么会说这些话呢,永井无很想明天就去东京看看他们到底要搞什么飞机,可不论是资金还是柳生家族那边都难以搞定,如果只是夜不归宿的话,冲顶只是一些小小的惩罚,但如果是白天的活都没有干完的话,那可就有些麻烦了,今天他也只是匆匆的打扫了下道场就跑去找老魏了,很可能还没有合格,但监督的那个老头似乎不在,所以他才能溜掉。
永井无很少在外面过夜,一是不想第二天被训,二是实在没有地方去了,初中时候的他有些叛逆,又一次便偷偷跑出来,可身上那些钱又实在不够他干些什么,所以在大阪的街头呆了一个晚上,但又觉得在大街上睡觉很丢脸,便不停的走,不停的绕圈子,只是想看上去和那些夜猫子一样罢了,可他那身脏的泛黄的学生服实在是太过显眼,还有几个人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街头的霓虹灯不停的闪烁着,五颜六色的映射在永井无的瞳孔里,在这繁华的城市里,哪里才有属于他的地方?
就在永井无发愣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毫无准备的永井无下意识的往旁边跳了一下。
拍他的是个年轻人,看上去似乎比永井无大不了多少,黑眼黑发,长得也颇为帅气,对着永井无露出了大白牙齿,然后说出了一口流利的英语。
永井无眨巴眨巴了下眼睛,耸了耸肩:“Icann’sspeakEnglish,sorry。”
年轻人夸张的撑着脑袋,似乎十分无奈,然后说了一句让永井无感到一丝熟悉的话。
“倒霉。”
“呃,你是中国人?”永井无从老魏嘴里不止一次的听到了这个词语,不由得有些激动,赶忙用自己蹩脚的中文问道。
年轻人愣了一下,马上绽放出了笑容,伸出手与永井无狠狠的握了握:“哎呦我去,总算遇到华侨了。”
“华侨是,什么?”永井无很认真的问道。
年轻人飞快的说了句中文。
“我是RB人。”年轻人的语速有些快,永井无很难听懂,原本想要用半吊子的中文与其对话的念头也放弃了,只想着赶快离开算了。
“RB人,哦,要西要西。”年轻人点了点头,放慢了自己的语速,永井无表示能够听懂了,“呃,我来自美国的中国人,好吧,看你也不懂,我不会说日语,既然你能说中文,我就说慢点。啊?你说附近有中国人?算了算了,相逢便是缘,我第一眼看见你便觉得有缘了。”
“那是什么东西?”
“缘啊?”年轻人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缘就是你第一眼见到的那个人,嗯,就对他有感觉吧。”
永井无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今天早上那个女孩子的身影,一张始终微笑着的娃娃脸,一甩长发,将对手轻松击败后从容离开,这幅景象已经深深的映入了永井无的脑海中,这就是缘吗?
“好吧,认识一下。”年轻人再次对永井无伸出了手,咧嘴微笑,“我叫罗钧,职业嘛,自由工作者。”
“自由工作者?”永井无一愣。
“当然,哈哈,简单的说,就是给我钱,叫我干啥我干啥,卖命都行。”
“卖命?那又是什么。”
“好吧。”罗钧彻底被永井无打败了,“以后你会知道的。”
永井无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我的中文是挺差的,不过我很喜欢中国这个国家。”
“哦,那你喜欢它哪里?”罗钧依旧是笑眯眯的。
“呃。”永井无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不懂。”
中国?他从未去过中国,对中国的了解也有限的来自与新今宫站的那个男人,可是如今那个男人也要离开了,每次想到这个,他的内心就有些异样。
罗钧拍了拍永井无的肩膀:“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其实,我也不了解中国,我是在美国出生并且在美国长大的,我的母亲是个中国人,她教会了我中文,即使我很有可能一辈子用不上。”
“毕竟是自己的祖国啊。”
“没错,祖国啊。”罗钧特意将祖国两字突出强调了,也不知道为何,永井无总感觉罗钧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奇怪的意味?
“今晚遇到你很愉快。”罗钧拉扯了一下背带,这时永井无才发现他背着一个长条的盒子,有些像小提琴的琴盒,但又感觉稍微长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时我来RB的第二天,我没有和一个人说话,你是第一个。”罗钧俏皮的对着永井无眨了眨眼睛,“其实我是个很怕生的人,但我觉得你身上有让人很舒服的感觉,又很熟悉,和我父亲一样。”
永井无微微一笑,也当罗钧是在说笑话,反正那么长的一段话他也不能完全听懂。
“有缘再相见吧,永井无。”罗钧挥了挥手,最后留给了永井无一个微笑,然后转身离去,消失在了下一个街角。
永井无一直注视着罗钧的背影消失,也会心的露出了笑容,这算得上是个美妙的邂逅,虽然双方并没有过多的交流,但永井无觉得很愉快,他很少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
就在永井无也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他明明没有告诉罗钧他的名字,为什么他却知道?
不过很快永井无又释然了,他的衬衫的衣领上,有着他的名字,是由衣用墨笔帮他写上去的,不过也不止是他的名字,全文是:
“永井无,天天快乐。”
但很快永井无又发现了一个问题,罗钧明明不会说日文,那他又怎么能看懂日文呢?
“真是个奇怪的人,连这都瞒着不说。”永井无摇了摇头,只当是罗钧骗了他,也不在意,继续游荡,继续穿梭在名为大阪的脱衣舞女郎的裙下。
永井无不知道自己晃荡了多久,夜晚是没有时间的,一直浑浑噩噩的,想要找地方休息,却又无处可去。
不知有多少人存活在大阪的夜市中,来来往往的行人有的穿着和服,有的穿着合身的T-****,古风与流行并存。
无数的嘈杂声在永井无的耳边响起,但他早已麻木,这里不属于他,曾经不属于,日后,也一样。
“由衣,今天感觉怎么样啊。”
“里沙姐姐,我还行。”
永井无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两道熟悉的声音,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走了一段时间后猛然回头,果然发现不远处两道曼妙且熟悉的背影,其中一个,正是他的由衣!
让永井无无法相信的是,由衣并不像是白天那样穿着和服,此时的她,上半身穿着一件露脐的低胸衣,胸前露出了一大片雪白,下半身则是穿着超短裤,修长且雪白的大腿暴露在这花花绿绿的霓虹灯下,周围有不少男人正色眯眯的对她吹着口哨,如果不是那及腰的黑色长发依旧那般柔顺,永井无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竟然是由衣,那个从小跟在他背后的乖乖女,铃木由衣?
永井无整个人都呆住了,周围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也听不到各式各样的嘈杂声了,只有由衣和里沙两人的声音,虽然她们离永井无越来越远,但不知为何,她们的对话在永井无的耳边却越来越清晰。
“由衣,吃了药吧。”里沙扶着由衣的肩膀,轻声问道。
由衣轻轻的点了点头,里沙又是痴痴的笑:“没吃也没有关系吧,就算是怀了大师兄的孩子也不错啊。”
“里沙姐,我……。”
“不要害怕嘛。”里沙又拍了拍由衣的肩膀,像是个大姐姐一般的笑道,“而且你不是早就喜欢上大师兄了,怀了就怀了呗,而且,就算是大师兄真的是个负心汉,他也给了我们不少钱啊,比一般的活赚得多了,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了,以前还专门跑到新今宫站那边去,我说,就由衣妹妹你这个姿色,何必去哪里,哼哼,如果不是你那所谓的哥哥,那个**丝。”
“里沙姐,别说了。”由衣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只小猫一般,却没有多大的说服力,“再怎么样,他也是我哥哥,即使,嗯,他的观念与我们有些不一样。”
“切,那是什么观念,将身体看的那么重要有什么用。”里沙不屑的说,“你哥哥就是个白痴,什么都不会做,你看看你,给了他多少钱,有用吗,要我说,你乘早离开那家伙,让他自生自灭去。”
由衣还在犹豫,而里沙则像是给由衣施加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难道你还想像你母亲一样捡垃圾,然后,得到那个下场?”
由衣猛地抬起头,然后连连摇晃。
“那就去说清楚。”
由衣的小手一直紧紧的攥着衣服,旋即慢慢的松开了,缓缓的点了点头。
“嗯,我会离开他的。”
……
下午的暴雨似乎还没有倾泻完毕,经过了数个小时的重整旗鼓,终于再次落下,豆大的雨滴重重的砸在建筑物上,地上,不同的落点声音像是不同的音符,组成一起形成一曲盛大,且悲哀的交响乐,宛如国王的葬礼。
行人们骂骂咧咧的躲进建筑物中,这大雨,即使是有伞的人也不愿意撑着在雨中行走,霓虹灯似乎也在暴雨的怒斥下显得有些黯淡,有些无法照亮那瘦小的身影。
“你,你好,我叫由衣,铃木由衣。”
“无哥哥,你不要每天都迟到啊,家主又要惩罚你了。”
“哥哥,只是和我们的观念有些不一样罢了。”
“你把那看做是堕落吗?”
永井无一直抬着头,将眼睛睁的大大的,就算是雨滴将他砸的生疼,也没有闭上,他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他只知道,就在刚刚,自己被人抛弃了,被那个从小跟随他的小妹妹抛弃了。
小妹妹越长越大,越来越漂亮,而他,始终还是个**丝,还是个无所事事的人罢了,但心里总是持着一股莫名其妙的骄傲,看不起这些,看不起那些,认为什么样的事情有损尊严,什么样的事情是堕落,他每天骂着家主惨无人道,又是恪守武士道精神的大傻瓜,实际上,他之所以这么怨恨,或许是因为他连恪守武士道精神的资格都没有吧,因为,手持武士刀的他也只会给武士道丢脸吧。
但是,我真的只是废物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
永井无的视线有些模糊,耳边的雨滴声慢慢的减弱了,他像是掉入了一个洞窟,没有底的洞窟,一直坠落,坠落,仿佛要坠落到另一个世界,那个,属于他的世界。
将军挥剑,直指落日,享受着这余晖,嘴角挂上了不羁的笑容,马下的数十万具尸体为他证明,鲜血是旗帜最好的染料。
“无君,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不是人,又如何。”
不是人?不是人,又是什么?
永井无无意识的喃喃道,这时,却有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便传来一道声音,像是近在咫尺,又像是远在天涯。
“无君,又见面。”那人靠近了永井无的耳朵,“怎么,你喝多了吗?”
这时永井无最后的意识。
罗钧一只手打着雨伞,一直手扶着已经昏厥过去的永井无,嘴角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吧,无君。”罗钧轻声道,“大丈夫不为五斗米折腰,为女人也是如此啊,何况是本来就不喜欢你的女人!”
永井无昏睡了过去,嘴里却还在嘟哝着什么,罗钧的耳朵凑近他的嘴巴,无奈发现听不懂日文,只好猜测:“还是不甘心吗?”
倾盆大雨下,路人纷纷躲避,电闪雷鸣,只因为天上两朵云不知何事打起了架来,罗钧架着永井无走在积水的街道中,无视着躲雨路人的怪异目光,神色平静,仿佛这场暴雨,一开始便是为他而下。
“不甘心,那便毁掉吧。”罗钧轻声说道,仿佛毁灭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一个小飞虫被豆大的雨水砸落在地,挣扎的想要重新飞起来,可惜雨水太大,它无可奈何,路过的游人没有看见它,匆匆路过,一脚下去后,它粉身碎骨。
可是它没有死,它看着自己的身体四分五裂,然后顺着水流进了下水道,仿佛落入了深渊。
一旁躲雨的少女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看向大雨倾泻而下的街道上,那两个怪异的行人。
里沙看着由衣突然苍白的脸庞,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由衣摇了摇头,柔声说道:“没什么,估计是药的作用吧,觉得有些气闷。”
“避孕药还有这种副作用?”里沙有些不解,她突然看到了雨下街道上的两个人,眨了眨眼,嘲讽道,“是神经病还是行为艺术啊。”
由衣不答,只是抬头看天,刚刚那一刹那,她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下雨了,没月亮了,天空一片漆黑。